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往事2

星期三於大海帶着梁一方在附近的一家醫院做了體檢，除了量身高體重、測視力、血壓、心電圖、x光透視、驗血驗尿驗糞便外，還增加了牙科檢查。結果所有指標都很優秀。視力滿分2.0，體重以十八歲年齡一米七二的身高六十公斤也算標準。脈搏每分鐘五十五次，醫生略感意外：“年輕人這麼低的脈搏少見；不過，是正常的，像運動員或長期體力勞動者。”x光醫生說：“從骨頭的鈣化來看不像十八歲青年，倒像十四五歲少年。”牙齒，得到醫生最高評價：“這是我見過最好的牙。”綜合評價：“這個小夥子當飛行員一點問題沒有。”

在醫院上上下下跑了一上午，使得於大海對梁一方有了進一步的認識，這個十八歲小夥子與人相處既不熱情也不冷淡，該說的一句不少，多餘的一句沒有。既沒拒人千里之外，也沒讓人覺得陌生。他的所想所說所為單純、統一、協調。於大海覺得這與他年齡小涉世不深有直接關係。但年齡並不是全部，形成這種獨特的氣質應該與他神秘的家庭有關。

“德興酒樓”員工眾多，交替更新快，離職入職手續很簡單。梁一方在體檢后第二天就結清了工資拖着一個行李箱來到“老於作坊”。於大海親自帶他來到步行大概七分鐘的“屈陽新村”五棟二樓一單元二零二室。

“這個房子歸你一個人住。過去是兩個員工一起住，現在他們都成家搬出去了。怎麼樣，滿意嗎？”

“比我原來好多了，原來我們六個人一間。”

“你這是五棟，我們家住後面，八棟。這個小區很方便的，什麼都有。”

“謝謝老闆。”

梁一方把行李放下就跟老闆回到店裏開始工作。從第一天上班起，梁一方工作從不遲到早退，往往提前十分鐘到店，下班則是最後一個。本來一個星期休息一天，因為給同事代班，基本成了一個月休息一天。與同事交往就跟當初與梁一方見面時一樣，不咸不淡的。同事的年齡比他大不少，成家有孩子，梁一方願意代班，幫了忙，大家都覺得欠他的情。但梁一方說：“我是新來的，應該多做些事，何況有加班工資，我願意。”

於大海之所以增加一個服務員，主要想開拓外送業務。一些客戶離店比較遠，跑過來嫌麻煩，要求送到工作單位或家裏。一些客戶要求把生日蛋糕直接送到辦生日宴的酒店。梁一方騎一台前後加裝了貨斗的自行車，一天送多趟。在店的時候，他把諸如樓上樓下扛麵粉袋的體力活還有維修水管，換插座燈泡等雜活都包了。每天上下樓很多次。要他休息一下，他總說：“不累。”時間長了，大家看出他是真不累，體力很好。

有客戶打電話給於大海：“送貨的小夥子彬彬有禮，態度很好。每次都發名片，給你拉了不少客戶了。”

“老於作坊”包吃包住，早餐除外。中餐和晚餐是於大海的老婆顧海蓉做好，在二樓飯廳里，所有人包括於素貞，大家一起吃。吃飯的時候一樓的店需要人守，等大家吃完，留守人再上樓吃飯，這個角色由夥計們輪流。梁一方來之後，主動承擔留守任務。他說：“我年齡最小，應該我來守。”本地菜很清淡，顧海蓉幾次問：“小梁，能不能吃習慣，不習慣我加辣椒單獨給你做。”梁一方回答：“謝謝老闆娘，我覺得好吃，不需要為我單獨做。”

幹了兩個星期，於大海跟梁一方說：“工資從下星期開始，發全額。你做事辛苦，我們都看到。不過試用期還是三個月。”

“謝謝老闆，老闆你人不錯。”

梁一方說的跟他心裏想的高度統一，於大海很了解這一點。聽到梁一方的讚揚，於大海竟然暗自高興起來，身為老闆卻為員工的讚揚而高興，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

又過了一個星期，顧海蓉跟梁一方說：“你跟我們一起吃早飯吧，反正離的近，在外面吃不太衛生，也花錢。”

“謝謝老闆娘。我是給老闆和老闆娘做事的夥計，不方便一起吃飯的。我在外面吃，挺好的。”

“有什麼不方便，我們說方便就方便。”

“真的不方便，我不來。”

顧海蓉不敢勉強，跟丈夫和女兒說起這事：“你們覺得嗎？小梁年紀輕輕，規矩特別多，跟現在的年輕人完全不一樣。”

於素貞：“我感覺像古代穿越過來的，我只要站在門前面，他就幫我開門。跟他說沒必要。他說他是夥計，應該這麼做。太誇張了吧。”

“他也給老員工開門。他的家教一定很嚴。年輕人這麼懂規矩的，用貞貞的話來說，真是恐龍級別了。貞貞你要跟小梁哥學習。尊重人，別人才尊重你。”

於素貞最先跟梁一方學習的是英語，時不時請教語法詞彙等問題。漸漸請教範圍擴展到語文數學化學物理生物。梁一方很忙，晚上客戶一個電話打過來，就得出門送貨。本來於素貞是在家做作業，現在改在店鋪二樓，方便梁一方指導。一般到晚上八點多鐘一天的生意才結束。於素貞和梁一方一起下班回家。路上七分鐘，算是於與梁一方的聊天時間。某一天的聊天內容是這樣。

“你喜歡哪個歌手？”

“我沒時間聽歌，現在也不知道流行什麼了。”

“那你以前喜歡誰？”

“米高.傑克遜。”

“哦，我也喜歡。你英語好，肯定喜歡英文歌。小梁哥，你成績那麼好，想上大學吧？”

“不知道，現在我還沒想明白上大學的意義。”

“有什麼好想的，拿個好文憑，可以找更好的工作，收入更高。”

“收入高不一定要文憑高，所以我不明白，為什麼非要考大學。”

“藍領白領，你懂吧？”

“當然懂，我現在是藍領。”

“你讀了大學，可以進寫字樓上班，比你踩單車賣麵包總好些吧？”

“嗯，這樣子是有些動力，不過動力並不大。”

“你要多大才行？”

“不知道，我想總有一天會知道。”

“等你知道可能就晚了。”

“你讓我去讀書，店裏少了一個勞動力，不怕你爸媽怪你？”

“你別跟他們說啊！他們知道了肯定罵我。我是為你好！”

“知道的，謝謝。

“我是小孩子，我的話，你別太當真了。其實在我們店裏做也蠻好的。”

“老闆一家對我不錯，我不會隨便跑的。”

“小梁哥，你心裏想什麼不一定非要說出來的，說話太直接，有時候會讓人尷尬，知道嗎？”

“我知道我有社交障礙，別的好學，這方面我比較困難，需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