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密談
良久，皇甫萬里才抬起頭，問道：“教主，您不妨說說，哪裏透着古怪？我突然也發現，確實是有點古怪。”
林峰問道：“你看，西北王就像一陣大風一樣刮來了，又像一陣大風就颳走了。你不覺得這裏有很多問題嗎？”
皇甫萬里說：“這個，好像西北王說了，朝廷有規制，藩王是不能與任何駐地的將軍們有聯繫的。再說，我也看到了，是有人在全程錄製視頻，存取西北王活動的全部影像資料。這個可能不會搭假的。”
“好，皇甫大護法，姑且認定你的話是對的，但是我問你，我們是駐地的王師嗎？我們如果不是，他軒轅子墨移步玄真洞喝兩杯酒也不成？我們是民，他是王。王爺巡視轄區裏的黎民百姓、社團幫派，有什麼嫌疑呢？”林峰看着皇甫萬里，說道。
“那我們不是剛剛接受了征遠、撫遠的將軍名號了嗎？”皇甫萬里說。
林峰一聽，哈哈大笑：“大護法啊，你啊，看來還是個雛兒。嫩得很啦！人家給了你兩顆棗兒，你就以為人家給了你半壁江山了？咱們名義上一個是撫遠大將軍一個是征遠大將軍，其實，這種名頭，什麼玩藝兒也算不上，朝廷看重我們的，就是我們鎮守邊陲的實力。還有什麼出行享州縣出郭相迎之禮。你看到我們什麼時候會出行？我們到哪裏去還需要什麼州縣出郭相迎？這些都是虛的。這是哄三歲小寶寶玩的。你個大護法，被圖牒上的那張紙糊弄成這樣，也真有你的。”
皇甫萬里被林峰這麼一說，臉都紅了。確實，他沒有想到這一層。雖然有個什麼大將軍的名號，但是，一不開府，二沒有配給兵士與兵符。這算哪門子將軍？
林峰接著說道：“再說了，這種名頭，也會遭江湖大忌。如果又過多介入朝廷之事，特別是介入到帝尊家事，恐怕連帝尊都會對我們有看法。人家已經給了我們圖牒，給了我們名頭甚至出行禮遇，這就是不想讓我們置喙朝廷之事啊！如果我們再介入到朝廷紛爭之中，那麼，我們就既得罪了帝王之家，又破壞了江湖規矩了。這會讓我們腹背受敵的。教主始創本派，只為拯救蒼生，這樣一來，我們連自己都拯救不了，那可怎麼行？”
皇甫萬里略一沉吟，道：“倒也是這個理兒。”
“還有，”林峰繼續說道：“剛剛西北王說是剛剛掌握了情報，說是有人會來襲擊軒轅台，可是，為什麼早不來晚不來，等我們摩訶薩教派擊殺了全部來犯之敵這才現身呢？我們這裏都打了十幾天了，他為什麼說是剛剛才拿到情報的？這情報是不是也來得太晚，或者來得太巧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林峰又感慨地說了一句。
但這次皇甫萬里反駁道：“這是不是情報延遲？再說，從碎葉城趕到這裏，怕也得需要大半天的時間。話再說回頭，這數百人發起的這次攻擊，確實是屬於偷襲，西北王的王駕在碎葉，離這裏太遠，拿到延遲的情報，倒也是說得通的。”
林峰說：“是說得通，但是，你看看，還有一個時間點，是不是拿捏得太巧，我們這裏剛剛準備審陸天明，眼看就要審出結果了。你那一招滿天花雨，已經讓他受不了了，可是，軒轅子墨藉著將我們跪下的幫眾托起的當兒，巧妙地為陸天明以氣解的方式，化解了你的滿天花雨。你這個也沒有看得出來？”
皇甫萬里一聽，突然發現他的這個幫主非常可怕，心細如髮，看事情看得如此入骨，
真可謂明足以察秋毫之末。以氣解的方式化解了他的滿天花雨的招數，連他皇甫萬里都沒有覺察到啊！何況，林峰一身卓越的武功，真正打起來，皇甫萬里未必是他的對手。舉目當今軒轅古國，能與林峰過招的人，也不會超過一隻巴掌的人數。
好在林峰是友非敵。如果是自己的敵對方，自己怕是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這個林峰，站在哪個勢力一邊，哪個勢力都將是如虎添翼啊！
想到那這裏，皇甫萬里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連忙縱馬而回，來到陸天明剛剛遭受滿天花雨的地方，隨即打出神識，發現地面上並沒有掉落銀針。照理，氣解了滿天花雨之後，所有打在身上的銀針應該全部被拔除。莫非，西北王是用了另外的手法封住了那些銀針？或者，是用氣解法封住了陸天明的穴道，然後，把人弄到手以後，再用其他方法強行拔除銀針？
林峰也跟着縱馬而來，問道：“發現了什麼？”
皇甫萬里緩緩地說道：“我沒有發現我打出的那些銀針。這就是說，這些銀針還在陸天明的身上，西北王當時的氣解之法，將陸天明所遭遇的滿天花雨壓制住了。這樣想來，西北王實在是一個非常恐怖的人物，武道之高，真的深不可測了。能以氣解我的滿天花雨的，當今天下，一隻手可以數得過來。”
林峰說道：“大護法這下明白了吧？軒轅古國有這種詭異的王爺，你以為我們的帝尊能睡得着覺？而太子元亮，又怎麼能是這位王爺的菜？我們的帝尊英明啊，把這麼個王爺打發到西北邊地，讓他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就是想要他不能離開這裏。”
“是啊，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明白了，我們審陸天明還沒有審出個結果，這個當口，人家現身了，人家把人帶走了。照理，我們審也是一樣的啊！我們審出結果，同樣會上報朝廷。為什麼要將人犯帶走呢？”皇甫萬里也迷惘了。人家把人帶走了，審出來是什麼結果先不要說，會不會上報朝廷就說不準了。到時候朝廷真問起自己來，自己拿什麼回話呢？”
林峰接著說：“我總覺得，西北王不應該來，該來的應該是安西與龜茲的都護府，是大都督郭開雄。郭開雄不來也可以，只要是由郭開雄指令的可以代表他的哪位將軍。皇甫大護法，你說是不是？”
是啊！應該是給郭開雄啊！這至少就是把人犯交給到了代表朝廷的人手裏了。
“現在，還有個非常麻煩的事，大護法。”林峰肅然地說。
“什麼事？”皇甫萬里茫然地問道。
“我們沒有要西北王給出一紙簽收令。他應該給我們一紙文書，表明他接受到了這一批人犯。現在，我們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你說你交給了他一批人犯，他說他沒有收到。到時候，怎麼對質？”林峰盯着皇甫萬里，再一次肅然地說。
沒錯啊！這個軒轅子墨，竟然陰了他一把啊！那個小時候溫文爾雅的軒轅子墨哪裏去了？那個曾經與他一起度過美好的童年時光的軒轅子墨，怎麼十幾年不見，便已經成為這樣一個令人恐怖的武道高手？不單單是成長為這樣一個人，而且，玩弄權謀，簡直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了。也就是眨眼之間，他竟然把林峰與皇甫萬里當世這兩大高手，都帶進了坑裏。
手段真的是極其高超啊！
林峰又說道：“大護法，並不是我危言聳聽。我們的這位西北王，剛剛在我們這裏的話，恐怕沒有幾句真話。他剛剛說，情報上說是有人想要盜取軒轅台的珍寶。我問你，軒轅台上有什麼珍寶？你聽說過軒轅台上有什麼珍寶嗎？多少年了，甚至多少個朝代下來了，你聽說過軒轅台有什麼珍寶嗎？如果有珍寶，那些盜墓賊會放過？還要等到我們這個朝代才下手？所以，到現在為止，我都懷疑，這些人就是來攻打我們摩訶薩教的。說是攻打軒轅台，可能只是個幌子。”
“還有，我們的帝尊為什麼沒有發話，沒有連線我們了解情況？連歐陽青山也沒有與我們連線，這個西北王說是與帝尊連線過，我們就信了？這恐怕就是他拿過來逼我們交人的一個幌子。”林峰繼續說道。
“疑竇叢叢，不能不讓人懷疑！”林峰像做總結似的說道。
“教主這麼一說，我倒也是發現了不少疑點了。”皇甫萬里說。
“大護法說來聽聽。”
“一是陸天明為什麼要易容蒙面？二，如此一來，這數百人當中，有多少人是易容蒙面的呢？三，我看了看，帶走了不少人犯，總在二三十個之多。我現在突然擔心起來，這些人犯，如果每一個人都像是陸天明這樣的人物，那麼西北王現在手上掌握着的，就是一支可怕的力量啊！”
“皇甫大護法啊，難得你終於想到這一點了！這事兒還真不能細想，細想一下，簡直駭人聽聞啊！這個大王子，這個西北王，恐怕是要有所圖謀了。”
“但是，我覺得軒轅子墨不太可能犯事兒。他只是一個寵姬所生的帝子，軒轅元亮才是帝后所生。而且，我不相信子墨會做出大逆不道之事。”皇甫萬里說道。然而，這時候，他的心裏卻是一點兒沒有底氣。十多年不見面的人，就算當年是發小，你又知道他這麼多年來會有哪些變化？人心似海，你能測得准一個大王子、一個西北王的內心有多深嗎？西北苦寒之地，大王子以這種經歷，說不定是磨礪自己也未可知。西北之地，仍然是邊陲要地中的重中關隘。只有從這裏歷練一番，才可以傲視諸侯，雄霸天下啊！
想到這裏，皇甫萬里背脊發涼。
“你這孩子！你既然已經想到了這一層，怎麼還是犯糊塗啊！你想想，我看過地球上的一本史書，說是有個漢朝，薄姬只是戰俘魏豹的小妾。魏豹為人反覆無常，附漢而又叛漢，因此被殺，他的小妾薄姬，卻為漢高祖生下了一個兒子劉恆。劉恆受封為代王，代地也是遠在北部邊地。但是，怎麼樣？最後這個人還不是成了大漢皇帝？還有，還是那個地球上的唐朝，那個唐太宗李世民，只是受封為秦王，並不是太子，最後，還不是發動玄武門之變，拿下了太子之位，也拿下了九五之尊？”林峰緩緩地說道。
皇甫萬里點了點頭。
林峰復又感慨地說：“帝王之子的生存法則是殘酷的，但也是非常簡單的，剩者為王！誰笑在了最後，誰才是笑得最好的。現在，軒轅古國的幾十位王子，都非常年輕，小的還在襁褓之中，根本看不出來誰將來誰會有這份實力登上九五之尊。但如果軒轅子墨一旦獲得可以逆天的滔天實力，這天下，恐怕就不好說了。我聽說，軒轅元亮雖為帝后所生，才貌出眾，但是，作為嫡長子，在殺伐果斷方面，顯然落了軒轅子墨一大截啊！再有，他沒有在地方上的歷練，想要在權謀上勝過子墨，是斷斷難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