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盧塵陽

第三章 盧塵陽

郡主大婚遇刺,可不算小事。第二天一大早,墨玉就把這事上訴到大理寺,從赴宴名單開始着手調查了起來。

卿若坐在屋后的長廊上,撫摸着懷裏的軟絨絨的白貓,側耳聽着房間內嘈雜的走動聲,大理寺派人來搜查現場,墨玉也在裏面。

只是她心緒複雜得很,既不想去練兵場也不想見到那些號稱“鐵眼營”的大理寺官員。

“嬌嬌,你說,誰那麼想殺我?”卿若一下下地輕撫着名叫“嬌嬌”的肥貓,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

這貓是隔壁盧家二公子盧塵陽養的,本是伯萊商人帶到黎都的貓種,毛色雪白,纖長且柔順,這伯萊貓本來個個身形纖瘦,走姿窈窕,卻偏偏被盧塵陽養成了一副豬相,趴在卿若腿上直接成了一大灘,盧塵陽還給它取了個極偏頗的名字——“嬌嬌”。

依她看,它叫什麼“嬌嬌”,直接改做“豬豬”得了,倒是同它這懶洋洋的模樣相符極了。

嬌嬌似乎沒聽懂卿若的話,懶懶散散地打了個哈欠,被人摸的舒服了,咀嚼完嘴裏叼着的剩了一半的小魚乾,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盧塵陽與卿若的兄長卿易舟交好,又是卿若的下屬,兩人也算是好兄弟,所以卿若平日裏去盧府沒少逗嬌嬌玩耍,嬌嬌性子溫順,對這位姑娘倒比自己的主人還要親切。

昨日卿若才搬來墨府,今日這嬌嬌就尋着氣味翻樹越牆地來了墨府。

“你倒是睡得安穩,可憐我一夜未眠。”卿若看着熟睡的嬌嬌,長嘆一口氣。

“呦,這會子知道嘆氣了?”院牆的桂花樹一陣悉疏聲,一道紫影唰地落了下來。

“果然什麼樣的貓就有什麼樣的主子,嬌嬌一個畜生翻牆就罷了,你也做這種偷雞之事,當墨府的門是擺設嘛。”卿若抬眼看過去,那紫衣青年一副沒臉沒皮的笑着,身上零星帶下了幾朵金燦燦的桂花,腰間繫着一個精緻小巧的六邊小香囊,上面繡得也是桂花。

此人,盧二公子盧塵陽是也。

“害,那還得走好一段,不如翻牆來得利索。”盧塵陽坐到卿若旁邊,翹起二郎腿,毫不客氣地捻起卿若旁邊的釀果子吃。

那果子是新釀的烏梅,雖然外頭裹着一層桂花蜜,可是甜味還沒滲進去,酸味還濃着,盧塵陽一咬下去立馬被酸得皺巴巴,嘶溜地抱怨:“酸死我了。”

“我可告訴你,大理寺的人可都在裏面搜證據呢,你這般來,小心給你當成嫌犯逮走了。”卿若白了他一眼,又下滑瞥到了他腰間的小香囊,卻也無甚在意。

盧塵陽哼了一聲,不屑道:“臭丫頭,真當我不知道,早聽說了,昨兒的刺客身形小巧,不是女子就是小孩子,和我有甚關係。”

“消息倒是靈通。”

卿若腿上的“嬌嬌”似是被吵醒,懶洋洋地睜開一隻潭水般的藍眼睛,不屑地瞥了一眼盧塵陽,高傲地支棱起那肥胖的身子,三兩步就跳了下去,又爬樹翻牆走了。

盧塵風“嘿”了一聲,怪道:“這畜生,爺給它養這麼大,還給它養出六親不認的脾氣來了。”

卿若見怪不怪了,吃了顆釀烏梅,絲毫沒覺得酸。

“不管它了,回去教訓它,小崽種。”盧塵陽罵咧一句,擺擺手,弓起右腿踩在長廊邊緣,轉頭問起卿若來:“說說你吧,昨兒怎麼了,大婚當夜居然遇到刺客,受傷了沒?”

“好着呢,你以為是個小賊都能傷我?我哥讓你問的?”

“可不是,我也這麼說的,咱郡主多厲害,以一敵百的人物,偏偏易舟不信,非要我來看看你。”盧塵陽從懷裏掏啊掏,掏出幾個白瓷藥瓶,扔給卿若,又道:“喏,易舟讓我帶給你的,說是從將軍府庫里順來得。”

墨府庫上多書畫珠寶,這種各類跌打藥物,還是將軍府受賞的多些。

卿若似笑非笑地眯着眼晃了晃瓷瓶,放到一邊,問道:“那我哥呢,咋不自己來?”

盧塵陽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道:“害,他啊,昨夜宴上喝了不少酒,發酒瘋又跑到金軟閣了,現在被罰跪祠堂了,卿輔國和長公主據說入宮去了,估計是怕他因為你遇刺又惹事,到現在還不讓他出來呢。”

廊上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墨玉拿着一宗名冊來到後院。

再看卿若身邊,盧塵陽早就沒了身影。盧家是三皇子一派,墨家墨尚書令卻是太子一黨,兩家雖然比鄰,可是政見不合,黨派不一,終歸還是少些矛盾的好。

墨玉端端正正地走到卿若旁邊跪坐下來,把那名冊遞給她看。卿若順着名冊上畫圈的名字一一看下去,問道:“這是?”

“昨日來客的名單,那刺客身形小巧,不是女子就是體形嬌小的少年,而這幾位都是符合條件的。”墨玉指了指名冊上畫圈的幾個名字,又道:“我只能根據體型區別出這一部分,還需要你分辨出這些人裏面可哪些是有嫌疑的。”

“顧慈薇,顧家那位三小姐?那丫頭我只見過一面,更別提過節了。”

“羅首宸,羅太尉的兒子吧,脾氣臭得很,倒是和他打過架,不過應該算不上過節。”

“這些人,沒甚人同我有過節啊。”卿若還了名冊,道:“能氣得想殺我的,必然不可能是這些小打小鬧的矛盾。昨天來的人都在這裏?”

墨玉回道:“來宴會的都在這,若說所有人,他們各自帶的奴僕自然不在名冊上面,若是究極這些人,只怕一時難以着手。”

宴會人多眼雜,各家帶的奴僕只有各家有數,若是有心人混進去了一個刺客,也並不是什麼難事,刺殺失敗全身而退也不會有人懷疑,只是沒有聖人特令,大理寺也無權調查官員後院,這搜查便如同大海撈針一般舉步維艱了。

墨玉皺眉思量片刻,緩緩起身理了理官服,道:“敢趁着人多鬧事,想來也不可能是這黎都的官家,只是昨天人太多了,外院的線索難以辨別。”

“有人來過嗎?”墨玉忽然聞到一股香味,便開口問道。

此話一出,長廊頂上的男子嚇得一哆嗦,屏住呼吸,絲毫不敢發出聲響。他不是怕墨玉,只是怕回頭被他爹知道了他翻牆,又免不了一頓訓斥。

“沒有啊。”

“突然聞到一股香味。”墨玉抬眼朝遠處的桂花樹看去,又說:“許是這桂花開的盛了。”語罷,轉身打算再回前院查看一番。

香味?

廊上的盧塵陽默默捂住了自己香囊。

“等等。”卿若腦子一激靈,連忙喊住墨玉,道:“我想起來了,昨夜那刺客身上,是有一股奇特的香味的,你可還記得?”

“香味?何種香味?”墨玉問道。

“形容不出來,但那香味不似我們南楚的,有一種妖艷感,而且味道極淡,你沒聞到嗎?”卿若費勁地在回憶里搜索,可是越往深究,越是想不起來,只記得起當時她覺得那香很是奇特。

“不曾聞到任何香味。”墨玉搖搖頭。

“是嘛……”

待墨玉離開,盧塵陽立馬從廊頂上翻下來,又坐回卿若旁邊,抱怨道:“沒想到墨少卿鼻子那般靈,我坐這上面,都能聞到我香囊的味道。”

卿若順走那桂花綉香囊,湊到鼻子前嗅嗅,帶着嘲意道:“誰讓你一個大男人還帶這玩意兒,莫不是……”

“哪家小姐送的?”

“去去去。”盧塵陽寶貝似地奪了回來,道:“你懂什麼,可別給我整散了。”

“嘖嘖嘖。”卿若雙手環胸,打量起盧塵陽來,生得一副好皮囊,有女子喜歡倒也不奇怪,可惜天天與卿易舟混跡酒樓伎館,一副紈絝相,沒想到如今竟收了心,開了竅。

“花和尚還能收心,稀奇稀奇。”

“去!莫說道我,你比我好哪去一樣”盧塵陽低着頭又把那香囊系回腰帶上,耳廓隱隱泛紅。

“我怎麼了?”卿若兩手一攤,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盧塵陽清了清喉嚨,提着嗓子道:“可惜了,冤家無姻,愛恨難分,一旨皇書,郡主竟嫁他人婦。”

唱罷,盧塵陽眉飛色舞地轉過頭,笑着道:“街邊的說書先生講的,像吧。”

“胡言亂語。”卿若鄙夷地翻了個白眼。

“咋了,你真心放得下蕭澤?”盧塵陽緊接着解釋道:“可不是我挖墨少卿牆角,我就覺得吧,你就是賭氣才要聖人賜得婚。”

“沒錯,確實賭氣。”

盧塵陽瞪大了眼睛,驚訝道:“真是的!”

“你,你,你這丫頭怎麼這般意氣用事,我就說你前幾天還一副非蕭澤不嫁,結果突然就被賜婚給了墨玉。你這你這……”盧塵陽結結巴巴起來,同卿易舟混久了,他也是把卿若當親妹妹看待的,如今自家妹妹這般惹事,他一時也不知說什麼才好。

“誒呀,沒事,等墨玉有了心儀女子,到時候再與他和離便是了。”說後悔,卿若當然是後悔的,可是意氣用事過後,再後悔也沒用,反正又不是甚砍頭的大事。

“說得簡單,當著文武百官的面那般厲害地要聖人賜婚,現在又要和離,我說卿若,你是真不怕把自己名聲搞臭了?到時候還有誰敢娶你?”

“反正已經臭了,我又不是養不起我自個,非等着別人娶?反正不還有你嘛,若是你以後娶不到媳婦兒,咱兩湊合也成,反正我也養得起你。”卿若一時嘴快,笑嘻嘻地打趣起盧塵陽。

盧塵陽齜牙咧嘴,一副嫌棄模樣的往旁邊挪挪屁股,擺擺手,道:“拉倒拉倒,我堂堂盧家二公子,又有官位在身,還怕娶不到媳婦兒?搞笑。”

“嘁,我還不稀罕你呢,芝麻大點的官。”卿若抬手給對方演示了一番芝麻的大小,不屑地把頭偏到一邊。

“行了行了,就您官大。話說,你說那刺客,身上有香?”盧塵陽盤腿而坐,收了笑,嚴肅起來。

“對,可惜書讀少了,我形容不出來那香氣。不然依靠這那人用得香料,總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的。”卿若點點頭,一想起那香味,又覺得腦中混沌。

“害,這不簡單。”

卿若轉頭看他,就聽他接著說道:“黎都香料鋪我熟,咱一家家找過去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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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女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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