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現場直播
“我說胡小爹把木頭開了這麼一點點是為什麼呢？原來都是技術啊！”有個受教的聽眾感嘆道。胡方樹心中暗暗的感謝了剛才的免費講解員，心裏想到了自己，開帶鋸還不算木匠的真正手藝活了，一點小事都有這麼多的隱形技術，自己學木匠能行嗎！
胡小爹再次將木頭拉回，這次胡方樹也看清楚了，帶鋸條對準的位置是木頭左邊三分之一，右邊三分之二處，木段大頭完全貼在了胡小爹肚子上，胡小爹腿比上次微微的彎曲了點，還是左腿前右腿后，木段的小頭接觸到鋸條時，不再像之前刀切豆腐了，明顯是看到胡小爹全身都在用力，眼睛緊緊盯着被鋸條鋸開的木縫。
義務解說員適時的開講道：“每次開木頭，這第一鋸都是最要力氣的，也是最難的，開出來的半成品木材，筆直程度，出料的多少，都在這一下，如果第一鋸開不好，後邊想調整的話，不但浪費了好些木料，並且很難調整好，技術差一點的，還會越調整越差，嘿嘿，遇到有點在行的木材主家，不但不給你開木頭的加工費，還會要你賠償木材損失錢，那就難堪了，不賠錢主家跟你吵架，吵架耽誤生意不說，還把名聲帶壞了，時間長了，帶鋸房大師傅手藝不行傳了出去，如果不換大師傅，帶鋸房就能倒閉，關門大吉啦！呵呵。”
胡方樹雖然反感最後這句‘關門大吉’，卻也理解這位講的都是實話，心中不免有些替父親擔心，這第一炮要是真的出點小意外的話，木材損失倒不怕什麼，應該是生產隊準備的，都浪費了也不會讓胡家賠償，父親的名聲負面影響就大了，而且胡方樹還知道，父親只會在帶鋸房待一段時間，等離開帶鋸房就說不清楚了，還影響將來父親在家做傢具，想的越多，胡方樹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
木材已經被鋸條破開了一些，從胡方松這頭已經看到被一分為二的兩個半圓形木段，胡小爹的右腳已經離地一大半，只剩腳尖還踩在地面上，隨着木段被向前推進，胡小爹右腳抬起，完全離地后，迅速的落在左腳前方，並且正好右腳後跟搭在左腳尖前方，人更是保持着一條直線，只有頭部左右輕微的歪了一兩下，好像開槍瞄準似的。
有人問道剛才的講解員：“這位師傅啊，你說木頭上也沒有畫線，胡小爹是怎麼知道開出來的木頭直不直的呢？”
講解員：“呵呵，你不要喊我師傅哦，我說說還行，離師傅還差十萬八千里呢！至於說沒畫上線怎麼把木材開直的嗎！這就是木匠常說的眼裏有沒有線了。如果眼裏沒有線的人，是學不成木匠的，我們只知道看着有意思，你不知道吧，你說的這位胡小爹大師傅，木頭靠近鋸條的時候，他就把鋸條第一次接觸到木頭的那個點記在了心裏，還從那個點往後延長，一直延長到樹的中間，在延長的時候，已經用眼睛在木頭上畫了一條我們看不見的線，木頭往前去一些，這條看不見的線就向後延長一些。”
“我的天啊！難怪說學個手藝不容易的呢！”剛才提問的感嘆道。
“你再看，接下來才是重頭戲。”解說員提醒了一句。
這根木材被鋸開的部分已經出了平台，露出了二三十公分，站在下首的胡方松伸出雙手，接住了木材，他的步伐和胡小爹完全相反，是往後退着走的，雙臂也是環繞抱着木頭，看似沒用力，實質是用一種巧勁，將木頭拽着拉向自己。
“你說重頭戲的呢？就是這個嗎，一點看不出來啊！”被胡方樹命名為提問哥的這位又想聽解說員發表意見。
“什麼叫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啊！就是說你們這樣人的。哈哈。”解說員有了專業聽眾，有些得意了。
胡方樹‘唉！聽幾句話被人鄙視了，帶鋸這麼大的聲音，你只說重點少說廢話不行嗎？也不嫌喊着解說累得慌，這樣很費嗓子的好不好！’
提問哥：“你快說不呢，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呵呵！”
“你看哦”解說員也不在乎聽眾不恭敬的態度繼續開講：“下首這位師傅，別看他也是抱着木段子，他用的是巧勁，還不能自己作主木材的走勢，要順着上首大師傅送過來的力量。順勢拽木頭，這樣才能讓木頭按照大師傅眼睛定好的線，把木頭鋸開來，而且他也要估摸着大師傅的那條線，因為有已經鋸開的現成的線，雖然說也很要技術，但是比大師傅的要容易多了。”
“還有一點啊。木頭後面三分之一長度開出來如果下線了的話，一大半是下首師傅責任哦，如果是師徒，等開完一堆木頭，空閑時間師傅就要給徒弟上課了，有這麼三四堂課下來，再犯同樣的錯誤，被師傅抽幾小棍是跑不掉的。要是合夥的嗎，大師傅才不會管他了，對木材主家交代得過去就行。”
提問哥：“為什麼徒弟跟合夥的不一樣呢？”
講解員：“徒弟跟着就是學手藝的，師傅不教徒弟當初何必又收人家。”
提問哥：“那也不該打徒弟吧？”
講解員：“你沒做過學徒吧？你說不該打徒弟，告訴你吧，如果師傅不打徒弟的話，那麼這位學徒除非是可以出師了，或者即將被師傅趕出師門，太笨了，師傅懶得教他。”
“哦，乖乖的，學手藝還有這麼多門道啊！”提問哥覺得今天真是漲（姿勢）了。“還有合伙人呢，又是什麼原因？”
講解員：“這和徒弟是一個道理，打徒弟是想他學好手藝，手藝不精的話，將來徒弟掙不到飯吃是一方面。還丟師傅的臉面和名聲啊！合伙人就不同了，下首的師傅手藝太差最多散夥，大師傅到哪裏都能掙到錢。”
提問哥：“這樣也不好，大師傅就不能教教人家嗎？再說也是熟人，還是合夥的！”
講解員：“這種事也會有，但是很少，除非兩人交情太好，不然的話，擺上一桌教你幾句都是給面子的。”
胡方樹看着木段已經被鋸成了兩片，剛才的壯漢又及時的跑了上來，將鋸條南邊的這塊三分之二木片搬下，放在地上離開。胡方鬆手裏那塊小的挪到鋸條南邊，往西一推，胡小爹接過，這時候的胡方樹才發現，鋸條北邊還有一塊小擋板，在父親哪裏有個圓形搖把，胡小爹搖動搖把上的手柄，小擋板往南邊徐徐移動過來，到了預定位置以後，胡小爹收起手柄，又在擋板上一根固定螺絲轉了幾圈，將擋板固定好。
這次的速度就快多了，胡小爹將剛才破開的光滑面貼緊擋板，不一會，一塊兩面光滑。散發一股松樹香味的半成品板被胡方松扔到了身後。壯漢將木板搬到南門外放在地上，剛才的講解員說了句‘我去看看’擠了過去，提問哥也跟着走了，胡方樹自然想聽聽這位對父親的評價。
木板剛被一個人看完放下，講解員趁機拿起了木板一頭，眯起一隻眼睛，先將木板平放着看了一會，又翻了個看另一面，，再把木板立起來瞄準似的，看着被帶鋸破開的直邊。然後放下木板，-緊盯着胡小爹和胡方松看了好一會兒。
提問哥都不耐煩了：“這位師傅啊，怎麼樣啊？”
講解員：“還能怎麼樣，沒有三把神沙，誰敢倒反西涼啊！這位大師傅不簡單啊！我們那邊的帶鋸房大師傅，唉，把木段彈上線，也開不出來人家這樣的木板來。還有下首的這位師傅，雖然不如上首的大師傅，但是，也是一把好手啊！在這裏當副手，真是屈才了！我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提問哥還沒從講解員如此高的評價中反應過來，就聽邊上有人答話了：“你不是我們西城人吧？你知道這兩位師傅是誰嗎？告訴你吧，我們西城大隊老胡家的叔侄倆哦。上首的是胡小爹，下首是他侄兒胡方松。”
講解員：“這就更讓人佩服了，一家出兩個好手木匠，真不容易啊？”
鄰居：“呵呵。你還真是外地的，老胡家三星鎮有名的祖傳手藝，不要說出兩個好手了，胡小爹大哥，胡大爹，七十多歲了，還被鹽場留着不讓走，在那裏享福賺錢呢！”
又一位鄰居接著說道：“不要說三位年紀大的了，就說胡小爹大兒子吧，年紀小，個頭還不大，木匠手藝那也是剛剛的，一般的大師傅都比不上他。聽說胡小爹現在只是給侄兒幫忙的，過不了些天，就不幹了，自家要開鋪子。”
講解員：“我說怎麼的呢！是祖傳手藝啊！”
胡方樹從鄰居的話里聽出了他們的自豪的感，自己的小腰桿不由得挺直了很多，‘嘿嘿’你們不知道吧，還有個即將成為大高手木匠的我，在你們邊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