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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巷古鎮曾是吳州鹽運的主要集散中心、是大運河上盛及一時的貨運中轉站。時至今日,仍能從留存的清代的古建築中感知到古鎮昔日的繁華。

曲終人散皆是夢,繁華落盡一場空。在歷史人物一個個或精彩或沒落地走過的同時,也給古鎮留下了許多的抹之不去的痕迹,物質的或非物質的。因着古鎮四周水網交織,河道縱橫,天然的水產和水草資源非常適合家禽的生長,進而在古鎮孕育了以鹽水板鴨為主的食鴨之道。當然,以鹽水為靈魂的板鴨,可能也與當時古鎮的鹽商文化有着一定的關係。

秦巷古鎮與南北走向的運河形成一個丁字形,邵松林爺爺邵開盛在鎮西頭“丁”字橫豎交叉的地方開了一家“邵家酒館”,閑暇之餘琢磨出了鹽水鴨的做法,而且一試就紅,並很快成了“邵家酒館”的招牌涼菜。

那會的運河水運雖不及明清繁忙,但在南北貨運中還是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的。古今往來,傳播最快的事情無非兩件,一是男女風月,二是人間美食。邵家鹽水板鴨不僅鄉人交口傳贊,更是順着運河在北三十里的菱塘鎮、南三十里金灣鎮裏傳為美談。美食魅力是無窮的。不知從哪天起以秦巷、菱塘、金灣為輻射點的方圓百里的村鎮都興起了鹽水板鴨風,據說鼎盛時僅秦巷鎮就有十家從事鹽水板鴨生意。美食的生命力又是無盡的。這陣風一刮就是幾十年,以至於鹽水板鴨在當地形成了規模、衍生出了文化。也就是從那時候起誕生了每年一次的鹽水板鴨大賽,此間雖經歷戰亂,遇過飢荒、碰過疫情,規模雖有大有小,但從未間斷過。

邵松林夫婦回到鎮西頭父親留下的、在秦巷鎮裏、經過自己修理過一次的老宅里的時候,孩子們已經上學校去了。

“我們家老大有用了!”,看到放在鍋沿上的三雙碗筷,李祥雲略顯自豪地對邵松林說道。

“是的,孩子們都大了”,邵松林答道。

大兒子邵林平都快初中畢業了。這孩子雖然聽話懂事,可上學卻有點費勁。唉!“各人自帶飯碗”,他可能就不該吃學習這飯吧。想到這,邵松林對李祥雲說,“林平他媽,我看咱大小子也不是吃文化飯的料,還有個把月就畢業了,不如畢業后就讓他跟我學做鹽水板鴨算了”。李祥雲不置可否地看了邵松林一眼,轉身收拾起鍋沿上的碗筷。

“等會再去洗吧!”,看到剛停不久的小雨又開始迷糊起來,邵松林提醒着李祥雲。“沒事的”,李祥雲提着裝有昨晚和今早的碗筷走向屋后的翹板。

秦巷人的生活方式與大多數水鄉人的生活方式大同小異,洗碗、洗菜、洗衣服什麼的都是提或端到河邊的翹板上洗的。所謂翹板就是在河裏支上腳放上木板,人可以在河的深處擺洗東西。

蹲在河邊洗碗筷的李祥雲,洗着洗着,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一抬頭看到鄰居余大江正站在自家的翹板上往自己這邊瞅着,自己低頭一眼,臉不自覺地紅了起來,原來蹲着的自己,左腿正好抵着自己的胸部,裏面毫無保護的東西被擠出領口三分之一之多。

“你個活受看什麼看?”,李祥雲邊罵邊往下收着左腿。

“我什麼也沒看,我什麼也沒看到!”,余大江腆着個笑臉對李祥雲說道。

這個余大江原來是在長江邊做捕魚生意的,前兩年生意好掙了一點錢,就在街上買下了邵松林二叔的房子,並將生意搬到了街上。邵松林二叔是將鹽水板鴨生意做到了省城,在那裏安家了,才將房子賣給了余大江。余大江頭腦挺靈光的,特會做生意,待人也倍熱情,搬到鎮上不到一年就結下了不錯的人緣。平日子作為鄰居,倆家走動的還是比較勤的,誰家有什麼事都相互幫襯着。所以呀!今天余大江偷看自己在李祥雲看來也就沒有往心裏去,畢竟平時也開過一些玩笑。話又說回來,這也不能怪人家余大江呀!誰讓自己暴露的那麼明顯呢,是個男人都會自覺不自覺地看上一眼的。誰曾想,這次看似不經意的一個小插曲,卻引起了兩個男人之間的一次斗歐,當然了,這是后話。

日子象窗外的雨水一樣過得漫不經心,可對於心裏裝着事情的邵松林來說,隨着大賽的日益臨近,心情也越發緊張起來,而緊張起來的最現實的表現是對準備參賽的鴨子的關注越來越精心起來,作為種子選手的老灰鴨已經進入最後“漂養”階段,最根本性的變化是在食物的餵養上,餵食由一天三次改為一天五次,食物也由稻糠改為由中藥泡製的玉米粒。

在邵松林夫婦的精心餵養下,老灰鴨以一天一個樣三天大變樣的速度發生着質的變化。毛色深而有光質,嘴堅而有硬度,腿勻稱而有力。以至於,那幾天裏,整個邵家人所談論的話題也都是“老灰”如何如何。

就連邵松林自己也都感覺到有那麼點奇怪,大賽連年擺,為何今年更關注,內心更緊張呢?

其實,從宿命論的觀點來看這個問題,現在想起來也就不怎麼奇怪了。

誰也不曾想到,誰也沒有敢去那麼想,畢竟一項堅持了幾十年的活動,怎麼可能說結束就結束呢!可它就是在邵家空前重視的那一年成了絕唱、成了歷史、成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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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鎮老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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