第十一章 脫單
還好她現在是高四，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想其他的。每天上課下課，吃飯睡覺，沒有一秒鐘是浪費的，充實而又美好。
以往與他的每周聊天時間，現在已經改成了兩周一次，三周一次，她想着突然不跟他聯繫，恐他看出端疑。慢慢地、消無聲息地淡出他的生活。
從去年十二月開始，梁月跟她的聊天裏，一直提到一個男生，一開始孟夏就感覺不簡單。果不其然，前些天她告訴她，她脫單了。當時睡在上鋪的她，突然彈起來，“什麼情況？”把誰在下鋪的景雲從睡夢中驚醒，吼道：“孟夏，你要拆床啊！”
孟夏難掩笑意地跟景雲道歉：“抱歉，抱歉，太激動了！”景雲揉了揉還未清醒的眼睛，問：“怎麼了，那麼高興？”她急切地分享這個秘密，興奮地說：“我有一個好朋友，脫單了。”景雲沒好氣地輕笑：“是人家脫單，跟你有什麼關係，至於這麼高興么，還擾了我大好清夢!”說著打了大大地哈欠。
“我替她高興。”
孟夏前腳剛跟室友說，後腳就看到梁月讓她保守秘密的消息。
“我已經給我室友說了。”她回道。
“這個就算了，記住替我保守秘密，我只告訴你一個人。”梁月回她。
為什麼要告訴她，又不讓跟別人說，疑惑地問：“大家這麼熟，為什麼不告訴他們？”
“就是因為太熟，我可不想成為你們八卦和調侃的對象。”
她想像大家知道后的模樣，好像的確如她所說。可是其他人就算了，瀟瀟這裏她恐怕守不住。因此回答了一個不來不去的答案，說：“我儘力。”
她只發了四個字：“歐陽流光。”孟夏的命脈所在。
“哎呀，不就是個秘密嗎？我是那種嘴碎的人嘛！我保證不會再有第四個人知道。”
“很好。”
不知是白天有人提及他，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好些日子不曾想起的他，跑進了她的夢裏。夢裏，他牽着一隻她想像中未來要養的狗，比金毛乖順、比柴犬可愛、比二哈帥氣的一隻棕黃色短毛的中型犬，與她在人海中擦肩而過。走了幾步后，他好像發現是她，停下腳步，回頭來尋她，他的模樣好似尋來她多年，絕望中終於看見了一絲希望的欣喜。她躲進了空無一人古色古香的六層閣樓，她在三樓望着他急迫的身影，眼淚奪眶而出……閣樓里傳來狗吠聲，她站起來往閣樓高處跑……她從閣樓上最高處摔了下來……
孟夏驚醒，用袖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倏忽眼角冰冰涼涼，食指一抹，指腹有一滴盈盈的水珠。
汗水，一定是汗水。
四月八號，距高考僅有五十九天。
孟夏回到家，打開被她晾在家裏兩個星期的手機。他們的qq群里有幾十條消息，她滑到最開始，是上個周末聊天記錄。手機上的字和圖片，讓她足足愣了三十秒。她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情，是該高興，還是應該高興！
他向大家宣佈了自己的戀情，還附帶着一張照片。照片應該是他教室自拍的，只有半張臉。他的女友坐在她的身後，桌上還有一本翻開的書，仰着頭露出淺淺的微笑，恬靜美好。
孟夏腦補這張照片拍時的場景。他為了不打擾女友學習，坐在她前面一排偷看她，他拿出手機，輕喚她的名字，記錄下這美好的一瞬間。
她一直以為像他這樣的好學生，一心只為學習，戀愛之事不會考慮。一直以為他會喜歡像瀟瀟一樣活潑可愛型的……原來一切都是她自以為。
有句話說：我不是感傷你有喜歡的人，而是感傷你喜歡的人跟我毫不相似。至少從臉看來她和他的女友不是一類人。
之後的消息都是大家的祝福和調侃。孟夏想着自己是否也要附上一句，恭喜你脫單了，或是八卦一番，或是調侃一段，或者置若罔聞。
糾糾結結一個星期，最後還是簡單的發了句，恭喜。
許是不想跟她透露太多吧！他只回了個笑臉。
她想，還好她已經不喜歡他了；還好是在她不喜歡他之後，知道他有喜歡的人；還好他們的緣分剛剛好，不多也不少，剛好已經忘掉……
高考的氣息步步靠近，她沒有退路，只有迎難而上，勇往直前。沒有了精神支柱，加之長時間的高強度的學習，身心早已疲憊，所以最後這兩個月格外漫長，格外難熬。
這次高考沒有下雨，烈日下等候進考場的莘莘考生們被曬得無處可逃。孟夏和景雲站在為數不多的樹蔭下，默念着英文作文的模板。最後一科了，考完就解放了。
高考之後的第二天，下起了暴雨，終究還是沒有打破高考必有雨的魔咒。
孟夏過着厚重的被子，獃獃地望着窗外的大雨滂沱，朦朧的意識在計算着自己睡了幾個小時，眼皮微抬，二十個小時，從昨天晚上九點到今天下午五點，太能睡了罷。
“夏夏，餓了嗎？媽媽燉了你最喜歡吃的蓮藕排骨湯。”蘭胭第n次來看孟夏，心裏感嘆，高考太磨人了，得好好補補。
兩頓沒吃她已經餓得滿眼星光，沒有一絲說話力氣，艱難地點了點頭。
蘭胭高高興興地去端排骨湯，剛出門就聽見房門內傳出一聲巨響“咚”，慌忙地折返。
“夏夏！”
“我沒事，餓暈了，腿軟。”摔得她星光大閃，假裝沒事尷尬地跟媽媽解釋，卻發現聲音沙啞，發聲困難。
蘭胭一隻手摸着自己的頭，一隻手扶上她的額頭，在觸碰的瞬間彈開，驚聲說：“這麼燙，走走我們去醫院。”
孟夏在醫院時醒時睡，晝夜不知，一度懷疑自己病入膏肓。暈乎乎躺了三四天才見好轉，醫生說她得的是急性肺炎，但她倒覺得用另一個詞更為確切——高考後遺症。
孟夏打開塵封了兩個多月的手機，瀟瀟，月月他們在高考之後聯繫她，問她考得如何？感覺怎麼樣……這些日子生病沒有打開手機，回消息更是不可能。
皇甫瀟在等了幾天之後已經沒見她的回復，在qq上發消息抱怨道：孟夏，你高考前不回消息就算了，高考後還玩失蹤……
孟夏打電話給瀟瀟，聊了聊近況和高考感受后，八卦着問她，歐陽流光和他的女朋友怎麼樣了？
瀟瀟狂笑了足足有一分鐘，揩了揩笑出的眼淚，說：“歐陽一定想不到，你笨到這種地步！盡然信了，還信了兩個多月！”
又是一陣大笑，孟夏茫然。
瀟瀟笑夠了說：“那天是愚人節。”她的心裏燃起一丁點不可掩飾地喜悅，轉而又覺得哪裏不對。瀟瀟接著說：“我們之前配合他，假裝相信，晚上大家還是互說一句‘節日快樂’，你沒有看到之後的消息嗎？”
她快速眨了眨眼，感覺自己好傻，自己還在兩個星期之後……他當時的心情應該和此時的瀟瀟一樣。哎！都怪她太認真了，可憐自己還因為這件事難過了兩個月，做了好幾次不情願參加還是得參加的他的婚禮，腦子裏常常浮現他談戀愛的場景……總結下來她回了瀟瀟一句說：“你們這些戲精！”
“你不是已經不喜歡他了嗎？”
“八卦一下，不行啊！”
第二次查高考成績，並沒有因為有過一次經歷而減少此時的緊張、忐忑、害怕分毫，看到成績的時候，她鬆了一口氣，571，與去年相比剛好提高了一百分。這個分數至少比一本線高出七八十分，中等的一本應該沒有問題。
“嗒噹噹當，嗒噹噹當，對不起我有一些累了，我問我們都怎麼了，再不像棋逢對手般，哪怕愛着恨着或酸着……”正在做午餐的孟夏的手機響起張赫宣的《我們不該這樣的》，先是一懵，然後是瞭然中帶着絲絲驚訝、開心和惆悵。這是一年前她設置的來電鈴聲，這個鈴聲為他專門設置的，只要這個鈴聲響起，她就知道是他。
這首歌偶然間聽到的，被它旋律洗了腦，念念不忘，之後每天循環播放，百聽不厭，是她當時最喜歡的歌。
當時設置的時候還有點猶豫，因為這是一首苦情歌，之後又想想自己喜歡的大部分都是苦情歌，算了，苦情歌就苦情歌，喜歡最重要。
那件事之後她沒有再打過電話給他，他也沒有再打電話過來，一時間忘了把這個設置取消。此刻再次聽到熟悉的旋律，一下子跌進了記憶的漩渦。那段她很久很久都沒有想起的記憶，那份她都快要忘了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