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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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平市自動化行業研討會起源於每年一屆的海平自動化裝備博覽會。開始的時候只是博覽會組委會舉辦的一個小型產品發佈會,多是邀請在國際上有一定知名度的自動化設備生產廠家,在展會期間發佈一些他們的新產品信息。但隨着國內各行業的發展,自動化的需求越來越大,小規模的產品發佈會逐步演變成產品技術推廣會,並且很快又滿足不了各行業的發展需求。在海平市自動化研究所的倡議和組織下,自動化行業研討會才應運而生。
研討會的目的並不僅限於了解學習一下國內外同行的先進技術,更多的是提供一個平台,供行業里的每一個成員企業獲取更多的行業信息,開拓視野和事業。
研討會在盛景大酒店三樓的多功能廳舉行。
張海強去的時候研討會已經開始了。他昨晚酒喝多了,還差點被人仙人跳,又沮喪的想到自己的離婚,懊惱的半宿沒睡着。結果一覺醒來,已經八點多了。
在大廳門口的接待處簽到並領了餐劵和紀念品,張海強推門進了大廳,大廳的主席台上有人正在侃侃而談,聽起來好像是在介紹一個新的國外品牌。他快步走到後排,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禮品袋裏有本子和簽字筆,這都是很俗套的紀念品,張海強已經收集了好多了,都是參會企業贊助的,往往印刷精美,設計獨特。今天的本子也是如此,翻看扉頁,連續幾張彩色插圖,旁邊的介紹文字是中英文兩種。他看了眼公司名稱,羅克韋爾,他聽說過,美國自動化行業的巨頭。
專心聽了台上那人的講解,正是在介紹羅克韋爾。這是一家橫跨軍工,航天,通訊,電子等多門類多行業的科技巨頭,自動化只是他龐大產業帝國里微不足道的一個小分支。但就是這樣,羅克韋爾在自動化行業也是能與西門子、ABB等巨頭一較高下的豪門。他在國內也是採用代理制,不知道哪家公司有這個實力,能做羅克韋爾的代理商。
正聽的入神,忽然感覺斜前方有人不時的回頭往這邊看,他看了眼那人,正好那人也看向他,並沖他微笑着示意,張海強馬上認出,是彭建國。
就像吃火鍋忽然夾起了一隻蟑螂,張海強的心情馬上變壞。這個彭建國,真實陰魂不散,走哪裏都能碰到。
聽朱文傑說過,彭建國這人做生意很不講究,可以說無所不用其極,是個沒底線的人,即便是有底線,底線也很低。從心裏,張海強就不喜歡這種人,就算跟他不是競爭對手,他也不希望跟這種人打交道。
但再討厭,場面上也得過得去,趁着會議中間休息的時間,張海強還是主動過去跟彭建國打了個招呼。
彭建國倒是非常客氣,握完手並不馬上鬆開,而是拉着張海強的手,咧着嘴說:“張總你來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在海平怎麼也得讓我盡一次地主之誼嘛?咱們都是台遠的人,以後可不能搞這麼生分。”
張海強不習慣跟人手拉手談話,特別對方又是一個大男人,這讓他感覺非常彆扭,藉著肩上背包袋子下滑的勢頭,趕緊從彭建國手裏把手拽了出來,也客套着說:“哪敢麻煩彭總,你這麼忙,不能耽誤你的生意。”
彭建國啪的拍了一下張海強肩膀,假裝生氣的說:“你這是說的啥?怎麼這麼見外,我們是好兄弟,以後不能說這些見外的話。你來海平就直接去找我,我去洛州也直接找你,這樣才對嘛。”
張海強心裏暗笑,彭建國這傢伙暗地裏跟朱文傑拼的你死我活,恨不得能把對方擠垮,表面上竟然能裝出這麼親近的表情,讓不明就裏的人聽了會以為他跟自己是相知多年的老朋友似的。就沖他這份兩面三刀,就比自己強太多,還真是一塊做老闆的料。
忽然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張海強回頭看去,一個女孩站在身後,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張海強一愣,這個女孩自己肯定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按說自己平時接觸的女孩並不多,自動化行業的女性本來就少,像這個女孩這樣模樣不錯的女性更少,按理說自己接觸過肯定會記得的。
女孩顯然也看出他的遲疑,笑着說:“怎麼?不記得了?你的捷達王買了嗎?”
張海強猛地恍然,這女孩是自己駕校的同車學員,那個讀研究生的女孩,他如釋重負的用誇張的語氣說:“哦,原來是你啊,你是那個研究生,叫凌。。。凌。。。”卻記不清她的名字了。
“凌懷瑾。”女孩乾脆的回答,笑着說:“我可是記着你的名字,還沒來得及感謝你送我去醫院呢。”
張海強想起練車時的事故,笑了起來,問道:“你的本拿到了嗎?”他們雖然同車學習,但考試是教練根據學員掌握情況安排的,每個人的考試時間都不一樣。
“別提了,補考了兩次才拿到。”凌懷瑾豪爽的笑了:“我讀了這麼多年書沒補考過,沒尋思學個破車竟然補了兩次考。”
“別管幾次,拿到就行。”張海強也笑了,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問:“我記得你是學機械的,怎麼現在改行了?干自動化了?”
凌懷瑾笑着搖了搖頭,說:“沒有,還是干老本行。我去年去的洛安機床,還是做機械設計,這次是受邀才來參會的。呶。。。”她一指會場上隨處可見的羅克韋爾標誌,“就是他們邀請我們過來的。其實我來不來沒用,我又不管電。”
張海強記得好像唐明跟他說過,洛安機床從洛東大學招了一個女研究生,沒想到會是凌懷瑾,那她可是洛安機床的副總工啊,怪不得羅克韋爾要邀請她來呢。
但隨即他馬上明白,羅克韋爾想做洛安機床。看來唐明一直念念不忘的這個大客戶,又新增了一個強勁對手。
“你在洛安機床?”張海強笑着說:“那真是遺憾啊,我去了兩次,都沒見到你啊。”
沒等凌懷瑾說話,一直在旁邊站着的彭建國忽然插話道:“凌總你好,我跟張總是朋友,洛安機床我有個朋友在裏面,不知道你認識不?”
凌懷瑾禮貌的點了點頭,問誰啊?
彭建國說出一個名字,張海強並沒有聽真切,但凌懷瑾已經笑着回答了:“認識,他是電氣組的,不過今天沒來,他們電器組的組長來了,一會兒介紹給你們認識。”
張海強連忙岔開話題,問凌懷瑾:“我記得你說過你父親就是干機床的,也是在洛安機床嗎?”
凌懷瑾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說:“他不是,他在我們縣城的輔機廠,是給洛安機床做配套的。我去洛安機床就是受他影響,總在我耳朵邊叨叨說機床廠技術落後,需要新人。哈哈,我也就去了。”
“去就對了。機床行業確實是人才凋零,技術人員普遍年紀偏大,你去了正好能提升一下這方面的短板。”張海強半玩笑半認真的說。
兩人說起洛安機床的人和事,把彭建國撂在一邊,彭建國只好打了個招呼告辭而去。
“他是你朋友?我怎麼看着不像呢?”凌懷瑾笑嘻嘻的問。
這真是個精明的女人,張海強心裏暗贊一句,笑着說:“是吧?你看出來了?我們倆是競爭對手,所以肯定不是朋友。”
凌懷瑾秀眉一蹙,用玩笑語氣問:“競爭對手就不能做朋友嗎?雖然是說商場如戰場,可也並不是真的你死我活吧?”
張海強淡淡一笑,說:“雖然到不了這個程度,可我跟他實在沒話可說。不是一路人啊,他也一樣,除了跟我說吃飯喝酒,也說不出別的來。這怎麼能算朋友?”
凌懷瑾倏地笑了,問:“那你昨晚是跟他喝酒了?喝的那麼多,說明關係還是不錯的嘛。”
張海強詫異的看着她,昨晚喝酒太多,出了飯店的門讓冷風一吹,當時酒勁上涌,有些細節記不起來了。好像是在路上遇到個面熟的女孩,但女孩的樣子現在記不清,難道是凌懷瑾?半響,他弱弱的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的?”
“看見你在路上搖晃了。”凌懷瑾吃吃的笑出了聲。
果然是她,張海強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笑着說:“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朱文傑以個人名義請客,張海強竟然說不喝酒,這讓他有些不解。
“你是不是打算要孩子了?”朱文傑壞笑着問:“跟你說,酒精能讓男人的精子更有活力,游得更快,有助於懷孕。這是美國最新研究成果。”
“是哪個機構研究的?是不是美國煙酒研究所?”張海強笑着問。
“這肯定也是老朱親身驗證過的。”小於在旁邊幫腔,朱文傑和他合租一屋,他自然知道朱文傑跟女朋友那些事兒。
“哈哈,你就說哥們的實力怎麼樣吧?哪次掉鏈子了?”朱文傑毫不在意。
雖然想不喝,但禁不住朱文傑和小於的勸,張海強還是又喝了兩杯白酒,不過也就兩杯,這不是因為昨晚喝多了今天喝不下,而是一直以來給自己規定的量就是兩杯。
兩杯酒下肚,朱文傑的話匣子火力全開:“張總啊,你當初可是承諾的,海平今年完成任務,就給升一格。我今年任務完成了吧?”
“完成了。而且是超額完成。”張海強淡淡的回答。
“所以啊。”朱文傑遞過一支煙,這是他的習慣動作,明知道張海強不抽煙也遞了過來,但沒想到張海強接了,他又伸過打火機幫着點上,自己也點了一顆,繼續說:“那是不是咱們得抓點緊啊,趁現在不算很忙,把分公司給搞起來啊。”
“可我說了不算,得老闆點頭啊。”張海強說的是實話,雖然年前他承諾過,羅亞平也認可,但真要辦了,還得羅亞平首肯。
“你是副總,現在又代理老總,這點事還決定不了?”朱文傑用的是激將法。
分公司跟辦事處不同,需要配備完善的財務人員和註冊資金,加上日常工資和運行費用,所需資金起碼五十萬,這麼大的一筆錢,張海強可不敢做主。
“我來海平就是為了這個事兒,你不用激我。你這邊有什麼好的想法,打算怎麼運作,公司怎麼管理,業務怎麼開展,然後每年能有多少效益,這些你都考慮過了嗎?如果分公司和辦事處的效益一樣,那就沒必要費這個勁。老闆肯定是這麼想,到時肯定也會這麼問。這些問題我要是回答不了,你是老闆你會同意嗎?”張海強平靜的說。
朱文傑和小於對視一眼,笑着說:“你說的這些問題我都考慮過,而且都有答案。我已經寫了分可行性報告,明天去辦公室就拿給你。你問小於,我早就猜到你會問這些,哈哈,早就做了準備。”
小於笑着說:“老朱這次是認真了,他認真起來的勁頭還是挺嚇人的。熬了幾個通宵才寫出那份報告。”
朱文傑瞪了小於一眼,笑罵道:“哪有這麼誇張,就這麼一份報告,老子一晚上就寫出來了,還用熬幾個通宵。對了,小於想在北山那邊常駐,來回跑也不是個事兒,你也幫着參謀參謀。”
當初讓小於來海平,主要目的是為了跟朱文傑有個互相監督,因為一個人在外面容易懈怠。小於那時是新人,沒資格提條件,現在也是老業務了,自然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再說在北山和海平之間來回跑,的確也不方便。
對於小於,張海強很是欣賞,這是個非常自律的大男孩,沒任何不良嗜好,踏踏實實本本分分,就算讓他一個人在北山,相信他也會按部就班的把業務做好。
“行啊。”反正成立分公司,就會有新同事來監督朱文傑,張海強樂意做這個順水人情,對小於說:“那你這幾天就在北山那邊先找找地方,提前做個準備。我回去就跟羅總談,估計問題不大。北山那邊的業務今年做的不錯,羅總也很滿意。”
小於高興的看了眼朱文傑,端起酒杯,對張海強說:“張經理,謝謝羅總和你的信任,我敬你一杯。你喝茶就行,我幹了。”說完仰頭一口喝乾。
張海強笑了,對朱文傑說:“就沖小於的酒量,在北山那邊一定能吃得開。我的酒量差太遠,跟石材機械的幾個老闆都沒法比。”
朱文傑的酒量其實不大,但他敢喝,在酒桌上從來沒怕過,不了解他酒量的人會被他的氣勢唬住,而且他的嘴巴甜,能說會道,最能調節酒桌上的氣氛,讓所有人都覺得他是酒場高手。
“小於酒量好,又勤奮,明後年說不定就超過我了。我要是有他這麼勤奮,業務說不定就能趕上你了。”朱文傑笑嘻嘻的說,既表揚了小於,又捧了張海強,順帶還自誇了下自己。
“老朱這是寒磣我,你倆都是我的前輩,我要多學習。”小於喝酒不上臉,喝了七八兩白酒,臉面依然白凈如初。
“咱們就別互相吹捧了,一塊敬張總一杯。預祝他早生貴子,早日升職當上爸爸。”朱文傑豪爽的一笑,提議道。
張海強心裏一暗,想起已經跟自己離婚的景寧,頓時失去了繼續聊下去的興趣。
羅亞平給張海強的感覺,好像忽然老了幾歲。
上次給他這個感覺的時候,是在石材市場門口接着羅亞平去那個破廟找人算命。這之前很久沒見到羅亞平,當時他不修邊幅,頭髮老長,有此感覺還算正常。
但現在羅亞平衣着光鮮,渾身上下拾掇的整齊利索,仍然給張海強老了幾歲的感覺。張海強自己都覺得奇怪,懷疑是不是眼睛出了問題。
更沒想的是羅亞平看了他幾眼,忽然問:“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我怎麼覺得你忽然變了個人一樣。”
張海強一愣,自己離婚的事兒他沒跟任何人說起,按理說羅亞平是不可能知道的,他怎麼能看出自己有心事?難道自己真的沉不住氣,臉上表露出來了?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臉,做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說:“沒有啊,我能有什麼心事。跟以前有什麼不一樣嗎?”
羅亞平哦了一聲,沒繼續這個話題,只是說:“沒事最好了。說說吧,你急三火四的給我打電話,讓我來是為了啥事?”
自從回來上班,羅亞平在公司待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半天,公司所有的事情都推給張海強,必須讓他知道的事情,也只能打電話給他,而且電話經常打不通。
但今天張海強給他打電話很順利就打通了,不等他說具體事情,羅亞平就說他一會兒就到公司來,當面說就行。
張海強於是把海平和北山的銷售情況做了詳細彙報,末了拿出朱文傑的那份報告,笑着說:“去年他去海平的時候,我隨口說了句如果業務做的好,就把辦事處升格成分公司,沒想到他還記得這話,特意寫了這個報告。這事兒得你拿主意。”
羅亞平面色平靜的接過報告,走馬觀花的看了一遍,抬起頭問:“你覺得呢?”
張海強沉吟了一下,說:“他這個報告我也看過,我覺得朱文傑這次是真的用了心。我不是指報告,而是指這上面對海平那邊的業務分析。目前海平的業務量,僅靠朱文傑一個人只能算是勉強維持,以後想提升很難。一個人的能力就這麼大,他要管着開發新客戶,維護老客戶,還有平日的提貨發貨,確實忙不過來。這還不是最關鍵的,關鍵問題是很多時候在客戶那邊需要他當場拍板,如果他還需要請示,會讓客戶覺得他職權太低。畢竟他的對手彭建國是個老闆,他倆身份就算不對等,也不能差別太大。所以我覺得應該給他適當的權力和自由。”
羅亞平不置可否的低頭看了眼手錶,然後重重的把身子靠在大班椅的靠背上,注視着張海強,說:“你給他的權力和自由,實際上是從你手裏分走的,這個你想過嗎?”
張海強笑了笑,搖頭說:“我只考慮怎麼做對公司業務有好處。其他的事情我不考慮。這也不應該是我考慮的事情。”
羅亞平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點了下頭,說:“行,這個事情你看着辦吧。我今天過來,還有其他事情跟你說。”說到這裏,他停住了,看了眼門口,示意張海強過去把門關上。等張海強回來坐定,他直起身子,雙肘拄着桌面,神情肅穆的說:“從今天往後,公司這邊我應該不會再來了。”
看張海強露出吃驚和疑惑的表情,羅亞平笑了下,繼續說:“我父親那邊的事兒,前些天只是暫時壓下了,因為牽扯的人很多,而且都是大領導。現在上面又開始動了。我把公司改名和更改法人,就是為了讓公司不受牽扯。從今天開始,我把公司正式交給你來負責。咱倆認識也有四五年了吧,那時你還在金馬車間裏上班的時候,我在科技市場練攤,對吧?四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足夠讓但我信任你了。希望你別辜負我的信任,把公司好好的經營下去。”
張海強知道羅亞平肯定是攤上大事兒了,但沒想到是這麼大的事兒,雖然早有思想準備,但聽了他的話仍覺得心跳加速,有些緊張。
羅亞平看出他的驚疑不定,淡淡的一笑,繼續說:“我現在得全身心的去滅火,這需要時間。”頓了一下,又說:“當然還需要大量的錢,所以我其實是相當於把身家性命交給你了,你可別給我搞砸了。”
張海強愣愣的坐着,看着羅亞平,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嘴巴張了幾張,剛想說話,羅亞平擺了擺手,繼續說:“不過你放心,我暫時還用不到公司賬上的資金。公司賬上現有的資金,你該怎麼調配就怎麼調,建辦事處也好,開分公司也罷,我相信你能處理好。我只有一個條件,就是能帶來更大的效益,萬一我需要用錢的時候,不能讓我着急。這條你得給我保證。”
做生意誰能保證穩賺不賠?張海強自忖自己沒這個本事,但現在不是他實話實說的時候,只能硬着頭皮說:“我一定努力做到。”
羅亞平滿意的點了點頭,換了個話題,問:“周會計你覺得怎麼樣?”
張海強不明就裏,腦子還在想着前面說的事情,隨口答道:“還可以啊,挺不錯的。”
羅亞平搖了搖頭,皺着眉說:“上次俺老婆讓他準備點錢,她這點事情都辦不好,看來年紀大了,辦事效率就是沒法跟年輕人比。我準備給你重新配一個會計,下午讓她過來。周會計那邊,你通知她交結一下就離職吧。”
周會計是聽了自己的話,才沒給賀建雲辦那筆款,沒想到會因為這事兒丟了工作。張海強心裏過意不去,但卻沒法跟羅亞平解釋,他已經找好了替代的人,現在說了,也於事無補了。
“記住,有事兒我會給你打電話。沒我同意,其他人誰也不能從公司賬上拿錢。”羅亞平剛才臉上還有的一點笑意消失了,嚴肅認真的囑咐張海強。
“你現在通知所有在公司的人開會。我跟大家宣佈這個事情。”羅亞平指示。
張海強站起來剛想走,忽然又被羅亞平叫住。
“還有一件大事兒忘了說。”羅亞平臉上又露出笑意,責怪道:“你怎麼也不提醒我?”
張海強好奇的問:“什麼事?”
“你的報酬啊。”羅亞平笑着說:“給你這副擔子,就得有相應的報酬。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先坐下,說說你的想法。”
張海強撓了撓頭皮,笑着說:“還是你說吧,我沒什麼想法。干好業務是我的職責。”
羅亞平讚許的點了點頭,說:“你一點沒變,不錯。我算了下,你現在的工資加提成差不多有十萬,年終獎是另算。這樣吧,你的那些業績就別算提成了,你的提成和年終獎都按照公司的整體業績計算,一個點,怎麼樣?另外工資我給你按年薪算,十萬,你覺得怎麼樣?”
張海強腦子轉的飛快,羅亞平說完,他已經算明白了。年薪十萬其實就是以前的工資和提成,這相當於沒什麼變化。但差別是年終的提成比例,公司營業額的一個點,這可不是一筆小數,比起去年的十萬年終獎,可是要翻幾番啊。
他馬上表態,說:“我沒意見,羅總你怎麼安排我就怎麼做。”
羅亞平開心的說:“那行,你喊他們十分鐘后開會。”
走在路上張海強記起小杜曾經說過,趙琳做銷售副總的年終獎就是按照公司營業額的一個點計算,現在這麼想來,自己做到老總,也只是才享受到了副總應有的待遇,羅總的這個算盤真是打的精啊。
2003年1月20日,農曆臘月十八,大寒節氣,張海強出任洛州四維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時年28周歲。
第二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