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祠堂安家

第8章:祠堂安家

彩鳳姓李,是張得成的老婆,英嬸託人給介紹的女人。張得成小時可不老實,同樣上學堂,才叔的兒子天天受表揚,隔三差五就拿着滿分的卷子回家,哄得二老開心得掉了牙。張得成可不這樣,他是反着來,三天兩頭放學被留堂。一留堂,英嬸和才叔總得抽個人往學校跑,跑到學校,從窗口一望,老師死死盯着這頑猴。即使不用費找人的力氣,也讓兩位老人覺得為難。這去一回,被老師數落一回,堂堂管理區老幹部的身份,被老師吐槽得是愣是沒法出氣。

張得成是頑皮,可英嬸和才叔卻捨不得打罵他。這個可憐的娃與其它的孩子比,本來就少了爹媽的疼,現在就算再多給點寬容,也彌補不了沒爹沒媽的慘。好在,張得成的算術沒學砸,幹活也不耍奸,等到初中畢業,才叔的兒子繼續讀書往上走,張得成由於實在不是讀書的料,就留在家裏幫着英嬸才叔干農活。

村裡過去有個老木匠,張得成沒事愛往老木匠家裏跑,老木匠心疼他,有空閑的時候,選上幾塊廢木料,一會兒鋸個駁殼槍,一會兒削把關公刀,討得張得成滿心歡喜,讓他也對木工痴了迷,沒事也跟着把把斧,刨刨木。

張得成倒是有靈性,跟着跟着,就把老匠人的看家本事學到家了。有了本事,英嬸和才叔鬆了口氣。為了不辜負他死去的爹媽,讓他家的香火早點續上。張得成剛滿十八,英嬸就託人到四鄉八鄰去給張得成物色媳婦。可是,和不少女人見過了面,張得成就是瞧不上。不是說人家相貌不行,就是說人家脾氣不好,直到碰到李彩鳳,張得成就給拿住了。

“你叫張得成?你嬸讓我和你相親,咱們成了后誰說了算?”

李彩鳳第一次見張得成的開場白張得成一輩子都沒法忘記。

犀利、直接,直衝主題,搞得張得成緊張得不知如何應對。之前相親嫌人這不好,嫌人那不好的傲氣被削得氣都不敢出。對面這個女人有氣場,有架勢,會攻心,一句話就把張得成逼到角落去。李彩鳳劈面而來的凌厲,不繞彎子的主動進攻,三下五除二就拿住了這個整天只知道玩木頭的小木匠。

後來,兩人成了家,外邊的人見張得成被收拾得服服帖帖,想在夫妻身上找樂子。張得成直截了當地噴回去:“我選個凌厲的老婆好管財!”

李彩鳳這方面可沒讓張得成失望。家裏的柴米油鹽打理得規整得很,她賬算得精,每月收入多少,支出多少,記得比會計還明白。張得成是心甘情願地讓李彩鳳管着,修個柜子,收了錢,就庇顛庇顛地把錢送到媳婦手裏,還不忘補上一句:“老婆,這錢你管着,以後給咱的娃花。”

李彩鳳最愛聽這一句,估計女人聽到男人說娃,就敏感地嗅出了男人的忠誠。

李彩鳳在這事情上,也不含糊。一年出頭,她就給張得成生了個胖小子。這會兒,小子都念初中了,鎮上的中學半個月才給回一次家。

李彩鳳最懂事的是很會孝順才叔和英嬸,只要老人吩咐的,她就不會辦不好。

才叔出院回家,還沒等英嬸傳話張羅今晚的飯菜,李彩鳳就已經在家裏忙着殺雞了。

夜色漸沉,朗月當空,張得成家燈光明亮,客廳的圓桌上擺上了冬菇蒸土雞、客家釀豆腐、花生煲豬腳、青椒炒肉片……才叔、英嬸、張得成、李彩鳳、喜兒、啞巴歡和瘦高個張小平坐上了飯席。

這頓飯菜是做得相當的香,酒也喝得相當的美。

才叔的酒量可不差,勸酒的功夫也了得。

“鐵匠,上回在我那吃了一頓飯,沒招呼好你,你就跟着我掀屋頂了。這回,得成可不敢怠慢你了,你得要喝好。來咱仨走一個。”這酒力也真奇怪,中午的時候老人家還有點咳咳,上了酒勁什麼毛病也沒有了。

“鐵匠,很多人都盼着砸我的鍋,你是來幫着我補鍋。你說這杯我該不該敬你?”

…………

一來二往,喜兒被整得只有招架的勁,沒有還手的力。不管才叔怎麼說,他就一句“叔!我喝了。”然後再倒上一杯,“叔,我敬你!”

村裏邊喝酒,就是瀟洒,不用顧忌,不摻雜其它東西,只管喝好,吃好。

“鐵匠,鐵匠……喜兒……叔那間祠堂邊的廂房你兄弟倆就安心住,你們好好打鐵,叔看到你們安穩了,叔就……開心!”才叔喝得有點迷糊了,他把“就”拉得老長,許久才又短促地吐出“開心”。

沒等喜兒致謝。李彩鳳搶過了話。

“叔,哪間廂房?祠堂那間?”

“嗯,你叔說把祠堂的廂房騰出來,給鐵匠兄弟倆落腳。”英嬸回答道。

“不好吧,祠堂那個地方,紅白喜事都在那操辦,鐵匠不介意呀。”

“我不介意,不介意,倒是麻煩大家了。”喜兒酒喝了不少,本也有點昏昏的。一聽李彩鳳這麼一提,就像觸電一樣醒了起來。

“我覺得也不好。”才叔的侄子張小平沒喝酒,放下了碗筷,挺認真地說。

“祠堂的廂房是族裏給咱家使用,現在堆着柴火,不影響族人在裏面辦事。住了人,還要在門口打鐵,我怕其他叔叔伯伯有意見。”

張得成酒量最好,看得出這點酒對他來說不在話下。按理說,乾爹家族裏的事作為義子不好插話,可話是媳婦挑起的,在乾爹面前,他還是要和乾爹站在一塊。

“叔決定的事肯定想好的,你倆就別操心了?”說完,他還得掃了一眼李彩鳳。

“你倆別說了,鐵匠的安頓我管了,我也決定了,族裏人誰有意見,叫他和我說。”才叔聽着席上的話有點不中聽,喝了杯酒,放下了話。

李彩鳳和李小平對視了一下,不再說什麼。

月朗星稀,酒席散了,-大家回去睡了。喜兒哥倆在張得成家這晚睡得不踏實。

第二天,才叔很早來拍門。“鐵匠鐵匠,起床了,去清理廂房了。”

喜兒哥倆一骨碌起了床,跟着才叔去廂房。出門的那會兒,他瞥見張得成的房門拉開了一條縫,一雙賊溜溜的眼睛正瞅着他倆。

一個上午,廂房就清理乾淨了。才叔吩咐得成找兩塊平整的木板給喜兒,再從家裏搬了兩張四腳長凳,把板子架上,床就架好了。喜兒和啞巴歡也把自己的家當搬到了廂房。廂房的門口挺寬,擺上爐子,風箱一點也沒問題。最貼心的是,上面有瓦遮着,雨打不着。現在抽空再把打鐵的錘台壘上,一切都就序了。喜兒的作坊和“家”就這樣扎了下來。

當晚,兄弟倆住了進去。

英嬸送來了被鋪雜什,之前補鍋掙的大半袋大米喜兒也擱在床邊。

得成也幫着張羅。這一天,大傢伙倒是沒見着李彩鳳和張小平。

夜又沉了。祠堂很靜,兩扇厚厚的木門緊緊地關着,木門兩邊的粗木柱下墊着兩塊方青石。廂房就在木門的右側,喜兒哥倆吃過了飯,這會兒正坐在門口納涼。他們打量着四周,這祠堂比一般房子高,堂前的台階下是塊挺寬的地,都用青石鋪着。周圍幾家沒人住的房子背着這塊小空地。空地、兩堵牆和祠堂圍成了一個似四合院的格局。

喜兒和啞巴歡累了,躺在了木床上。廂房的小窗透進了月光,白白地灑在黑色的地上,喜兒還是睡不着,整宿,他直把月光的影子看沒了,才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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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匠喜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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