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哎呀！老毛病犯了！”血松坊忙換了個姿勢，雙手平舉薙刀:“小子！貧僧來了，看刀！”
兩人又戰在一起，你來我往過來了十多回合，坂上右衛門邊打邊退，漸漸落了下風。坂上砦的精銳親兵們雖然經常和福王寺的僧兵打架過招，但是技藝上還是差了點，逐漸顯了頹勢，慢慢出現了傷亡。
“血松大師！”
“嗯?”
兩人背靠背，肩頂肩，刀槍纏在一起。
“十貫！永樂通寶！”
“……那我這些徒子徒孫呢?”
“十五貫，如何?”坂上右衛門力敵不過，抽離槍身，跳入一扇小門。血松坊提刀跟進:“一口價，二十貫！”
“……可以！”
又練了三四回合，刀槍交叉在一起
“那取水之事?”
“福王寺先用！”
“坂下雅樂這趟可是給了香火錢！”
“八木城，上善若水坊，春宵一夜！”
“成交！”
……
坂下雅樂見福王寺的僧兵全部跳進了城裏，刀槍之聲不絕於耳，卻遲遲不見大門打開，於是命令手下增援。重新組織起來的農兵們還未爬上竹梯，福王寺的僧兵們就像見鬼似的從城頭上逃下來，有幾個梯子都沒爬，直接一躍而下，最迷的要數血松坊了，慌不擇路地爬下梯子時失足掉了下來，直接摔了個昏迷不醒。當他滿身血漬地躺在一塊門板上被抬到村子的草棚前時，坂上雅樂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血松大師?血松大師?”
“坂下大人，我師叔被奸人所傷，現在又昏迷過去，現在要立刻抬他回寺院救治！”戒膳在一旁焦急說道。
“大師他不要緊吧？”坂下雅樂心急問道，這要是折了福王寺一員大將，豈不是要賠一大筆善款?
“只要救治及時，應該不會有性命危險，倘若耽擱了，就算是主持恐怕也無力回天啊！”
“啊？那快送大師回去！”
“南無阿彌陀佛！告辭！”
一群和尚耷拉着腦袋抬着門板離開了村子。等走得差不多遠，沒了視線，昏迷的雪松坊突然睜開眼睛，從門板上坐了起來。
“停！停！”
“師叔！”
“快！幫一下！”雪松坊雙手托着鼓起的胴甲站到地上，戒膳忙伸手從裏面取出一串串的銅錢。
“這東西可真夠沉的！戒膳！你帶兩個師弟去到坂上砦後山的茅草屋，那裏還有十貫。”
“是！師叔！”
“路上小心點！回來咱們就去八鹿城下喝個痛快，不醉不歸！哈哈！”
“師叔英明！師叔英明！”
眾和尚頓時歡呼雀躍。
福王寺的僧兵一走，坂上砦好像滿血復活一般，接連打退了數次進攻，牢牢控制住了城頭。
坂下雅樂一臉陰鬱坐在那，手中的紙扇被捏得咯咯作響。
“我看今天就到此為止吧。”鬼見太郎緩緩起身道。
“奉行大人，您……也要走嗎？”
“雅樂大人，莫慌！明日我就調八木足輕隊過來！你且在這紮營一宿，守住大門。”
“八木足輕隊?”坂下雅樂喜出望外，“那就全賴奉行大人了！”
鬼見太郎略一點頭，帶着隨從離開了。坂下雅樂無奈，只好收兵安營，好在坂上村的村民都躲進了砦子，村子空了出來，農兵們就不用露宿野外。住宿不成問題，可晚膳糧米卻遲遲未到，太陽就要下山了，坂下雅樂又接連派了三人，都是有去無回，氣得直摔馬扎。
夜幕降臨，兩邊都點起來火把。坂上砦縋牆送來一桶米飯，上附一紙便條:
大伯見字如面:兄弟鬩牆手足相殘本該恩斷義絕只右衛門念同胞之情不忍兄長挨餓故送來膳食客盡而歸他日親情尚存若執意圍困再圖攻伐必奉陪到底玉石俱焚望思之弟媳坂上奈美書
“呵呵！”坂下雅樂冷笑一聲，打算撕了紙條，想了想，又折好塞進胸，吩咐道:“把米飯分下去，一人一口，不準多給！等下！一人一小口！”
月亮特別害羞，藏在雲朵中忽隱忽現，不敢見人。知了的演唱會從早開到晚，絲毫不知疲倦，今晚最佳粉絲團無疑是蚊子了，兩百多個汗酸臭腳漢讓他們異常亢奮，村子裏此起彼伏地巴掌聲就是最好的證明。
三四個身影從斑駁的林子裏滑下來，藉著月光一路來到原先藤六的瓜田裏。程方從荷葉上拿起一個飯糰塞進嘴裏，卻沒有坐下。
“這麼多人，即使突襲也占不到便宜，”木梨太郎依樣抓了個飯糰啃起來，“我們才這點人，還要看住那幾個運糧的。”
“坂上右衛門有消息嗎？”堪兵衛問。
木梨太郎搖搖頭。
“他或許打着他的如意算盤，但是我們不能被動等着他，我們附近的勢力，能團結則團結，不能團結就要儘力削弱，給我們的發展壯大爭取一個良好的環境和。坂上坂下兩砦離我們很近，必須攪亂他們方可渾水摸魚，從中漁利。”程方道。
“想要以少勝多，須藉助他力啊……”
程方啃完手中飯糰，逕自走到田埂上，抬頭看向坂上砦的夜空，木梨太郎好奇，也跟着站到程方邊上。
半響，只聽念道
“月黑風高夜……”
“……殺人放火天?”
月光下，一陣陰風吹來，兩張慘白的臉意味深長地奸笑在一起。
子時剛過，堪兵衛便帶着人潛行到了坂上村附近，木梨砦每個人身上都背了一大捆易燃的乾草枯枝。
“現在正是人最睏倦的時候，我們上！”堪兵衛一聲令下，一行人按計劃三人一組，分成四隊朝村子摸去。
再周密的計劃，到了實施時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比如月黑風高夜，其實就不怎麼適合放火，程方手中簡陋的打火石半天火星直冒就是點不起火苗，三個人躲在一間草屋後面輪流上陣依然不行。
“算啦！”程方輕聲道，“牛五，你去把那邊的火把拿過來！”
“是！”牛五輕手輕腳地走到火把旁，剛準備拿火把，村子另一頭突然躥起一團火光，緊接着就有人大喊:“着火啦！”
牛五取了火把趕緊跑回來:“現在怎麼辦?”
“趕緊放火啊！放完走人！”程方接過火把，挨家挨戶點過去。
“你們是什麼人?”四五個農兵半穿着衣服剛從一間房子裏跑出來，跟舉着火把的程方三人撞了個正着。
“那邊着火了，快去救火啊！”程方大喊。
“啊？真的着火了！快去報告主公！”
“你們快去救火！主公在哪？我們去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