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勇氣的讚歌

地下停車場空間無風，在喬起奧站定之後顯得格外寂靜。

黑衣人們紛紛擺開架勢，警戒着喬起奧，卻遲遲沒有發動進攻。

喬起奧銳利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掃過所有的黑衣人，一手握着砍刀，一手握着球棒。

“跑！”他大喝一聲，以此為信號，媽媽全力沖向外部停車場，眼淚在奔跑的過程中灑落，卻不敢往眼淚后拂的所在看一眼。

她知道，可能從今往後就再也見不到兒子了。

因為她的幼稚和懦弱，讓年紀正當芳華的兒子不得不擔負起沉重的責任，失去了笑容。只顧着畏畏縮縮，保全自己，她想起兒子每天早早回家照顧自己，以至於在學校里都沒有朋友。她真是個讓人討厭的人！她是一名殘忍的幫凶，親手剝奪了兒子的青春年華和快樂！她好懊悔，好恨自己！

她多想回頭再看那張稚嫩的面孔一眼啊！但她不能，只能拚命地跑，不給他造成拖累。她已經拖累他這麼多，雖然現在悔悟已經晚了，但至少，這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跑起來！跑得越快越好！不成為人質！去外面找人幫忙！

黑衣人迅速動了起來，6人撲向喬起奧，2人撲向媽媽。

喬起奧將手上的球棒朝着那兩人全力擲出，球棒在空中旋轉着划著弧線，發出嗡鳴聲。

繼續前撲將會導致自身落入球棒的投擲範圍，黑衣人無奈停下，眼睜睜看着女人向停車場外跑去。

喬起奧不去管身後6名撲向自己的黑衣人，提着砍刀朝着那2名黑衣人劈去。

兩名黑衣人才剛有些踉蹌地止住身形，躲過球棒，冰冷的刀鋒便到了！

他們終究是刀口舔血的狠人，手上握着短棍舞得“呼呼”作響。

喬起奧將身子一矮，一個滑步躲過了兩人編製的密集攻勢網，砍刀砍中了離他最近的那個黑衣人的小腿。

他沒敢砍膝蓋，怕砍刀會被關節卡住。

慘叫聲響起，喬起奧順勢將刀往斜上方打了個刀旋，接着慣性一腳踹出，將因為小腿受傷而身體歪斜的黑衣人踢向那蜂擁而來的6人。

這一腳喬起奧用出了自己的十分力，黑衣人身體往後砸，將6人給衝撞得亂七八糟，陣勢也完全亂了。

喬起奧眼角餘光看到2名黑衣人中剩下的那人手上短棍直指他伸出的腿，當即心下一狠，也不將腿收回，只是用力在地上一踏，一個借力，手上的砍刀用力揮出，目標是黑衣人的脖子！

這是以傷換傷的打法！喬起奧會丟掉一條腿，但黑衣人會丟掉性命！

面對人數和廝殺經驗遠遠優於自己的黑衣人，喬起奧唯一的優勢就是他敢拚命！

只有置生死於度外，他才有一線生機，這聽起來像是一個可笑的悖論，但他正是在這樣一個悖論里求生存！

黑衣人眼睛瞪大，滿是對這個瘋子的憤怒和懊惱。他收回了短棍，擋在自己的面前。

機會來了！喬起奧以最快的速度將刀改為反握，順着揮刀前移的重心，右肩往前，用整個身體的重量頂在黑衣人的肝部。他知道，肝這個地方受傷會格外得疼！

黑衣人只感到一陣腹腔震蕩，劇痛襲來，無法剋制地弓腰。

喬起奧額頭往後蓄力，撞鐘般重重磕在他的太陽穴上！

此時，砍刀已經抵在黑衣人的喉嚨上，將刀刃一拉，喉管鮮血噴涌，濺了喬起奧一臉。

一殺！

剩餘的6名黑衣人立刻將喬起奧圍了起來，

不留任何的死角！

喬起奧四肢因為高強度的思維運轉而有些僵硬，有種麻痹的感覺。

“刷”的一下，6名黑衣人同時動了，短棍、砍刀等武器360度地襲來！

無法躲避！無論如何都無法躲避！

喬起奧緊咬牙關，不管不顧地認準一個方向，揮刀！

鮮血迸濺！有黑衣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他的背後中了一刀，一道巨大的傷口從靠近左側脊柱的地方一直蔓延到左胸的肋骨！

揮刀之後，一個轉身，他殺出了包圍圈！

腳下又多了一具黑衣人的屍體，他的臉被砍斷一半，死在了喬起奧的突圍一擊中。

喬起奧被疼痛刺激得近乎休克，視野也開始模糊。

他踩着小碎步，刀尖朝着黑衣人，身體飛速地倒退，拉開距離。

朦朦朧朧中，似乎有熾熱的鮮血湧入他的四肢百骸，讓他感到溫暖了一些。

“我就說有老鼠溜了進來！”一個聲音響起。

這個聲音喬起奧認得，是那個長發男人。

扭頭看去，喬起奧看到了三道人影悠哉而來。

失血和劇痛讓他感官遲鈍，直到長發男人靠近他才發覺。

“你們去把那個女人抓回來，這個小鬼我來對付！”長發男人眯起眼睛。

“站住！”看到黑衣人嘩啦啦潮水般退去，往外部停車場奔跑，喬起奧焦急地喝止。

“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長發男人說話時，人已經到了喬起奧的面前，一拳擊出。

喬起奧心中一凜，強壓心中的震驚，將刀橫在胸前。這個長發男人，好快的速度！

巨大的力量隔着刀片依舊傳達了過來，喬起奧眼珠暴突，吐出一口酸水，身體軟倒，半跪在地上。

“你這小鬼倒是夠狠。-那個女人是你母親吧？真是夠孝順的，也夠拚命。”長發男人悠閑地對着喬起奧說話。

“但是，你太弱了。弱到我都不想睜眼看你，你瞧，我只要一招就能把你打趴下！”長發男人伸出雙手，圍着喬起奧轉圈慢慢地走，愉悅地闡述他心裏的得意和快意。

不用抬頭，喬起奧都能想像長發男人洋洋自得的嘴臉和高高在上的冷蔑。雖然他已經沒有力氣把頭抬起來。

側腰、腹部和頭皮處的劇痛在折磨着他，失血導致的缺氧讓他眼花腦漲。近在咫尺的長發男人的聲音開始變得悠遠，那並不是真的長發男人離自己遠了，而是感官在變得遲鈍。

腦中迷迷糊糊地出現了一個虛幻的世界，一根根銀色的細線在腦袋裏交織。

喬起奧感到自己在做夢，無數的細蛇在昏暗的原野上，圍着橘紅色的火把，跳着扭曲而詭異的舞蹈，這些舞蹈形成了詭譎莫測的文字，是凡塵之人向神靈獻上的偉大的忠誠。

血液滾燙了起來，在血管里嘶吼、擁擠着亂跑。

“弱小的你不能理解人類之外的存在，因為人這種生物，終究是有極限的……”長發男人依舊在侃侃而談。

“吧嗒！”喬起奧骨骼深處響起爆豆的聲音，骨骼在扭曲，然後重新塑造，變得堅硬而有力。

“你說的對，人終究是有極限的。但媽媽說過，人的偉大就是勇氣的偉大，人的讚歌就是勇氣的讚歌。”喬起奧倏然抬起頭，雙眸亮起，灼熱而熾明。

那是一雙赤金色的黃金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