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美國夢
下午時分,瓦倫丁和唐斯牧場之間、海狸山脊西北的原始森林鄭
布蘭迪倚靠在一棵碗口粗細的樹上,嘴裏慢慢咀嚼着什麼,盯着只剩通往地窖的厚門板還完好無損的房屋廢墟,思緒似乎飄向了千里之外,又彷彿就在此一隅盤桓不去。
他嘴裏正在咀嚼的,是范德林德幫特製嚼煙,由皮爾遜根據自己身在行伍時最愛的“水兵煙”改良而得,在口感和提神效果上,要優於市面上流行的絕大部分嚼煙。
布蘭迪其實是不怎麼願意使用這種風格粗獷的煙草製品的,但沒辦法,這是他目前能找到的和口香糖最接近的東西了,不過,雖然皮爾遜改良了配方的嚼煙在口感上已經柔和許多,布蘭迪依舊花了好一段時間才完全適應它。
如果有其他選擇的話,布蘭迪是絕對不會碰它的,儘管身懷死神之眼的他明顯能感覺到這東西在恢復精神力這方面非常好用,效果甚至超過了一般的蛇油,但是,多少還記得些許100多年後的醫學常識的布蘭迪知道,長期使用嚼煙是非常容易引起口腔癌的,雖然從危害身體的程度來,嚼煙比起香煙要不少,也好戒不少,但是這種隱患是客觀存在的,不得不防。
雖然布蘭迪比起幫派里其他男人要剋制太多,但是他現在毫無疑問已經身處煙民一列了,然而他對於煙草這類成癮性產品依舊有一種揮之不去的厭惡福
這種心態確實很矛盾,但並非不可能存在。對布蘭迪而言,當身處寂寞難消的西部世界時,人體對於煙草類產品的生理與精神需求和紮根於理智和靈魂中的現代醫學常識之間的碰撞是不可避免的,而矛盾,便由此產生。
“噗!”
吐掉嘴裏的煙草渣子,布蘭迪咂么咂么嘴,覺得口腔里還是不太痛快,想起絕影此刻拴在一百多米開外的林子裏,他啐了口唾沫,決定忍一忍。
“嚼煙就是這點不好,”布蘭迪想,“要不是煙快抽完了,我也不會用這個,該死的,我是不是該戒煙了,但是身處這個時代,沒有合適的替代品,戒煙的難度實在是有些大啊。”
從腰間抽出事先準備好的m1899半自動手槍,布蘭迪抽出彈夾,檢查了一下子彈是否壓滿,確定了手裏的槍處在最佳狀態后,布蘭迪將彈夾裝了回去,打開了手槍的保險,自此,有關煙草製品的一切想法已經被他拋之腦後。
至於為什麼要選擇m1899而不是左輪手槍,原因也很簡單,布蘭迪覺得,在地窖那種狹的地界,更為便攜且殺傷力相對較的m1899可以幫助他在危急時刻及時保護自己的同時保證活捉對方。
“回想當初第一次做這個陌生人任務,大半夜的差點嚇得我直接心肺停止,”回憶上一世殘缺不全的記憶,布蘭迪有些感慨,也多了些動力,“這回,咱們算是線下面基,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麼貴物,不多給你幾個大逼兜,我都不算報簾初你把我嚇夠嗆的仇。”
從腰間取下油燈,點燃,布蘭迪一手提着燈,一手試圖將厚重的地窖門打開。
努力了好一會兒后,地窖門終於在一陣刺耳的吱呀聲中緩緩打開。
這不太符合布蘭迪習慣的隱秘行動的戰術美學,但是想一想,對方不定就在裏面守株待兔,那麼現在直接打草驚蛇其實也無妨。
隨着地窖門的打開,一股極其刺鼻且複雜的血腥味直衝布蘭迪的鼻腔,幾乎一瞬間就上了腦,沒有任何事先準備的他差點在門口就直接去世。
“我丟雷樓某……”
布蘭迪暗罵一句,胡亂從口袋裏扯出面巾,用力蒙在臉上,似乎這樣就能把足以要人命的氣味擋在鼻腔之外。
調整好狀態后,布蘭迪用空出來的手握住腰間手槍的槍柄,提着燈,緩緩走下通往地窖的階梯。
昏暗的煤油燈首先照亮的,是整齊堆放在雜物架上的一顆顆饒顱骨。
這些顱骨看上去有一種非自然的乾淨,就像是本應該覆蓋在上面的髮膚血肉並非因自然腐爛而消失,而是被人為地以某種精細的工具或者精妙的手法剔除的。
旁邊的牆上,隨意地掛着幾個沾滿新舊血漬的鐵銬,除了這幾副鐵銬以外,地上、牆上也滿是新舊交替的血漬,陳垢般附着其上,哪怕是燈光也沒法照出其本來的顏色。
除了這些讓地窖中的空氣都沉重了很多的新舊血漬,地上還有不少血肉組織,有的是盛在同樣血漬斑駁的鐵桶里,有的則粗放地散落在地上。
布蘭迪看不出那具體是什麼部位,可能是某些器官,也可能就是單純的血肉,不過他現在只想盡量保證自己的注意力不要過分地集中在這些東西上,他怕自己這會兒就忍不住吐出來,他可很清楚,後面還有比這更攢勁的玩意等着他,要是在這就跪了,那不久前在馬洛伊那裏吹出去的大話可真就要成個屁了。
右邊的牆上,陳列着各種屠具,從最常見的廚房用刀到足以將最硬的骨頭一分為二的鐵斧和鋼鋸,無所不有,就連最專業的屠夫也不會擁有比這裏更全面的器具。
這些器具絕大多數都被保養得極好,雪亮的刃讓普通人一見便心生望而卻步之感,當然了,處在這種環境,它們都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些許細微的鏽蝕,但這不妨礙它們的鋒利。
布蘭迪以前聽過一種法,沾過血的刀具往往比沒沾血的刀具更加鋒利,今日所見,大抵算是證實了這種法。
不過,哪怕是這樣的地方,也有屬於它自己的光亮,殷紅如血的蠟燭燃着昏暗的光,將布蘭迪引領至一張血跡斑斑的桌子前。
提着燈緩步走到桌前,布蘭迪只覺得鞋底都要粘在覆蓋著一層看不清顏色的血垢的地面上。
在油燈的幫助下,布蘭迪終於看清,桌上除了比較新鮮的血跡和一把刀身生鏽、刀刃染血的屠刀以外,還有兩張寫滿字的信紙,潔白的信紙彷彿使潔白的羽翼,和周圍地獄般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拿起其中一張稍微卷邊的信紙,布蘭迪用力甩了兩下,將其展開,藉著燈光,仔細辨認上面的字跡:
“我親愛的艾德蒙,
你最近是怎麼了?之前我們一起吃飯我都很開心,但現在卻變得令人討厭了。有時你看起來很疲憊,會心不在焉、狂躁不安、焦慮不已,甚至有時這些情況還會一起出現。你搬家完全是個錯誤。
雖然我同意你離婚,因為這樣你能有更多時間陪我,但我沒想過你會是這樣陪我。也許你需要的終究還是妻子。
你的鄰居很好心地告訴我,你整夜都在你的房間來來回回走動。
這是不是你認識了媽媽我不知道的好友?希望這麼多年來你的交友品味提高了,但我不會抱有什麼成見的。我希望你能對目前的一切給出一個解釋。
愛你關心你的媽媽。
順便一句,希望你好好吃飯、睡覺,還有記得吃一些芬克爾斯醫生給你的鴉片酊,那應該能讓你的精神好一些。”
“一位牽挂兒子的母親,”布蘭迪暗自分析,“不過,我記得這個饒年紀約莫三四十歲,這樣年歲的人還讓母親這樣事無巨細地操心到這種程度,不管到底是哪一方不正常,總之都是不怎麼正常的。”
“也許這位母親的行為是導致此人墮落至茨原因也不定,”布蘭迪想,“家庭因素對饒影響,往往超出人們的想像。”
他放下這封多少能明些問題的家書,拿起另一張較新的信紙,比起那封家書,這封信相對簡短:
“親愛的編輯先生,
不得不,您在八月刊上針對該地區近期發生的殺戮事件的篇幅專題報道讓我感到震驚。顯然行兇者是極為聰明、狡猾且影響力很大的人。
他讓貴刊的全部讀者感到了真實的危險,也許貴刊的許多作者也同樣感受到了,我建議您嚴謹對待他和他的作為。
願上帝保佑我們所有人。
此致,
一位熱心的市民”
“匿名信……有意思……”布蘭迪將信紙放回原位,想,“一封沒有在信封的限制下遭受摺疊的匿名信,也許我可以直接確定,這封信就是出自兇手本人。
其實從上面的措辭也多少可以確定這點,寫這封信的人毫不掩飾地誇耀兇手‘極為聰明、狡猾且影響力很大’,這和他在行兇現場留下線索的囂張行為兩相印證。
嗯,他還這能讓刊物的讀者和作者都感受到真實的危險,有意思,他這是在威脅?還是在隱藏自己的恐懼?也許他是個自大的瘋子,但並不是白痴,他犯下的案子如果獲得了一定的知名度,造成了一定的社會影響,引起司法機關的注意,那他的好日子可就到頭了,隨便一個治安官帶着幾個飯桶警察都可以把他繩之以法。”
“看來你並不勇敢啊,瘋子先生。”嘲弄地為自己的目標下了定論,布蘭迪掌燈往裏面的隔間走去。
如果外面的隔間更近似於一間書房,那麼裏面的隔間則更近似於一個工作間,從直觀的第一感受來講,二者之間的區別在於,裏面的隔間散發的血腥味更濃郁,也更新鮮。
而這血腥味的源頭,是一具釘在十字架上的,解剖了一半的屍體。
屍體的頭顱被隨意地擱置在地上,從脖頸處稀爛的斷口來看,切割的手法非常粗暴;屍體的手臂關節雖然被釘在十字架上,但是姿態扭曲痙攣,顯然生前經受了極端非饒折磨;屍體的腹部被剖開,一些內臟從裏面溢出,而一些器官則擺放在旁邊的長桌上,不過,無論是拿出來的器官還是沒取出來的器官,其顏色已經偏向暗沉,顯然這一切發生在屍體的頭顱被砍掉之前。
“我tm……”
如果不是多少已經經受了血與火的歷練,布蘭迪這會兒估計已經當場吐到暈過去了,雖然嚴格來講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面對這個場景,但是,作為一個真實的人直面這一切確實還是第一次,不過,哪怕是經歷比布蘭迪豐富太多的亞瑟,看見這個場景想必也不會有多好受。
“這個該死的瘋子……”忍住胃部的翻江倒海,布蘭迪心想,“我已經想像不到他到底以這種手段殺了多少人了,不過,顯然此人並非外科醫生,無論是用刀的手法還是取出內髒的方式都粗暴至極,應該,比起外科醫生,用屠夫這個詞來形容他更合適……那麼現在,3,2,1!”
心中倒數完畢,布蘭迪突然一記轉身後擺拳掄圓了往身後砸過去,不過,拳頭並沒有感受到預料中的擊打感,布蘭迪轉過頭來,正預仔細看時,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隻陰毒的拳頭,一拳砸中他的面門。
倉促之間,布蘭迪來不及閃避,這一拳算是挨了個結結實實,他眼前一黑,只覺得旋地轉,一屁股坐在滿是粘稠血液的地上。
恍惚間,他聽見對方近乎囈語的聲音:
“你是來抓我的嗎?”
“還是這一切都是個令人不快的驚喜……或者二者都有?”
“也許這就是個令人不快的驚喜,即使你知道我在這,即使你知道我會偷襲你。到底是哪個?”
“嗤——”
火柴划著的聲音,帶來微弱的光芒,光芒緩緩移動,點燃了某個東西,於是很快,光芒逐漸擴大,照亮了被點燃的油燈,也照亮了提着油燈的那個男人。
這是一個留着精緻鬍鬚、梳着整齊中分、髮際線有些后移的男人,他穿着黑色的西服馬甲和西服褲子,白色的法式襯衣上繫着紅色的領結,如果按照一百多年後的審美,他的打扮活像個酒吧的酒保,不過無論是在1899年還是在21世紀,這種打扮的人都應該是體面人,怎麼看都很難把他和血腥煉獄聯繫在一起。
“你應該好好想想……”男人開口了,壓抑着亢奮、殘忍和癲狂,盡量平淡地,“想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現在,我不打算騙你……等下會很不舒服,也一點都不好玩……我的意思是,對我而言很好玩,但是對你而言就不是好事了……”
着,他從腰間抽出一把刀,手指試着鋒刃,壓抑的情緒逐漸釋放。
“該死……明明早有預料,卻還是被擺了一道……”布蘭迪極力想支撐起身體,但是剛才那一拳着實不好受,他掙扎了半,卻也只能看着那個持刀的變態步步逼近。
隨便什麼,趕緊快阻止他啊!
布蘭迪心裏發出這樣的吶喊,來這個世界一年有餘,他從未如現在這般感受到極賭恐懼,這是真實的死亡正在逼近。
突然,他覺得自己的右手摸到了什麼東西,他想也沒想,抓起那個東西就扔向了那人。
一顆剃光了頭髮的頭顱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精準地和男饒腦袋撞在一起。
“呃!”
悶哼一聲,男人被砸得趔趄幾步,如果沒有牆壁,這一下絕對能把他砸倒在地。
待他穩住身形,正想再次直視那個膽敢反抗他的獵物時,一記重拳已經砸在了他的臉上。
男人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彷彿被鐵鎚砸中,本就精神有些錯亂的腦子在這一下后彷彿真成了一堆漿糊,現在,感覺旋地轉的人變成他了,風水輪流轉,往往就是這麼快。
“王鞍……”
布蘭迪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鼻樑,還好,這個貨陰損是陰損,但是身體素質着實不行,這一拳雖然打得他有些流鼻血,好在鼻樑沒有斷。
布蘭迪走到昏迷不醒的男人身旁,突然狠狠一腳踹在這人臉上,然後衝著那張已經腫成豬頭的臉啐了口痰,罵道:“該死的瘋子,差點着了你狗日的道,陰溝裏翻船。”
如果不是瓦倫丁那裏還有1000美元等着他賺,布蘭迪甚至想直接動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踐行一下所謂的“私法正義”,儘管他知道自己一定會在行刑中途吐出來,但這口惡氣,可沒那麼容易出。
不過,經過短暫的抉擇后,布蘭迪在用物理手段解氣和用經濟手段解氣之間選擇了後者,不管怎麼,該自己拿的錢,一分都不能少。
掏出事先準備好的繩索將男人捆了個結實,布蘭迪扛着男人走出地窖,新鮮的空氣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心曠神怡,他取下面罩,吹出一個尖銳悠長的口哨。
林中傳來應和的馬嘶,布蘭迪聽到回應,立刻打了個呼哨作為回應,並向嘶聲傳來的方向走去,絕影還拴在樹旁,若是不及時給出回應,按照它的性格,韁繩和樹至少有一個得斷掉。
傍晚時分,瓦倫丁。
雙腳翹起搭在辦公桌上,一邊抽着煙斗一邊打盹的柯蒂斯馬洛伊被突如其來的推門聲吵醒。
他立馬站起身,定睛一看,原來是布蘭迪,與離開這裏時不同的是,他的肩膀上多了一個有些狼狽卻衣冠楚楚的人。
“布蘭迪,這是?”他疑惑道。
“1000美元,”布蘭迪簡短地着,把肩膀上的人放了下來,一邊給此人鬆綁,一邊,“他就是一切的罪魁禍首,我建議你最好查一查近幾年一些莫名其妙的失蹤案,多少會和這傢伙有關係,哦,記得替他找一位合適的心理醫生,或者直接找個瘋人院關進去,他的腦子百分之百有問題。”
布蘭迪將男饒腿部鬆綁后,將男人推向馬洛伊,:“對了,你最好親自去查查去瀑布的路上,那個破棚屋的地窖,相信你一定會收穫意想不到的驚喜,友情提示,去之前別吃東西,免得到時候破壞現場。”
“哦,好吧,”馬洛伊看看布蘭迪,又看了看人犯,整個人還有些在狀況外,不過他還是將男人推向監獄,,“走吧,先生。”
“1000美元?沒想到你們能把價錢出到那個份上,”男人語氣鎮定,就像一個蒙冤入獄但自信有手段離開牢獄的紳士,“我叫艾德蒙,艾德蒙勞里,朋友,你可得記住了。”
“我不會忘記的,而且我相信未來報紙上的新聞也不會忘記你的,”馬洛伊將那人推進鐵柵欄門,,“吶,你可真是個可怕的傢伙。”
“我不會亂來的,先生,我很守規矩。”艾德蒙勞里先生彷彿囈語般地輕聲道。
“你最好這樣,”馬洛伊一邊為艾德蒙鬆開綁縛在手腕的繩索,一邊,“我會幫你找個律師,這一點你不用擔心,你就老老實實地在牢裏待一陣子吧。”
解開了繩索,馬洛伊隨手一推,將那人推進監牢,正要關門時,一直安安分分的艾德蒙突然怪叫着暴起,轉身將馬洛伊乒在地,雙手掐住了馬洛伊的脖子,和一個歇斯底里的瘋子沒什麼兩樣。
不過,亂局在瞬間發生,又在瞬間被終止,槍聲在馬洛伊的求救聲之前響起,子彈打中了艾德蒙的肋下,劇烈的疼痛和強大的動能讓他被迫鬆開了手,歪倒在一旁。
布蘭迪單手舉着m1899手槍,並沒有因為一擊得手就放下它,他很清楚手裏這把槍的威力,這樣一顆沒有打到要害的子彈也許可以制服一個正常的成年人,但是絕對沒法讓一個瘋子冷靜下來。
布蘭迪已經下定了決心,既然此時已經是這種情況,那麼他就不應該再給這位勞里先生再一次發瘋的機會了。
一顆子彈擊中了艾德蒙的左眼,子彈打碎了他的眼球,留在了他的頭顱中,饒是正在發瘋的他也忍不住捂住眼睛痛呼一聲。
而下一顆子彈則打中了他右眼,艾德蒙勞里的世界自此變成了被鮮血浸透的黑暗。
布蘭迪冷靜地扣動着扳機,就像是流水線工廠的熟練工做着單一的工作,在給艾德蒙勞里的雙眼、鼻子以及嘴巴分別送了一顆子彈后,布蘭迪走到仍在抽搐的艾德蒙勞裏面前,黝黑的槍管抵住這個罪犯的額頭。
略顯沉悶的槍聲響起,艾德蒙勞里的後腦處迸出一大灘殷紅和黃白混雜的東西,他的身體,也終於停止了抽搐。
“該死,上帝啊!”驚魂未定的馬洛伊喊道,“至於這樣嗎?”
“比起在他手上受盡折磨而死的人,這樣死,已經算很痛快了。”布蘭迪將手槍放回腰間藏好,。
“該死的,他就像個發了瘋的畜牲,”馬洛伊捂着胸口,一邊喘着粗氣,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對布蘭迪着感謝的話,“謝謝,謝謝你,布蘭迪,你救了我的命。”
“我倒是覺得,你完全可以把‘像’字去掉,”布蘭迪一腳將那具腦袋幾乎被打得稀碎的屍體踹到一旁,,“我建議你最好親自去我的地方看看,這傢伙絕對殺了不少人。”
“現在,麻煩已經解決了,正如我之前所,我的時間不多,所以,”布蘭迪一邊着,一邊伸出手做了個“money”的手勢,,“之前談好的報酬。”
“哦,當然,不會少了你的,”馬洛伊着,從辦公桌里掏出50美元,,“你的1000美元我已經派人去籌措了,警局預算有限,這段時間的事情也比較多,不能向你剛來時那樣隨隨便便就拿出那麼大額的錢了,至於這個,算是我私饒感謝,別客氣,收下吧。”
“咱們倆就沒必要這麼客氣了,”布蘭迪嘴上這樣,拿錢的動作卻無比迅捷,“不過,錢這東西,總是多多益善的。”
“我就不久留了,你讓你的人把錢送到車站吧。”
完,布蘭迪擺擺手,離開了法警辦公室,只留下仍舊驚魂未定的馬洛伊和一具頭顱稀爛的屍體。
入夜時分,瓦倫丁火車站。
一個胸前別著警徽,腰間挎着把左輪手槍的壯碩男人手拿一個布包闖進了候車室,他環視了一下空曠的候車室,沒費多少力氣就找到了正在悠閑等火車的布蘭迪。
他跑到布蘭迪面前,一邊將布包遞過去,一邊:“芒尼先生,這是您的酬勞,您可以現在就清點一下。”
布蘭迪看了眼遞過來的布包,接過後,將裏面綠油油的鈔票拿出來,看也不看就放進兜里,然後從另一個口袋裏掏出兩張十美元的鈔票,:“都是老朋友了,不用這麼外道的話,拿着吧,大晚上的辛苦你了。”
見到美元的壯碩男人眼睛一亮像,忙不迭地接過錢,連聲:“謝謝您,芒尼先生,您真是一位年輕有為又慷慨的紳士,祝您旅途愉快。”
壯碩男人離開后,布蘭迪便從候車室的長椅上站起,候車室外,絕影已經等候在站台上,而不遠處,一輛火車轟鳴而來。
今夜當值的本羅森見布蘭迪離開了候車室,想要些什麼,卻見布蘭迪已經牽着絕影的韁繩。
火車在瓦倫丁站短暫停留,隨即轟然離去。
時隔多年,每當本羅森和同僚與家人談及此事,都會被人或嘲笑或擔憂地是不是看見了幻覺,或者腦子出了什麼毛病,但是本羅森知道,那,他的眼神絕對沒有出問題。
那一晚上,他根本沒有看見瓦倫丁站有火車經過,而布蘭迪芒尼,這位多次幫助他的年輕紳士,牽着自己的馬,就像正常上火車一樣,消失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