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妖火
“這是我們的約定！對嗎？”媚兒眼睛裏有光芒在閃爍。
“是的！這就是我們的約定！”
媚兒抬頭看着北方，緩緩地說：“我要去了，還是那句話，你一定要等到和我相見的那一天！”
方小林手伸出，媚兒嬌嫩的右手也伸出，輕輕一碰，慢慢握住，耳邊傳來方小林的聲音：“對不起，我沒辦法陪在你的身邊！”
媚兒月光下抬頭：“別擔心，我這次回去，會立刻毀掉天狐洞，為了下九族戰爭的勝利，我會放棄狐族唯一的寶藏！”
霧升起，迷霧之中，媚兒的身影慢慢消失不見，只有她的右手還久久捨不得收回，終於縮入濃霧之中，霧慢慢消散，城頭上已沒有她的身影，空中有她最後的聲音傳來：“等我！”
這是天狐一族的又一技能：風行術。以此術法與洞中建立的特殊通道，她可以快速地回到洞中，等到洞一毀，這門功夫就會失去效用，所以，理論上說，這是她最後一次施展這種奇術。
走回房間，方小林心中有一絲淡淡的離愁，也有一絲隱約的不安，靈兒遞上一杯茶，輕輕地問：“她走了嗎？”
方小林抬頭：“你知道了？”
“她剛才來找你，我告訴她你在城頭的！”
方小林點點頭，坐下，月亮還正圓，清冷的光透過窗欞。屋裏一片寧靜，但這寧靜也是最後地寧靜吧，馬上大戰一起，這份寧靜就不再是寧靜！
靈兒坐在他對面，好象在自言自語：“這位姐姐真漂亮，哥，你不覺得嗎？”
“是的！”方小林目光收回。微微嘆息：“象你們這樣年齡的女孩子，是應該享福的。居然還在承受戰亂之苦，真希望這一天早點過去！”在他那個世界，象這樣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在做什麼？她們肯定是坐在大學教室里，接受後面男生火辣辣的目光，一句輕輕的言語就能讓男生跑上八百里給她們送花，而她卻是跑上數千里，只為抗擊強敵！這邊戰事一旦結束。他得第一時間去大草原，給她最大地幫助，但又如何結束戰爭？
三天！關鍵的三天，這三天時間絕對不宜出戰，只適宜防守，三天後開始大反攻，但反攻又需要多長地時間？
媚兒，媚兒。你一定要等到我來，一定不能出事！方小林在心中默默祈禱，這是向誰在祈禱？老天嗎？天意嗎？老天能善待她嗎？天意的懲罰可以降臨在他身上，他不在乎，千萬不能降臨在她身上，這是方小林唯一的要求！
清晨。戰旗飄揚，大風起，風中有戰馬的嘶鳴，也有一股濃濃的殺意！
城頭已經步署完畢，方小林站在旗下，盯着遠方，他已經看到了敵人的大軍，無窮無盡的大軍！馬蹄捲起地上已微微乾枯地草叢，形成一股肅殺的氣流，這股氣流還有很遠。但城頭所有人都臉色凝重！
蹄聲越來越近。沉重的敲打在每個人的心頭，這是決戰！狁王的大軍只剩下二十萬人。除了京城防衛部隊和大草原的進攻隊之外，這十萬人就是他幾乎全部的本錢，如果能夠順利消滅，狁王勢必大敗，如果被他衝破宿莫城，他們必將呈席捲之勢，遮莫三城決計守不住，再取霧之城，霧之城一樣危急，兩邊夾擊之下，大草原旦夕可下，反抗者就會失敗，而且這些頭領個個都會死於非命！
領頭者一死，反叛者就算真正失敗，當然反抗的火種會延續，但想再一次成燎原之勢決非易事，成敗在此一舉！
大軍已近，領頭一匹高大得離奇地白馬上一個紅衣人分外顯眼，這人的身材與大白馬剛好配得上，魁梧而又健壯，紅色長袍不是戰袍，方小林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虎聖？”
聲音不大，因為他並不是直接問那個人的。
旁邊有聲音回答：“正是他！”
“不太象法師啊，倒象一個武士！”方小林微笑，鬆弛神經的微笑。
身邊的人果然在他笑容下鬆弛，大祭司點頭：“是地，此人原本就是戰士，還是一個大有名氣的頭領，偶爾的機會下破解封印，成為虎聖，走的是魔武雙修之路，與其他法師大不相同，不用法術都是高手，兩者並用，天下間除了狁王，無人能敵！”
“好對手！”方小林淡淡一笑，突然探頭，朝城外一聲叫道：“虎聖，願意說句話嗎？”一句話的時間，他已站在城跺上。
虎聖手一收，大白馬穩穩站立，抬頭，目光中精光閃閃：“方小林？”聲音極大，震動城池！此人站在城跺之上，長發飄揚，看不到什麼特別的氣勢，但這一份獨特的氣質卻給了他一個信號，此人正是敵方最高首腦，給了下九族希望與信心的方小林。
“正是！”方小林淡淡一笑：“你領大軍前來，意欲何為？”
虎聖哈哈大笑：“何必多此一問，自然是殺盡你們這群亂民，還世間一個朗朗乾坤！”
“果然是多此一問！”方小林微笑：“如果殺盡你們，是否也是還世間一個朗朗乾坤？”
“當然！”虎聖仰天而笑：“可惜你終究無法實現自己的目標！本聖大軍所到之處，無不可下之城，手中無不可殺之士，方小林，需要我給你一個機會嗎？”
方小林微微驚訝：“什麼機會？”
虎聖緩緩地說：“只要你開城投降，並讓全體下九族族民放下武器，歸順我王。我王從輕發落，另外，你可以成為狁國的大將軍，直屬我王管轄，與四大王爺並列！”
方小林奇道：“我殺你們這麼多人，還殺你兩位法師，狁王居然不恨我。還這般抬愛，實在讓人想不通！莫非他老人家看這兩個法師不順眼。見他們死在我手下，欣喜若狂？”
此言一出，城頭軍士有一種奇怪地感覺，尊達這麼聰明地人為什麼突然變笨了，下九族人勢力日大，如果主動招降，免了一場刀兵之苦。自然是上四族人的頭等大事，死地人已經死了，再怎麼著也活不回來，作為一個君王，當然會知道哪輕哪重，也知道招降最主要的是安撫對方將領和軍士。又哪管他們殺了多少人？
虎聖大喝：“休得胡言！我王寬厚愛民，慧眼識英才，你能有如此機緣。還不滿足？”這人口氣有些象是無賴，他決不信傳言中聰明絕頂的方小林會聽不懂他要說的意思。
方小林盯着他看了半響，笑了：“我明白了，狁王是怕了我了！對付不了，只有拉攏，遺憾地是。本人對他沒有半點興趣，這樣如何？你讓狁王老傢伙親自前來，在城下跪下磕三個響頭，給城中百姓先陪個罪，我就讓他再做一個月的帝王，怎麼樣？”
“大膽！”虎聖一聲暴喝，將城頭地笑聲和鼓掌淹沒！“既然你死不悔改，那好，本聖就讓宿莫城全體人員為你陪葬！”
方小林笑容一收，聲音冰冷：“你自誇城必下、人必殺。我倒要看看你能下得了哪座城！”他一番話是有用意。其一，借這個對話的機會將對方的氣勢打消。對方衝擊而來的時候是士氣正旺的時候，稍一耽擱士氣就會下降；其二是點燃自己這邊戰士的信心，讓他們知道對方法師沒什麼了不起，上四族士兵也沒什麼了不起，才能讓他們發揮最佳水平，在如此大戰中，每一步都是有用的，缺少一個環節，結局就可能被完全改寫，自己地戰士以命相拼沒什麼懷疑的，他們一定會，但光有拚命的勇氣還遠遠不夠，但讓他們有信心，有了信心才會打出戰爭的高水平，一味地拚命只能是失敗！
“攻城！”虎聖的聲音剛落，無數的梯子彈起，這次彈起與原來的攻城大不相同，居然是滿滿一梯人同時彈起，幾乎沒有爬梯子的間隔時間，與此同時，城頭突然一片火海，根本不知道火是從何方而來，同一時間，幾百米長地城頭幾乎同時起火，頓時城頭亂成一片，方小林如來法咒念出，聲音並不大，但穿透力之強，連他自己都吃驚，城頭的烈火瞬間盡滅，但他算錯了一件事情，妖火可滅，但妖火也是火，點燃了戰士的衣服卻無法用法咒去滅，因為在點燃的瞬間，妖火已變成自然之火，自然之火雖然威力遠遠不如妖火，卻不是如來法咒對付的範疇。
城頭戰士們表現出了極頑強的一面，雖然身上起火，但個個根本不管不顧，箭如雨下，下面慘叫連天，這些箭大多被大火燒掉了尾翼，短距離之間依然極具威力，大火、黑煙、血光、慘叫再加上燒焦地皮肉香氣共同組成了一曲戰歌，虎聖眼大如鈴，紅袍飛起，雙手朝天，突然，天上變了顏色，紅色，血紅！
天是紅的，雲也是紅的，雲彩飄然而下，落入城中，頓時城中全成火海，也落在城頭，不過就象被一層透明的網罩住，這些紅雲在城牆上方十幾米的地方紛紛熄滅，火光中映照着眾位族長驚恐萬狀的臉，也映照着方小林臉上的汗珠！他已盡全力！盡全力依然只能擋住大火球對城牆的侵襲，城中完全無法兼顧！
他對虎聖的法力已是深有忌憚，殊不知虎聖心中更驚，仙修！他果然已達仙修之境！否則，他的如來法咒絕對擋不住他地天外之火！幸好他地修為還不深、功力看來也將耗盡，非得趁此良機將這個勁敵除了，否則，將來他功力日進之時，將無可複製！現在看來就已經無可複製，如果只有他一個人，天外之火對付不了他，但這是戰爭，一旦戰爭打勝，十萬大軍登上城牆，他的如來法咒就不會有任何作用！可以借軍士之手殺了他！
方小林無暇顧及其他人。他只有一個使命，擋住三百米城牆上空，讓戰士們安心殺敵！
眾位族長當然知道事態地危急，一分而散，深入戰士之中，連七十多歲的大祭司手中都有一把長刀，刀頭見血！攻城第一戰就打得如此慘烈。沒有人能想得到，但每個人全都以死相拼。
沒有了妖火的補充。戰士身上的烈火得到控制，四輪連環起了作用，在換人的瞬間，這些戰士有機會將皮肉相連的衣服扯拖，繼續下一輪的攻擊，箭是保護地重點，負責運箭的士兵都是用自己地身體趴在箭跺上。撲滅木箭上的烈火，城頭火漸少，煙漸多，**的士兵也更多，**裸地殺敵，沒有人覺得可笑，他們身上一塊塊被燒掉的皮肉讓人覺得可敬！
上四族戰士的第一輪銳氣被打壓下去，城下已是屍體堆積如山。梯子也被一些士兵巧計解決，他們滿是烈火的衣服拋下，梯子也一樣在燃燒，時間一長，這些梯子已有大半燒斷，城頭壓力漸輕。集中射殺，最後的上百乘梯子上幾乎無法再立足，上四族傷亡慘重，此時已不是進攻地時間，但沒有人敢退，因為虎聖沒有下令！
虎聖全神施展法術，哪有時間下令，天上的紅雲越來越密集，整個宿莫城全在打擊之下，城頭當然是重點。無形的火彷彿變成了有形的火龍。瘋狂地壓下，高度越來越低。好象隨時就能擊破對方的防護，將城頭納入火海之中，但偏偏就是壓不到，只隔那麼一點點就是壓不下來。
虎聖早已心跳加速，他也一樣是精疲力竭，法力將盡，方小林比他還要艱難得多，法咒本是無形之物，滿身的力氣半點都用不上，在對方的壓力之下，他只覺得頭腦一陣陣發昏，能量運轉空前艱難，咒語也無法太連貫，屏蔽掉所有的雜念，專心念咒，能量貫穿於聲音之中，才算順暢得多，也才能與這個法師拼個旗鼓相當。
大戰之中，誰也沒注意到一個女孩來到了方小林地身邊，手中是一塊手帕，看着方小林額頭的汗水，手在顫抖，她想幫他擦汗，但她不敢打擾他。
虎聖早已進入妖修中段，實力比方小林的仙修初期還略高，終於能看到他的軍隊現狀，只一眼，他就怒火中燒，面前全是自己人的屍體，城頭的梯子七零八落，還不斷地有人墜落，前面幾百米密密麻麻地人群也在拚命揮舞兵器阻擋上面的箭雨，每時每刻都有人倒下，他的法力沒有失敗，但他的部隊先敗了！
怒火一起，法力頓失，虎聖一聲大喝：“退！”
戰士們等待這一聲救命之音實在太久太久，退！速度之快，如洪水缺堤，轉眼間退出數百米，所謂攻如風、退如電是也！
方小林終於倒下！對方一退，漫天的壓力一掃而空，他就已倒下！
倒下的瞬間，他聽到一個女孩的叫聲：“小林！”凄惶至極！
一條人影帶着香風到了他的面前，手中是一個淡紅色的手帕，他微微一笑：“秋棠！”
秋棠臉上有水，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柔聲叫道：“你躺下，我喂你喝點水！”
點點清涼的水滴入雙唇，方小林閉上眼睛休息片刻，慢慢坐起，看着身邊無數雙關切地眼睛，輕輕搖頭：“沒事了，大家派人去城中救火！”
大祭司站出來，身上也滿是鮮血：“尊達安心休養，城中救火地事情早有安排！”
方小林放心地一笑：“這個老傢伙真是太厲害了！比那兩個法師還要厲害得多！”能用壓力壓得他無法念咒的人，他還從來沒有見過。
他很輕鬆，雖然今天戰鬥如此艱難，但他們依然贏了！
大祭司吩咐道：“送尊達回去休息！”
身後十多名漢子一起站出來：“是！”
方小林站起身：“沒事，我自己可以走！”揮手告別，眾位族長躬身相送，他並沒有注意到大祭司眼睛裏地悲哀。
妖火非凡間之火，水土無法澆滅，燒人如燒雞，只要中了一點點立刻就會中毒而死，城中百姓在此一役中死亡數萬，軍士也一樣是死亡一萬餘人，雖然對方軍士傷亡兩萬餘人，但算上百姓，總體損失遠遠大於敵人！
這一點方小林沒有想到，在他意識中，城中失火，燒毀房屋是必然的，但人是可以在大火中逃生的，那個世界高樓失火都會有倖存者，這個世界房屋矮小，直接燒死人的情況應該不會太多，他並不在乎房屋的毀損，只關心人的傷亡，但這個傷亡數字大祭司沒有告訴他，也不允許任何人告訴他，因為他已經儘力了，護住了城牆，成功地打敗了敵人的進攻，而且他還受了傷，不能讓他這時候得到這一個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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