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轉世禾鯤
“子沐，你還記得禾鯤的模樣嗎？”
洛帝景站在高處，俯瞰着眼下荒涼卻巍峨的一清天。
她嘆氣道：“許久之前，一清天還是熱鬧，後來有了二清天，三清天，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們這些一清天最早的仙，成了三界最高者，也是最為神秘的存在，其實，一清天最開始的模樣，也不過和三清天一般，喜怒哀樂，勾心鬥角。”
子沐頭髮半白，面容清秀，他站在洛帝景身後，道：“三清天的一個女靈仙，被你趕下了地界。”
洛帝景回頭，冷風吹亂了她的髮絲，她鼻尖微紅，一雙桃花眼眼角匿着紅暈，她略微驚訝，道：“你怎麼知道的？”
子沐道：“我是不問世事，但也不至於兩耳不聞窗外事。”
洛帝景訕訕一笑，子沐又道：“你煞費苦心去地府尋禾鯤的一魂半魄，尋到了什麼？”
洛帝景微微皺眉，疑慮道：“你既然知道趕去地界的靈仙，不知道我從地府帶回來個仙胎？”
子沐道：“不知。”
洛帝景懷疑道：“我在一清天養了他幾十年，你竟然不知道嗎？”
子沐平淡地看着她，道：“那幾十年我在閉關。”
洛帝景一拍腦袋，道：“日子久了，記岔了。”
洛帝景突然笑出了聲，她道：“說來也可笑，那個小東西被我從地府帶回來時，小小一團，抱在懷裏哥哥哥哥的喊，後來又姐姐姐姐的喊，我讓他喊我師父，他吐字不清地說我們是平起平坐的上仙。”
子沐道張了張嘴，還未說出的話便被洛帝景打斷。
“也是奇怪，才幾百年，那小奶團為何長這麼快，不知道為什麼，看着景禾，總覺得有些……”
子沐又道：“我在三清天，發現了禾鯤的氣息，仔細尋了許久，發現了禾鯤的一魂。”
洛帝景看着面前蒼涼的一清天，敷衍道：“嗯，子沐，我發現你頭髮又白了，許是等你頭髮全白了那天，便會消失。”
子沐沉默，許久后，洛帝景打了個哈欠，道：“年紀大了，總喜歡睡覺。”
洛帝景說著悠悠然的便要去補覺。
子沐喚住了她，道：“禾鯤救我一命，你應該知道。”
洛帝景疑慮，微微皺了皺眉，道：“自然是記得，他將幾萬年的仙力渡給了你，你也成了除了他之外，第二位能拔出靈鯤劍的人。”
子沐看着洛帝景的模樣，視線偏移，道：“你沒有發覺，自己的性子，日日在變嗎？”
洛帝景收起臉上的笑容，道：“子沐，你我自幼認識，有些事情，你不明白嗎？看破永遠比說破強上百倍。”
子沐道：“如今三清天的玉帝實力到底有多強，無人能知，你也試探過玉帝的實力，如今的他，與當年的禾鯤不分上下。”
洛帝景扶住冰冷的石柱，道：“你全都知道。”
“天地間又孕育一仙胎，你這般着急要將他收在坐下，為的便是他能接管一清天，乃至穩固三界，如今你又逐漸將鬼界的權利漸漸交移給地藏菩薩，你下了一盤好棋，就算你一日魂飛魄散，三界內，也會後繼有人。”
子沐說完，看向洛帝景的目光哀凄，他道：“仙有九等，從高至下，分為上仙、高仙、太仙、玄仙、天仙、真仙、靈仙、至仙，你如今，仙力微薄到與玄仙一般。”
落帝景緩步走到子沐身旁，她指着遠處宏偉巍峨的神殿，道：“曾經，我常在這裏，看着對面的禾鯤沐浴，某天他發現我，他便在我能看見的地方與靈鯤劍的劍靈修行劍術，我曾佩服禾鯤，獨自一人，將混亂的三界整治安穩，直到他將爛攤子全部丟給我，我才發現，沒什麼值得佩服。”
洛帝景頓了頓，輕聲道：“我活了太久了，反倒羨慕起凡人，短短一生幾十載，做了那麼多事，而我，只想找到禾鯤。”
“若你找到了禾鯤，還會任由這般，直到消失嗎？”
洛帝景大方一笑，道：“若是找到了禾鯤，我自然是過我一個上仙該過的日子，怎麼，子沐，你是捨不得我死？”
子沐別過頭，道：“禾鯤消失前，將靈鯤劍託付於我，靈鯤劍在禾鯤消失后，幾萬年裏從未顯現過劍靈，直到那日，一個少年闖進了一清天，靈鯤劍開始躁動不安，劍靈顯現。”
洛帝景的神情由平淡變得漸漸驚詫，最後，藏不住的喜悅從她的眼裏滿溢，她一把抓住子沐的肩膀，情緒激動，帶着哭腔道：“是禾鯤回來了嗎？”
子沐搖了搖頭，洛帝景眼中的光亮瞬間熄滅，但隨即，那一抹光亮便再次燃起：“對，禾鯤若是回來了，我定會知道，三界也會出現祥瑞之兆，是禾鯤的一絲半魂嗎？是禾鯤的轉世？”
子沐道：“那個少年，是被你趕去地府的景禾，如今，他應該出了地府，在鬼界。”
午夜十分，當牛頭馬面同黑白無常接班一通牢騷后，隨着鬼魂進入地府，洛帝景混進了地府。
她大費周章地從人間通往地府的大門進入地府，為的便是不讓仙界知曉她的行蹤。
洛帝景戴着白色面具，輕車熟路地去了一趟羅酆，專門去看了風樂城的柳清，見他還是那般模樣，心中的絲絲愧疚便被打消，她豪邁的留下了一比錢財便瀟洒離去。
離開時，見牛頭同馬面在抱怨俸祿太少，大手一揮，牛頭馬面癟癟的錢包瞬間鼓脹。
快走出了風樂城時，她看見半月前的那隻蛇妖依舊盤旋在那盆彼岸花上休眠，隨手給蛇妖留了件高品階的法器。
做完這一切，洛帝景哼着小曲一路輕鬆地趕到了地藏菩薩的宮殿。
地藏菩薩的宮殿依舊是空蕩安靜，不見一個鬼差。
洛帝景憑空變幻而出被她藏起濃厚仙氣的靈鯤劍，將靈鯤劍拿在手中，四處溜達，卻不見地藏菩薩的身影。
就在洛帝景四處尋找地藏菩薩時，地藏菩薩披着金色外衣、赤裸雙足走來。
洛帝景驚訝地盯着地藏菩薩，地藏菩薩面無表情地看了看他養的上等的水晶蘭同彼岸花被靈鯤劍的仙氣傷的枯萎了大半，他沉默地將金色外衣系好，不露一絲肉。
洛帝景帶着笑容道：“剛沐浴？沒想到，你還有腹肌，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風度翩翩？”
地藏菩薩開門見山道：“景禾上仙已經出了地府，不在地府範圍內，上仙若是要尋他，勞煩移駕鬼界。”
“我說地藏菩薩，你這話說的真有意思。”洛帝景好笑道：“鬼界的幾個鬼王，已經是你的下屬，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冰冷的黑色地面被從地藏菩薩身上滾落的水珠打濕，地面倒映出落帝景模糊的身形與散着光輝的靈鯤劍。
“鬼王歸於我的管轄，但景禾上仙，不歸我管，我也沒有資格。”
洛帝景一愣，道：“什麼意思？我他不是來這裏留你身邊當個鬼差嗎？”
地藏菩薩露出笑容，語氣難掩譏諷：“想來，上仙為了保住禾鯤上仙一絲半縷的魂體，特意藏在我這不起眼的宮殿，又不斷加強結界，上仙自詡三界內無人能破，但這一絲半縷的魂體，在景禾上仙來到地府的第一日，便破了結界，帶走了魂體，傷了我地府大半鬼差，帶着魂體出了地府，在鬼界，成了所有鬼王的，王。”
洛帝景雙手顫抖，瞬間癱軟在地。
靈鯤劍沒有絲毫反應，安靜無聲。
四周冰冷的空氣寂靜地詭異，只聽見洛帝景急促地呼吸聲與陰風吹動枯萎的水晶蘭和彼岸花，枯花的摩擦聲在陰風下不斷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