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江湖險惡今相逢
此刻的道九精神已然集中到了巔峰。
在戰場上無數次從死亡邊緣上逃回來的道九，反應力究竟達到了什麼樣的恐怖地步？
看這場戰鬥就能看出些許端倪。
那老瞎子的利爪看似簡單，其實每一招都在預判道九下一步的動作。
而道九看似從容的閃躲，卻次次能躲過對方的預判！
這對身體的控制力達到了一個非常變態的要求。
即使是以道九如今的精神力，也會偶爾有一兩次需要靠直覺去躲避！
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自從凝聚道意以來，在戰場上那麼多次的拼殺。
不論是深陷重圍還是單打獨鬥，雙方的每一次交手，道九都在腦海中模擬了一遍。
也就是說，身體的一切行為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下！
但，面對這個枯瘦的老瞎子，道九的思維居然有時候會跟不上對方的節奏！
“嘭～”一聲巨響，道九終於抓住一絲出手的機會。
真氣，或者說是真炁猛然爆發，與那老瞎子硬拼了一掌后，雙方身影終於散開。
這一切說起來長，其實不過短短兩個呼吸的功夫罷了。
由此可見，這二人的速度是何等的驚人！
“如你所願！”一道平靜如水的聲音響起。
只見道九手執桃木劍，站在那老瞎子的身側三米開外之地，捏了一個怪異的劍訣。
又開口道：“練此劍招七年之久，今日，便拿你試劍！”
“小娃真是利嘴！”
老瞎子嗤笑一聲，隨即一腳踏出。
那身影快若閃電，乾枯的手掌從天而降，直欲劈碎少年腦袋。
但此刻，道九手中的桃木劍動了！
這一劍，宛若游龍，竟然有一種沾粘之勢，就好像要一口吞下整個天地！
老瞎子心底暗驚，只覺得渾身真氣似乎被對方牽引着一般，手掌不由自主的劈向那桃木劍劍尖！
這如何可行？
老瞎子心頭瞬間起了怒火，不進反退，握手成拳，以一個更加迅猛的速度擊向劍尖。
這一拳，十成功力！
“老夫倒要看看你這把破木頭劍折還是不折！”
拳劍相接，似乎有點光閃過。
只聽得一聲霹靂般的巨響，兩人周身勁氣四溢，衣袍鼓鼓作響，又各自隨着爆散開來的氣波抽身後退。
相比於之前的交鋒，這一次交手雖然看起來簡單，但聲勢卻比之前浩大許多。
“這一招，叫什麼名字？”
老瞎子目光依舊渙散，但那股鋪面而來的氣勢卻好似被一頭眼露凶光的野獸盯上了一般。
道九臉色依舊平靜，只是握着桃木劍的那條胳膊止不住的輕輕顫抖。
他目光如水，緩緩開口道：“此劍招，名為定乾坤！”
“好，好一個定乾坤，吞天吐地，陰陽相極，老夫記住了！”
老瞎子舉起右拳，只見那乾枯的拳頭關節上，有一個細小的血洞，不斷有鮮血緩緩滲出。
“自從老夫脫離江湖，來到這偏隅之地，就在沒有受過任何傷，哪怕是同為三品境界的老酒鬼，也不能！”
“不曾想，今日竟然被你一個五品的小娃娃破了護體真氣，呵，呵呵，這就是少年天才嗎？”
那老瞎子自顧自的說著，到最後語氣又像哭又像笑的，好似瘋魔一般。
道九聞言，心下卻是一驚。
難怪自己的全力一擊效果卻差強人意，原來這老瞎子竟然是三品高手！
而剛剛的對拼下，自己的內力急劇損耗了三成之多，才勉強把這一招施展出來。
想到此處，道九正欲開口說話時，不曾想卻有人搶先了。
“你這老瞎子哦，忒不要臉了，我沒讓你受傷？咱兩哪次不是切磋切磋，點到為止？”
“真要幹起來怕你不死也是重傷，還會是受點這皮毛毛傷的結果？”
道九聞聲望去，竟然是今日傍晚遇到的那個紅鼻子老頭。
沒想到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模樣下，隱藏着一個三品的大高手！
當下心裏不由一沉，全身真氣更是調動起來。
那老酒鬼先是灌了一大口酒，這才開口說道：“小娃子你莫緊張，我倆老頭沒得有惡意。”
“本來是想邀請你一起參加個宴會，只是老瞎子非要試探試探你的實力，這個，小兄弟切莫介意啊。”
說完，也不等道九回話，轉頭就劈頭蓋臉的罵起老瞎子來。
“我說你這死瞎子，你試探就試探，出手那麼狠辣是嘛意思？萬一傷到了這位小兄弟咋個辦？”
“哼，那也是他技不如人，活該！”
“你說啥！你這不要臉的老瞎貨，你眼睛瞎看不見也就罷了，臉你也不要了？你以大欺小還佔着理了？”
“行走江湖，本就充滿兇險，今日他若是遇到其他的三品高手，說不定反而會招惹殺生之禍！”
“畢竟如此年紀有如此戰力，究竟學了些什麼功法，對那些野心勃勃的傢伙來說就是一塊香餑餑。”
老瞎子情緒有些激動，反駁道。
“那你怎個也不想一哈，能教出這莫個天才的人來，咱們兩個說不定都不夠人一巴掌咧！”
“就算逼問到功法，也怕是有命拿，沒命學咯……”
老酒鬼搖了搖頭，又提起大葫蘆灌起酒來。
“哼，江湖兇險，豈是一兩個名頭就能相安無事的？”
“那些名傳天下的聖品們，你看看有誰敢打着他們的旗號耀武揚威？”
“若是有，我敢保證他蹦躂不了幾天，就會被聞訊而來的仇家們給砍個七段八段的。”
“名頭在響，不是自己的又有何用？”
老瞎子呈辭激昂，幾乎是怒聲道:“如今威名赫赫的屠夫，縱然是聖品，不也淪落到被人滅門的慘……”
只聽“啪”的一聲，老酒鬼瞬間出現在老瞎子面前就是一個巴掌。
這響聲結束時，才聽到老酒鬼之前的一聲怒喝:“住口！”
老瞎子自知失言，不動聲色的接下這一巴掌，隨即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這位小兄弟，讓你見笑了。”老酒鬼衝著道九笑道。
“無妨，前輩們都是真性情，所言皆是在理，小道受益匪淺。”
聞言，老酒鬼酒也顧不得喝酒了。
他大笑道:“哈哈哈，你這小娃子，這不拐着彎說我兩見識一般，不夠全面莫？”
“小道不敢。”道九也是笑着回應。
“算咯算咯，最煩你們這群修道的，天天一陰一陽，物極必反的……”
“看嘛事都得看兩面，不暢快，不暢快啊……”
“道中乾坤，妙不可言。於前輩來說，喝酒的妙不可言，或許就是您的道。”
“哈哈哈……”老酒鬼又是大笑。
“你這小道士倒是會說，這張請柬拿着。一個多月後的品酒會在至聖王朝的玄武城舉行，到時候可記得來啊……”
老酒鬼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牌扔給道九，隨即不見了身影。
“謝過前輩。”
道九對着老酒鬼先前所立之地略一抱拳，隨即接住這塊小巧精緻的玉牌，仔細打量了起來。
“嗤～”只見玉牌中突然升起一股白煙，直接沖向道九的面龐。
道九雖反應極快的屏住呼吸，又用真氣驅散了煙霧，但口鼻中仍然感受到了一股香味。
“糟了！”
道九心底暗沉，自己還是有些不夠謹慎。
既然那老酒鬼知道自己的實力，還敢玩這種把戲，就說明這股不知名的煙霧一定能威脅到四品甚至三品實力的高手！
就在道九心神稍有不安之時，一張小小的紙丸從玉牌中間的孔洞中露出。
道九攤開一看，不由得啞然一笑，只見這紙條上赫然寫着:“今相逢比之暮色久如何？”
“多謝前輩！”道九對着那空空如也的遠處搖搖一禮道，心下暗想:“果然是江湖險惡，不得不防啊！”
可是這一禮，卻不正恰恰與之相反？一飲一啄之間，正是道也。
“問道飲啄間，修道予須還，這份心意小道收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尚蒙蒙亮之時，道九就急忙出了客棧到朝夕鋪子門口排起隊來。
也許是來的太早了些，鋪子門前只有三個人在等候。
人忙碌起來總覺得時間不夠用，而閑下來卻又覺得時間太慢。
這種感覺在無所事事的等待中尤其明顯。
縱然道九心神一向平靜如水，但也忍不住默默回憶起之前學的《南冥經》來。
莫看道九如今年紀尚幼，但其所學卻是一點不少。
得益於師傅恆真人的名頭，道九往日除了學習些必要的靈符官課程外，還在聞老夫子的教導下博覽群書。
當然閻笨笨也是常常逼着道九看些書，總之就是學的多而雜，而必須精通的，只有一小部分。
所以道九時不時會溫習一下所學，偶爾也會逛逛書鋪，選一些書籍來看。
溫習完南冥經，又開始溫習起其它的書籍來，於是時間很快就被打發走了。
當太陽悄悄染紅天邊的雲彩時，朝夕鋪子悄然間也開了門。
道九掏出三兩銀子放到窗口道：“來三兩銀子的。”
說著，眼睛瞅了瞅窗后的一塊木牌。
上面寫着“三兩最多，一兩最少”八個字。
“難怪昨晚給我打的酒還沒裝滿。”
道九心裏正想着，耳旁傳來熟悉的聲音:“可以多買些。”
道九聞聲望去，正是老瞎子。
隨即抱拳道:“多謝前輩好意，只是過猶不及，這些已經足夠了。”
“隨你。”老瞎子嘴裏吐出兩個字后，又如同一座雕像般死寂沉沉的坐在那塊。
就好像從來沒有開口過。
而在所有客人的印象中，那個老瞎子似乎真的是一個雕像般從來沒有挪開過……
“嗯～”回到客棧，剛把一塊朝霞苓放入口中，那美妙的滋味就讓道九情不自禁的哼出聲來。
若是有人看到他這幅模樣，想必腦海中第一個念頭就是“吃出了幸福的模樣”吧。
很快，九塊朝霞苓就進了道九的肚子。
意猶未盡的舔舔嘴角，道九稍稍有些後悔剛才沒有多買些。
不過再折回去買一份，是不是，也行？
正猶豫之際，房間的窗戶突然被人打開。
緊接着一道身影從中穿過，定睛一瞧，可不正是老酒鬼？
只見那老酒鬼通紅的鼻子上還沾着些許水汽，看見道九坐在床上就開口大笑起來。
“哈哈哈，你這小道士果然還沒得出去。”
“老夫我今個兒一大早就跑去排隊買來的朝霞苓，請你嘗上一嘗，保證合你胃口咧！”
聞言，道九靦腆一笑，“剛起床，我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