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峽谷的鯨鳴
“怎麼說？”曼斯教授問。
“言靈·皇帝中的‘新生’一詞原意是‘出路’，引申為‘新生’，這個詞出現在組成樹榦的龍文上。言靈·不塵之地中的‘無阻礙’、‘地’也在圖像的樹榦上出現了，還有……把這些連起來就是‘無阻礙’‘出路’‘通向’‘書’，使其連貫起來，就是‘通往出路的地圖’，然後再看這一條樹枝，寫着‘路線’、‘變化’、‘時’、‘零’、“熾”等詞，分別來自言靈·時間零、言靈熾日和……說明這副圖裏面昭示了地圖的變化……”喬起奧一邊捂着頭高速思考，一邊說。
“地圖？變化？……不好！”曼斯教授大驚失色。
他抓起耳麥，大吼：“葉勝、酒德亞紀，你們立刻脫出！”
“教授，我們……”
又是一陣“呲呲”的電流聲，聯絡再次斷了。
“他媽的！”曼斯教授狠狠地一跺腳，怒罵道。
“水下又發生了震動！波浪的晃動出現了明顯的步調斷裂。”喬起奧感受一下船的搖晃，說。
曼斯教授臉色發白，聲音顫抖地說：“動了。是那座青銅城動了……”
“教授！兩人的心跳、體溫等數據接收不到了，猜測可能是纜繩斷了。”船員說。
“纜繩斷了！”這個消息讓所有人的心再次一沉，沒了纜繩，想要找到出路並且上浮的難度太大了。
沒了纜繩，意味着需要對抗水下的寒冷，氧氣也只能靠兩人帶去的氧氣瓶。
他們只能在水下待至多20分鐘！
“不用擔心，他們身上有我給的備用氧氣瓶。當務之急是找到出口。”喬起奧冷靜地說，盯着那幅巨大的龍文樹圖，竭力地思考。
他的話宛如一顆定心丸，讓指揮室里的船員們心中稍定。
有足夠的氧氣的話，混血種可以憑藉乾式潛水衣和強悍的血脈硬抗寒冷。
曼斯教授眉頭擰成疙瘩，他沒有慌神，在想對策。
他問喬起奧，“你能不能通過這幅圖繪出表示出口的地圖？”
喬起奧額頭冒出冷汗，用手指在自己的胸前不斷地刻畫。這是在進行運算。
“不行！裏面有很多龍文我不認識，而且龍文推演出的結果應該是一個複雜的函數，以青銅城啟動的時間為T0，帶入到函數中，可以得到一串數字，然後再將這串數字解碼、幾何化，再把青銅城的數據和幾何結果進行坐標配對，才能得到在那個時間點的地圖。因為缺少龍文信息，這個的複雜程度超乎想像，所以我無法得出函數，而且得出函數也得根據實時時間立馬得出函數值並幾何化才行……解碼的密碼本也在龍文裏面……更關鍵的是，以上的步驟要在0.6秒鐘內得出來，人腦根本做不到，除非……”喬起奧抹了一把冷汗。
除非交給超級計算機來處理計算結果。曼斯教授立馬把手一揮，“把青銅城的坐標三維信息、水文信息、龍文樹圖發給學院，讓他們召集學生來進行龍文解碼！立刻！馬上！”
……
青銅城彷彿活了一般，齒輪叩響、移動，將原本的結構改變得面目全非，數噸重的青銅圓盤從青銅宮殿的上方落下來。
葉勝和亞紀失去了和船上的所有聯繫，水下的黑暗與詭異襲來，彷彿被原來的世界放逐，置身於另一個世界，一個找不到任何同伴的世界。
太孤獨了，孤獨得讓人害怕。
齒輪咬合在一起時，將他們身上的纜繩也切斷了，
隨後建築結構移動，那斷掉的纜繩早就已經不知道被齒輪轉移到了哪裏。
“葉勝！”亞紀突然大聲喊。
“我在！”葉勝回答。
“牽着我的手好嗎？”亞紀說。
“好。”葉勝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
五分鐘過去了，駕駛室里如死一般得壓抑。
“教授！”塞爾瑪欣喜得叫起來，“線路圖發過來了！”
“什麼？”曼斯教授瞪大了眼睛，怎麼可能這麼快？即便有諾瑪的幫助，可那群學生是如何這麼短時間就將這麼多龍文全部破譯的？
“幹得好！是誰做的？”曼斯教授一拍巴掌，大聲說。
“是一個名叫路明非的新生。”
喬起奧嘴角緩緩勾起，欣慰地說，“幹得漂亮！”
“教授，我們重新聯繫上了葉勝！”
好事總是成雙的，突如其來的好消息接連將眾人砸得腦袋有些發昏。
“我是葉勝！我們找到了一個金屬罐，還找到了一個巨大的金屬匣！原來的路已經沒了，我們需要新的路線圖！我有感覺，有一個什麼巨大的東西正在背後追我們，光線不好，我們看不到！”
眾人的心又一次提了起來，巨大的東西？還能是什麼呢？大家心裏都有了猜測。
不安再次在艦橋里蔓延着……
喬起奧轉身向駕駛室外走去，一句話都沒有說。
“喬起奧，你去哪兒？”曼斯教授喊住他。
“去外面透透風。”喬起奧頭也不回地出了駕駛室。
艦橋外的甲板比主甲板要小很多，有些逼仄，但視野很好，站在高高的艇甲板上，能看清江面的一切。
雨打在甲板上，清脆的聲音不絕於耳，狂風在江面嘶吼，嫌棄大浪，偶爾有耀眼的閃電如一柄利劍刺破雲層，在人們仰視的目光中耀武揚威。
喬起奧解開了髮帶，任由風暴粗魯地梳理着長發，長發如一面黑旗，迎風散開。
雨水帶着秋天的寒意打在他身上，順着他深沉的臉龐滑落。
“喬起奧，葉勝和酒德亞紀將要脫出青銅城，即將上浮！他們背後跟着個不吉利的東西，你在外面小心了！”曼斯教授的聲音從耳機里傳過來。
“收到。”喬起奧淡淡地說，深吸了一口氣。
不可能的，在深潛上浮的過程中想要逃脫某個東西的追捕是不可能的。
葉勝和酒德亞紀會死的，什麼都不做的話，他們一定會死的，不論是以何種方式。
那個很講義氣、看起來有些壞的大男孩葉勝和那個總是很溫柔、很有耐心的大姐姐亞紀，會死的。
或者被那東西撕碎，血染長江，成為殘肢斷臂；或者被溺死，被泡得如同浮屍；或者被巨大的氣壓差撕裂五臟六腑，臟器衰竭而死。
諾諾說，他是個很雞婆的人。他從不否認，因為他就是喜歡多管閑事，喜歡看到自己周圍的人都帶着幸福的笑容平平安安的。這臭毛病，他大概是改不了了罷。
“收到？收到什麼？”曼斯失聲問。
他猛地扭頭看向窗外，艦橋的視野極佳。
在他的驚駭的目光里，一名少年高高的躍起，彷彿起飛的信天翁。他身體上仰，面朝天空，雲層和雨滴映在他的瞳孔里，彷彿整片蒼穹都在他眼裏。滑出一個美麗如彗星劃過的弧線，他朝着江面落去。
“他瘋了！？”曼斯教授嘶啞地吼道。
江面迸發出巨大的銀色水花，淹沒了喬起奧修長的身體。
一聲悠長的鯨鳴響徹在三峽水與谷之間，“啪啦”一聲烈響，閃電照亮了夜空，讓船員們看到那躍出江面龐大的身軀和嶙峋的表皮。這是一頭巨大的座頭鯨。
它頭頂噴出霧狀的水柱，張開大嘴，將少年吞入龐大的嘴裏。
巨鯨墜回江面，揚起大浪，只留言靈吟誦的神聖殘音被風裹挾，飄入船員們的耳朵里。
“黃金體驗！”他聲音輕緩，和暴風雨的喧囂格格不入，卻分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