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從此劍名不是刀
馬車雖說速度並不如何快捷，卻也搶在日落之前到了目的地——青溪鎮。
青溪鎮，周邊分佈有二十三坐小村莊，因此鎮上每月都會有一次大的集市。
這集市不僅僅匯聚了周邊數以千計的人們參加，更是有各種稀奇的美食以及古怪的玩物等等齊現街頭。
馬車緩緩走進鎮子裏。
閻慶從車廂里探出身子，坐在兩個小傢伙的身邊開口道：“特意挑今天出發，就是為了讓你們趕上這趟集市。”
“不過不着急去逛，咱們先去福來客棧找個落腳的房間。”
一直坐在馬車外的道九，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奇多的事物。
有竹籤穿起來的紅紅的果子，有圓滾滾的白雲掛在木架上，還有在打架的小人影子，能發出美妙聲響的竹棍……
直到聽見閻慶說話，道九才緩過神來。
偷偷看了一眼閻笨笨，卻發現他似乎對此毫無興趣一般。
而閻笨笨卻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轉頭看向道九：“第一次來?”
道九收回目光嗯了一聲。
“一會兒到了客棧后出來陪我轉轉。”閻笨笨看向集市，“傍晚的集市，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紅燈掛綠樹，鬧而不喧囂。
孩童相奔走，溪畔有情人。
……
“這個帶孔的竹棍叫弟子?那它的師傅也是竹棍嗎？”
“這黑炭珠子味道不錯，怎麼稱呼來着？”
“那邊那邊，那轉個不停的東西是啥？”
……
閻笨笨滿臉黑線，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道童，就這麼傻乎乎的連笛子也分不清？
他們做道士的，不也有揣着笛子到處跑的嗎？唉……叫什麼倒酒，乾脆叫傻蛋得了。要麼，叫笨笨?
好不容易逛完集市，閻笨笨迫不及待的回到客棧，滿臉疲憊的休息去了。
反倒是道九，卻怎麼也睡不着。興奮與思念，兩種情緒在腦海里纏綿交織着。
透過窗戶薄薄的星紙(一種半透明的紙張，多用做窗戶的粘貼)，朦朧的彎月悄悄地掛在那裏。
許是月光溫柔，心竟然慢慢靜了下來。
道九坐直身子，腦海里想着師傅傳授自己的口訣，便不由修鍊起來。
天地間漂浮着的奇異能量一縷縷，一絲絲緩緩的被吸入身體……
淺淺的真氣在體內遊動起來，最後匯聚于丹田，便沉寂起來。
“在觀里師傅天天督促我修鍊我卻天天偷懶，結果師傅管不到我了，我才開始修鍊，要是師傅還在身邊該有多好……”
一夜很快便過去了。
第二天清早，雞鳴剛過，月亮還遠遠的掛在天的邊緣不忍離去時，道九幾人便已經用過早餐，趕馬上路了。
“咱們下一個目的地是封羅城，大概要走三天才能到。”閻慶坐在馬車上說:“提早些趕路，萬萬不能耽誤入城時間。”
所以雖然這三天不能再看到熱鬧的集市和新鮮的事物，但很不錯的是，道九能夠有幸體驗一番野外生活。
雖說沿途有些許村莊小鎮，但需要轉變方向，卻是耽誤行程。
頭天晚上，道九就見識了閻慶的捕獵手段和閻笨笨的燒烤技術。
三隻野兔在烈火的熏烤之下發出噗滋的炸裂聲，那是油汁滴落在烈火里的獨特聲響。
野兔的肚子裏塞滿了一種名叫芸香草的野草，這種草在高溫下會散發出一種獨特的清香味。
因此有不少人喜歡在燒烤時添加此草，也時常被人們製作成香薰使用。
“在撒點鹽粉就大工告成了。”閻慶看着已然成熟的烤兔搓了搓手，朝兒子說道。
閻笨笨隨手把鹽瓶扔給父親:“自己撒。”轉頭對道九說道:“咱兩吃辣的。”
道九撇下一條兔腿，咬了一口肉，嘴中又香又辣，忍不住說道:“好香，好辣，好吃。”
“香辣味的烤兔有啥好吃的，豈如我這撒了鹽粉的烤兔美味?”
閻慶大口吃着兔肉嘟囔道，“一口兔肉，一口美酒，好不痛快！”
“父親，何不給道九倒一口酒嘗嘗呢?”閻笨笨笑眯眯的開口道。
閻慶聞言先是瞪了兒子一眼，可接着就從馬車裏取出一個小碗。
他笑眯眯的倒了一小碗酒道:“來來來，小九，嘗嘗你閻嬸釀的桃花酒。”
道九趕忙放下烤兔，接過酒水道:“謝過閻叔叔。”
“哈哈哈，怎麼還是如此客氣，就當自家人，以後可不許在如此見外了！”
閻慶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見道九乖乖就範又立馬笑出聲來。
道九小酌一口桃花釀，本以為和以前偷喝師傅的酒一樣辛辣無比，卻不想入口滿是香醇。
細細品味之下，一股獨特的香氣中帶有些許的燒灼感，彷彿身處盛夏的桃林。
雖有陽光毒辣，卻能桃林乘涼。
“滋味如何?”閻慶問道。
“感覺比師傅酒葫蘆裏面的好喝多了，還有一些清甜的感覺。”
“哈哈哈，你這小子還偷喝恆真人的酒，那可是有名的蒸陽酒，剛烈不已，常人鮮有能飲者啊。”
“我記得當時舌頭都腫了，還是師傅敷了草藥過後才慢慢好轉起來。”
閻慶開懷大笑：“哈哈，好小子，那今日就不怕在把舌頭辣腫了?”
道九撓了撓自己的小腦袋:“師傅說要喝酒可以喝山下的尋常釀酒。”
“哈哈哈，山下的酒也大多辛辣，只不過我不能食辣，又貪圖酒水之美，所以你閻嬸便特意釀造這略感清甜的桃花酒，以解我口腹之慾啊。”
閻慶笑道，繼而又對道九說:“快些吃，涼了就要差上些許口感了。”
三人吃過烤兔，閻慶又拿乾糧出來。
結果道九與閻笨笨都表示肚子飽了，只留閻慶一人坐在馬車上啃起了乾糧。
腹中滿滿的道九起身答謝一聲，就走到一旁的空地修鍊起來。
而閻笨笨則是拿起一本書，藉著火光與星光半躺着看起來，沒過多久，便與閻慶一前一後相繼睡去。
修鍊了兩個時辰左右，道九也睏倦的睡去。
篝火漸熄，殘餘的火星也愈發稀少。遠遠的，似乎有什麼在嚎叫。
馬兒突然驚醒，不安的張望起來。
閻笨笨不知何時醒來，輕輕撫摸過馬頭，這匹健碩的馬兒就變得安靜下來。
儘管它因為看到數十雙綠油油的眼睛而正要嘶吼。
狼群，在南方的山裏頻繁的活動着。這裏草林茂盛，食物充足。
它們盯着眼前的少年，兇狠的臉上是貪婪的目光。
閻笨笨望着頭狼，眼中竟然泛起妖艷的桃紅。
“一群骯髒的畜生！”話音剛落，一道桃花印記浮現額頭。
緊接着，空氣突兀的扭曲起來，那體長足有三米的巨大頭狼隨之哀嚎一聲，竟然立馬夾着尾巴瘋狂逃竄而去。
看着遠去的狼群，閻笨笨額頭上的桃花印記緩緩散去，眼睛也恢復了正常的樣子。
揉了揉眉心，看了眼仍在熟睡的兩人，閻笨笨隨手撤去隔絕聲音的禁制，便重新坐在馬車旁休憩起來。
……
許是三人趕路勤快，在第三天申時臨末時分便已到達封羅城。
一下馬車，閻笨笨便徑直去了城裏最大的書鋪——鎮裏書鋪。
“有意思的店名。”閻笨笨笑着走入書鋪。
這鋪子共有三層，空間極大，人卻不多。於是隨意的走到一處書架前便信手翻閱起來。
“江湖譜?”一本被單獨放在書架上的書引起了閻笨笨的注意，於是拿起書籍翻看起來。
“江湖十大高手榜”
“江湖十大兵器榜”
“江湖十大仙子榜”
“至聖王朝十大高手榜”
“……”
“編於聖歷七七九年。”
簡單的翻閱一番，閻笨笨便將書放回原位，又繼續逛起來。
直到書店快要關門時分，閻笨笨也沒買一本書。
不過腦子裏倒是記住了三本書的所有內容，以及其他的，林林散散的十餘本書的大體內容。
店家許是厚道之人，見閻笨笨雖隻身一人，但舉止得體又相貌俊秀，便當其是那哪個大戶人家的子弟，也就由得閻笨笨如此行為了。
“你回來了。”
道九見閻笨笨回到客棧，就跑過來與其搭話，“聽他們說城裏一直這麼熱鬧，就像是天天都趕集的鎮子一樣。”
“吃個糖葫蘆，早點去休息。”
閻笨笨遞給道九一個冰糖葫蘆便想打發這個小道童，但剛一抬腳便看到道九背後的小桃木劍。
於是又開口問道：“你背後的那玩意兒有名字嗎?”
“啊，名字?沒有什麼名字啊，不就是桃木劍嗎？”
“那你背的，是刀嗎?”
道九一把摘下桃木劍，遞給閻笨笨看:“不是刀不是刀，這是師傅送我的桃木劍，不僅能斬妖除魔，還可以辟邪的。”
閻笨笨有些無語，都可以斬妖除魔了還辟邪?
“這樣的話，那你以後的用劍就叫不是刀好了。”
“不是刀?為什麼要叫這麼奇怪的名字?”道九一臉疑惑。
閻笨笨突然摟住道九的肩膀笑道:“怎麼，才請你的糖葫蘆，給你的小木劍取個名字也不成?況且這名字哪裏奇怪了，給自己的劍取名絕世好劍的也大有人在，你這反而新奇獨特，與眾不同。”
道九咬了一口糖葫蘆，味道確實不錯，就開口道:“那行吧。”
聽道九答應下來，閻笨笨心底立馬樂了起來，“還真是好忽悠。”
躺在客棧的床上，閻笨笨腦海里回憶起今日看到的江湖譜。
裏面記載的江湖第一高手——刀帝慕谷。
三大王朝江湖中人公認的武力天下無雙，天下用刀第一人。
而其刀名——不是劍！
“人生總該有些樂趣，天下第一高手?也只是天下第一罷了。”閻笨笨輕笑一聲，合眸睡去。
而此刻的道九，還端坐在床上回味着糖葫蘆的味道，心想：“下次回觀里也要給師傅帶好吃的！今天要多修鍊一會兒，下次見面說不定我就真的會御劍飛行了，正好給師傅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