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消失的女人 第4節 窮人就是賤命

刑偵隊的警察和李成軍問了半天，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失望的踩着大坑小窪，走出菜地。一名閑漢蹲在菜地邊的地壟上，嘴裏叼一根野草杆子，嬉皮笑臉沖高盛吆喝，“高老九，人家警察找你問話，你就這麼把人家打發啦。也忒不禮貌了吧。”

“你就閑得吧你，馮老二，你自己家的屁股還沒擦乾淨呢，還想來給我擦鼻涕呢，你不嫌手臟，我還嫌臭哩”，高盛沖閑漢呲了兩聲，不再搭理他，繼續刨地。

李成軍一腳踩着菜地，一腳跨上地壟，“兄弟，你也是住這兒呢？”

馮老二努嘴往左邊一處平房，“就住那兒。”

那房子就坐落在菜地的邊上，李成軍和警察對視一眼，隨即上前問道，“兄弟，你住得這麼近，最近這幾個月，就沒聽到有人半夜挖地或者什麼異常的地方？”

馮老二嬉皮笑臉的說，“警官，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啊，每天不是東家逛就是西家玩，回家了倒頭就睡，啥也沒聽見，啥也沒看見哪，”說罷，兩手一攤，。

“那你這每天到處閑逛的，附近有年輕女子突然失蹤或者離家出走的那種，有沒有聽說？”李成軍不死心，繼續追問。

“那可沒有，咱這十里八鄉的，最是和氣，怎麼會有這樣的事，”陳老二手往後伸，抓着後背的蚊子包，“要不，你們去別的地兒問問。”

李成軍看一眼地壟旁的屋子，問道，“家裏還有其他人嗎？”

馮老二站起身，甩着左腿，胯往前一送，懶洋洋的擋在李成軍面前，“別看了，家裏只有個小妹，剛出嫁了。再說了，就算在家你問了也沒用。”

“為啥？”同行的警察不解。

馮老二指指耳朵，癟癟嘴，“聽不見。聾的。”

李成軍問道，“你們家幾口人？”

“我家就我和三妹，老大早死了，老三小時候發了次高燒，家裏沒錢看醫生，結果把耳朵給燒聾掉了，腦子也有點不正常”，馮老二喉嚨發出喝聲，呸的，一口濃痰吐在李成軍腳邊的土壟上，“窮人就是賤命，能活着就不錯了，還想啥。”

李成軍往後退一步，懶得理馮老二的陰陽怪氣，扭頭和同行的警察商量一下，二人略過馮老二旁邊的平房，敲開別家房門，繼續詢問調查。

一位年近八旬的老太正坐在背陰的屋檐下，一條小凳，膝上放着一個竹編簸箕，鶴皮枯手利落剝着毛豆，李成軍蹲下身，摘下頭上的警帽，順手抹去額頭的汗珠，“老人家，問您個事兒唄？”

“嗯，問唄。”

“您在這裏住了多久了？”

老太專心剝着豆子，一顆顆青色豆子脫去外套，從手裏落入簸箕，笑道，“這廠子修完我就住這兒了，你說我住了多久。”

“最近這半年，您有沒有發覺哪兒有不對勁的地方？突然多了什麼人，或者突然少了什麼人？”

“這鄰里鄰居的都是住了幾十年的老熟人，什麼多的少的，沒有。”老太手裏的豆子剝完，探手抓起腳邊一把豆梗，繼續手裏活計。

李成軍身後站的警察不耐煩了，“那麼個大活人，埋在旁邊，你們就沒聽到個動靜啥的？”

老太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埋下頭繼續剝豆，冷哼，“你們警察都搞不清楚的事，問我老太婆？”

警察氣急，“你這是什麼態度？”

李成軍忙打圓場，“老人家，我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例行詢問一下。

他也是着急破案，你老別介意。”

“哼，”老太也不說話，閉上嘴繼續剝豆。

一顆豆跳出老太手心，提溜飛到李成軍腳下，他撿起豆子，放進老人的簸箕里。“這個高盛，平日裏大家對他的評價怎麼樣？”

“高老九啊，是個老實人，就是忒老實了，也只會出力下活，腦子裏沒那麼多彎彎繞繞，所以媳婦老是罵他不爭氣，不像別家的男人會掙，咳，誰家沒點破事呢。”老太很滿意李成軍的態度，話語多起來。

李成軍聽出點意思，忙問道，“他們家是有什麼事嗎？”

老太笑笑，放下手中的豆莢，示意李成軍湊過來，手擋在嘴邊小聲說，“他們家媳婦啊，在外面找漢子哩。高老九也知道，屁都不敢放一個。”

“哦，”李成軍來了興趣，“知道是哪家的人嗎？”

“我一個老太婆哪知道這些個，”老太白了他一眼，“我也是聽我兒媳婦說了一嘴，有次看見他媳婦在鎮上和一個男人拉拉扯扯，哦喲，不要太丟臉哩。”

身後的警察插話道，“您媳婦在家嗎？”

“不在，回娘家了，”老太臉色有點不自然，埋頭繼續剝豆。

“什麼時候能回來？”

“不知道，愛多久呆多久唄，”老太恨恨的說。

李成軍和警察交換了個臉色，換個話題，指着身後，空地邊的平房，“那個房子住的馮老二，您熟悉他們家的情況嗎？”

老太臉色舒緩了些，“你說馮老二啊，他們家老人死得早，前兩年老大去石頭廠打料被蹦下來的石頭砸死了，就剩他和他妹妹兩個，天天遊手好閒，膽子還慫，光長了張欠嘴，也不是幹事兒的主。”

“那馮老二最近幾個月有沒有什麼異常？比如說突然手裏有錢了之類的？”

老太一臉不屑，“馮老二他們家就沒有吃飽飯的日子，這一條街哪家沒被他們借過錢，光借不還，誰還敢再借。”

“那他們家妹妹是聾啞人嗎？”

“怎麼不是，”老太在頭上比劃，“這裏也有問題，附近沒人願意娶，聽說被馮老二嫁到隔壁省去了，這不才剛送親回來呢。”

李成軍失望的站起身，嘆口氣，和警察對視一眼，根本查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告別老太，換一戶人家，繼續查問。

事後查訪證實，老太的媳婦不過是跟婆婆有了口角賭口氣，

真的是回老家了。至於高盛老婆偷漢子的傳聞，也是無稽之談，因為高盛超生的孩子戶口久久沒有落下，高盛老婆跑去鎮上找計生辦的人吵架去了，拉扯間被附近的鄰居看見，就有了這樣的傳聞。其實高盛夫妻二人感情還是不錯，不過他老婆是個炮仗脾氣，平時一時氣不順就張嘴開罵，其實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已。

342廠曾派人前來認領，正好前段時間他們廠有位女員工無故失蹤，至今不見蹤影。聽說有女屍出現后，首先懷疑是否就是當初失蹤的那名科員。可惜屍體發掘出來的狀況非常糟糕，已經無法認清面容，只能通知家屬前來協助調查。直系親屬前來后，做了血緣鑒定，確定是同樣是A型血，家屬卻對驗屍結果表示不服，直嚷那屍首不是自己的女兒，問到原因又囁嚅止語，給不出個原因，到最後只一句話，這不是他閨女。放着屍首也不認領，竟自顧自回了老家。

縣警察局沒轍，只有寄望342協助，誰知342此時反倒打起了太極，既然家屬不認領，說明這屍首不是他們失蹤的員工，這個事情也就不歸他們管了。

警方無法，只能把這案子當作一起無頭案，從頭梳理，到最後外圍調查卻是一無所獲。

連周邊縣域也發佈認屍通告，公告欄上的紙頁發黃脫落了還是無人認領，這個案子就此石沉大海，泯滅在眾多無頭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