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木梨寨下的空地上，不知何時支起了七八個簡陋的帳篷，確切來說應該是天幕帳篷，那天幕基本都打滿了補丁，與其說是打了補丁，倒不如說是由小布料拼接而成，就跟躲在帳篷下的人的身上衣服和他們身邊放着的大小布頭包裹一樣。每個帳篷里都有一兩個青壯男子，但更多的是婦孺，大人都是面容瘦削，膚色黝黑，小孩則是那種營養不良的暗黃，遠遠看去就像一群難民，事實上也差不多。見程方他們騎着馬走來，這些人紛紛緊張地站起來。
“這是什麼情況？”程方問道。
“他們都是這附近逃難的山民，這兩天陸續來投靠我們的。”木梨太郎回道。
“父親還沒想好如何安置他們，所以急着讓我們來尋你，”木梨雪說道，“反正這主意也是你出的。”
“原來如此。”程方的眼光從這些山民身上逐個掃過去，“這大概有多少人？”
“不清楚。”木梨太郎回道。
“原來都是幹什麼的？”
“不知道。”
“那你目前了解到什麼?”
“什麼都不了解。”
“那你們這兩天都做了啥？”
“就是給他們些水，吃的他們自己都帶了。”
“……”程方無奈地笑了笑。
“程方兄弟，你也別問我了，父親就在上面，我們先去見了父親再說。”木梨太郎說道。
在邊上目光的注視下，一行五人在寨下下了馬，然後牽着馬準備上山寨。
“等一下！”程方突然停下，拉了木梨太郎，勾肩搭背地把他推到一旁，“太郎大哥，來，來！”
“我問你啊，這些人來咱木梨寨幹嘛來了？”
“投靠咱們啊！”
“對啊，他們大包小包，拖家帶口的來投奔咱們，這是把咱木梨寨當新家，把咱們當新家人吶，將心比心，我們是不是也應該像家人那般對待他們？你作為少寨主，是不是更應該表示出你的真心誠意？”
“嗯……有道理！”
“那好，我現在把那些瓜借給你！”程方指指小二郎和小三郎，“你現在帶着他倆，一個帳篷一個瓜，挨個送過去，以示慰問。”
“呃?為什麼是‘借’？”
“廢話！你現在是富二代啊，我……，為什麼你的關注點在這？”
“我開玩笑的啦！行，既然程方兄弟說了，那就肯定不會錯，我這就帶他們去。”
木梨太郎走回去把事情一說，小二郎還有點不舍:“這麼好的瓜，給他們多可惜啊！”
“就是啊！”小三郎附和道。
“你倆笨吶！咱有錢！還怕以後吃不到瓜嗎？”
程方笑着對木梨太郎豎起了大拇指。
在一旁的木梨雪倒是看懂了，慰藉道:“胖胖，看你那饞相，一個帳篷一個瓜，又不是沒有多下來！”
“就是啊！”木梨太郎搬起兩個瓜附和道，“還不快來搬？”
小二郎數了數帳篷，又數了數瓜，發現還真有多的，於是愁眉舒展，樂呵呵地抱了三個瓜跟了上去。
程方也不管他們仨，轉身朝寨上走去。
“你跟大哥說了啥？”木梨雪跟上來問。
“你怎麼不一塊去？”
“體力活就讓他們去干好了，再說了，我去了搶了風頭可就不好了，對吧?”
“……”
木梨堪兵衛就在外寨，進了外寨大門就看到他坐在寨牆步道下的一張小木几旁，一手搖扇，一手咬着毛筆尾，見程方二人進來便放下紙筆，笑着招呼他們過去。
“叔！”
“阿爹！”
“嗯！怎麼樣？找到小花沒？”
“倒是見了一面，只不過……”程方一想起花夜叉持刀砍人的模樣，臉色就有些陰鬱。
“也是人之常情，畢竟我們這裏也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她不來也好。”堪兵衛安慰道。
“小花，是誰啊？”木梨雪疑惑問，但是沒人理她。
“先不談她了。”程方在木几旁盤腿坐下。
堪兵衛拍了拍程方的肩膀:“也罷！你看下，我打算在山上開闢出一塊地，用來建造屋舍。沒想到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
程方看了眼木几上的“規劃圖”，雖然線條粗糙，不過還真把木梨寨的輪廓結構畫得七七八八。
“怎麼樣？”
“……”
“大工程啊……”程方雖然沒有學過土木工程，但是稍微一想就覺得這是個耗時費力的項目，拋開資金、材料和人工不說，要想手工在山坡上開墾出一塊平地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叔，問您個事。”
“你說。”
“這幾天寨下總共來了多少人？”
“這……，有個三四十人吧……”
“就是說確切來了多少人你也不清楚。那他們姓誰名誰，男女如何，原來是做什麼的等等你肯定也都不清楚，所以說這幾天下來，您對他們知之甚少，反過來他們對我們了解也很有限，除了知道我們是不壞的‘山賊’。”
“所以您現在是在為一群陌生人蓋房子做準備?”
“這……”堪兵衛意識到自己哪裏出了問題。
“那你說該怎麼辦？”木梨雪問。
這時，寨下突然熱鬧起來，最明顯的就是響起了小孩子的嬉笑追逐的聲音。
“來！”程方站起身，“我們上城頭看看。”
城頭放哨的人此時也很驚訝，這兩天一直寂靜無聲的帳篷下怎麼突然熱鬧了起來。只見木梨太郎三人手中啃着西瓜，穿梭在各個帳篷間，和那些山民有說有笑打成了一片，特別是木梨太郎，儼然成為了人群的中心。
堪兵衛看着自己的兒子，好像看到了自己青年時候的影子。木梨雪在他耳邊輕輕說道:“西瓜是程方買的，還有我，也出錢了。”
堪兵衛點點頭，轉身說道:“程方，這原本就是你的謀划，接下去怎麼安排，我就全權交給你了，我相信你！”
既來之則安之，程方暫時也不想漫無目的地逃避了，索性先找點有意義的事情做做，於是就答應了下來。
“寨里的物資、人員都由我調度?”
“對！”
“倉庫的錢糧呢？”
“一併算在內。”
“也……包括雪妹妹？”
“只要你用得上，使喚便可！”
“好嘞！”程方狡黠地笑了起來。
“阿爹——”木梨雪撅起了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