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聊天8卦
自從不割資本主義尾巴，允許自由買賣以來，三星鎮新開的店鋪如雨後春筍般噴薄而出。以前供銷社獨有的賣貨郎也多了起來，在屋裏也不時的聽見撥浪鼓的聲音，原來看不出來的同鄉，鄰居，這個今天做起了豆腐，那位明天又賣起了涼粉，更有難得一見的糖葫蘆也有人扛在肩上沿街叫賣，二隊就出了兩家新的手藝人家，其中一家就是卞武軍的母親，每天白天挑着擔子賣涼粉，晚上就把涼粉擔子擺到了加工廠，現在加工廠外邊又多了個帶鋸房，更是串鄉做買賣人的必到之處。
兄妹三人說說笑笑間來到了加工廠，加工廠晚上是照常營業的，照顧白天要干農活的生產隊社員，雖然現在農活少了很多，這個習慣卻是沒改，而加工廠也是平常社員門晚上的聚集地，談天說地，張家長李家短的大多數都是從這裏傳出來的。帶鋸房就不一樣了，畢竟改革開放時間還短，需要加木村的家庭不多，還不需要晚上加班。
胡方樹三人進了加工廠，正有人在八卦，“街上李家的，蓋了新房，我去隨禮，喝的喜酒都沒有什麼酒的味道，有人說他家最小氣了，酒里兌的水太多，照我說啊，那裏是酒里摻水的哦，簡直是水裏摻酒！”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一邊講一邊笑着。
又有人接過話題：“你這還真不算什麼，也不能要求太高，兩塊錢的份子錢，有酒喝就不錯了，上次我去鄉下喝喜酒，八大碗有四碗素菜是正常的，問題是葷菜都吃不出油味，那個大碗雞，別人家把雞肉拍扁成片狀，放在米飯上面，還要再澆油，他家呢，澆的是菜湯，最過分的是，墊層不是米飯，墊的是我們吃了十幾年滾麥飯。”
站在一旁聽講的三十來歲男子：“你們聽我說啊，你們見過八仙桌坐八人喝酒，發煙也只發了八根嗎？一人一支，不帶有多餘的！”
話音剛落一個年紀很大的老頭說道：“你這年輕人，是不是沒喝過喜酒，沒坐過酒宴的桌子，你見過誰家酒桌上發煙了？這家能發一支已經不錯了，八仙桌就算都是出禮送了份子錢的吧，也只有十六塊錢，吃上八大碗，飯也管飽，還不知足！”
老頭剛訓了幾句年輕人，抬頭看見有人進屋：“這不是馬師傅嗎？你怎麼到我們二隊串門子了？”
大家一看，不少人都認識這位做瓦匠的領頭大師傅，熱情的跟他打招呼來，還有人讓出屁股下的木墩讓其就座，馬師傅也不客氣：“我在街上幫人蓋房子，明天要起早上樑，晚上沒走，住在他家裏了，在門外聽你們插呱就進來聊聊。”
剛才被訓的年輕人，明顯對老頭教訓自己不服氣：“馬師傅，你幫我評評理。”
馬師傅：“我只會蓋房子，王老三你叫我評理是不是找錯人了？”
這位年輕人叫王老三：“這個理你能評呢，你給人家蓋房子，經常做桌子喝喜酒，對的吧！”
“這話倒是不錯，只要有活干，一兩月至少能喝一次。”馬師傅話裏帶着三分顯擺和得意。
“那你說，酒桌上一人只發一支煙對不對？”王老三舊話重提。
馬師傅：“你這話讓我為難了，酒桌上散煙的真的不多，卻也不是沒有，不發煙不能說不對，發煙的話，證明人家大方，一人一支沒有一人兩之喜慶，倒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老頭：“我說對吧，你這小青年，不懂事，還不相信老人言！難不成你還想主家放整包煙給你隨便抽？哈哈。馬師傅，
你說是不是啊？”
馬師傅：“您啊！這話我不能順着您老人家說了！”
邊上馬上有人七嘴八舌開口：“馬師傅，你還能真的見過有人家發整盒煙的嗎？”
“這還真的有，不但有，巧的還就是你們西城二隊的！”馬師傅老神在在的說道。
“我們二隊誰家有這麼大方了？我天天來加工廠轉轉，怎麼沒聽說？”老頭一臉懷疑的問道。
馬師傅：“你們二隊老胡家上個月房子上樑，在他家喝的喜酒，那天是我在三星鎮吃過最好的酒席了！”
“怎麼個好法？”王老三不相信的口氣追問道。
馬師傅：“胡家的紅燒肉一大碗都是肉，沒放一塊地蛋，你們誰家這樣做過？別急，這個還不算什麼.”見有人要開口詢問，馬師傅急忙搖手制止“他家的那碗雞啊！才是真正的雞，看樣子是殺了整隻公雞紅燒出來的。不像正常人家殺的是母雞，弄些雞胸雞脯肉拍成薄片墊上米飯的那種。”馬師傅說到這裏，周圍一片感嘆聲，有人被吸引住了還想聽，‘還有呢？’
“更厲害的是，他家不但有紅燒肉，還有豬耳朵，豬口條，豬肝等好幾樣下酒菜，聽說是賣豬留下來腌制收着的，讓我們喝的是原裝酒，‘雲陽特釀’，不是你們喝的那種散裝酒，我們一桌人就幹掉了四瓶！呵呵！”
王老三：“煙呢？你還沒說煙了，胡家發的是幾支煙？”
“幾支煙？”馬師傅送給王老三一個白眼“胡家在一張桌上放了兩包煙，還不是最便宜的八分一包的經濟煙！”
“我說馬師傅啊，胡家辦了幾桌啊？是不是每桌都是同樣的菜，還是只有你們瓦匠師傅才是這樣的？”老頭也不太相信胡家能做得這麼大方。
“胡家桌子倒是不多，聽說還沒收禮，我們一桌，大隊幹部一桌，還有近鄰和親戚兩桌，自己家裏一桌。我還到別的桌上敬酒來着，特意看了一下，還夾了幾口菜吃，都是一樣的。”馬師傅不想再被人追問，自己增加了證據。
老頭：“我的乖乖，五桌看着不算多，但是人家沒收份子錢啊，這麼算一下，一桌菜離三十塊錢拿不下來的！還有自己家人也坐上桌吃喝，太過分了！老胡家不是長年透支戶嗎？哪來的錢？”
“李老頭，你看的是哪年的老黃曆啊？”一個大褂上沾滿白色灰塵的人走過來說道。憑着打扮看出來是加工廠負責加糧食的人，此人年紀看上去比李老頭小不了多少，不然也不會直呼其名。
“管二爺啊！”在座的大部分都認識這位，畢竟每家都會來這裏加糧食的。
管二爺也不坐下：“胡家以前確實是多少年的透支戶，但是，最近六七年早已不透支了，從兩個大兒子結婚和大閨女長大以後，胡家十一口人，七個勞動力，胡小爹和二兒子胡方柱又是拿工資的，那時候就不透支了，還有那個大兒子胡方森，不要看他個頭小，人可精着呢！”
王老三：“管二爺，這個不用你說，胡小爹精溜，我們都知道。你講講胡方森怎麼精了？”
“我說王老三，不是我說你，胡方森精到什麼程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像你這樣的，三個綁一塊也沒他一個人能賺錢！”管二爺滿臉不屑回了王老三一句。
“胡方森隊裏幹活雖然說是記工員，但是他拿不到滿工分，憑什麼能有我苦錢多？還三個？。”比胡方森又高又壯的王老三不服氣的懟到，也不管管二爺是鄰居老長輩了，口氣難聽了起來。
“你還真不要不服，你就知道自己個頭高，勁頭大，你忘了老胡家是什麼人家了嗎？人家有祖傳的手藝，胡方森明面上看不出來，他的木匠手藝比一般大師傅還要好。”管二爺說道這裏看了看邊上的馬師傅。
馬師傅深有體會的接話：“不錯啊，胡家蓋房子我才知道，胡方森不但會木匠，還在市裡建築公司做過兩三年的模板工，後來被一個工程師看上了，一直帶在身邊學着看圖紙，學的很快，要不是中間發生了事故，胡方森從樓上摔下來，差點丟了命，說不定現在還在市裡上班了，也不會在生產隊做什麼記工員！他家蓋房子，胡小爹上樑那天露個面，別的都是胡方森管事的，胡小爹也放心讓他做，說明他手藝確實很好。我們瓦匠在胡家一點權威都沒有，還跟人家學了不少東西，聽說他家一個小兒子也要學木匠了，我那天看他在幫忙整桁條，乖乖的，還沒開始學呢，各種傢伙事拿着有模有樣的，不用說，三四年過後又是一個不簡單的木匠師傅，到時候一家三個大師傅，胡家真要發達啦！”
王老三這時嬉笑着推了下李老頭：“李二爺，你還沒講胡方森手藝的事了。說說唄。”他可不敢喊李老頭。
李二爺：“我說胡方森一人頂上你三個，不是瞎說的，你看他在隊裏上工，一邊拿着生產隊的工分，陰天下雨還有晚上可沒閑着，這家打個板凳，那家做張床，一晚上比你二天工分賺的錢還要多，這下知道他不簡單了吧！”
“說誰不簡單啊？”隨着一個女聲。門外進來一位六十來歲的婦人。
“卞小奶，你不在外邊賣涼粉，也進來插呱！涼粉攤不要啦？”有人笑着說道。
“不要了，你挑去家吧。”卞小奶也笑着回了那人一句“我有個事跟你們說一下，剛才老胡家三個最小的孩子，來我這裏買涼粉吃，一下要買兩毛錢的，把我嚇一跳，更讓我吃驚的是，那個叫‘小勇’的，給錢時候掏出一把錢來，都是紙票子，我擔心小孩子在家裏偷出來的錢，賣了涼粉才覺得有些不好，讓老胡知道了，挨罵我都說不出禮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