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江湖五俠
沈故的生辰恰巧就是在今天,沈花拾自覺這番行為真是給沈故送了個“大禮”。
離開國子監和陸文景他們一起在後街吃了飯,沈花拾告別去乾清殿給聖上號脈,完事後就直接去了福寧宮取彩瓊花。
桑鴻來福寧宮見林太后的時候正看到沈花拾在半趴在樹枝上挑選花枝。站在他旁邊的顧知南又看見他笑了。只要是扯上沈花拾的事,他家殿下就像個傻子似的。
桑鴻以前見她大部分時候都是吵吵鬧鬧的,偶然遇到正經事的時候又嚴肅冷靜的過分。唯有這一刻,是他不曾見過的樣子。
她安靜柔和的像一灘水,手扶着枝幹站在竹梯上伸手去折彩瓊,夕陽微熏映在她身上,朦朧的夕光營造成一副淡淡的畫卷。
“哎呀沈姑娘……”秋瑾從殿裏跑出來喚她。
“啊?”沈花拾回頭應聲,腳下“哧溜”一滑脫離了扶梯。
“啊……”福寧宮裏傳來一聲長長的嗷嚎。
“小心。”桑鴻輕功頓起,朝落下的人飛去,然後還是慢了一步,眼睜睜的看着眼前的人從自己手邊重重摔在花架上,然後再重重摔在自己眼前……
“……”桑鴻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沈花拾。
“沈姑娘……”秋瑾不會武功,卻健步如飛般跑了過來,關心道:“沒事吧?摔到哪裏了?要不要緊?”
“吭……吭……”沈花拾趴在地上未起,抬起頭來看到她臉都凝成了一團,“我的腰……”
秋瑾忙把她扶起來,“怎麼這麼不小心呢,秋葵趕緊去請太醫……”
“不必……”沈花拾扶着腰坐下,“我自己就是大夫,我有分寸的,休息一會就好了。”
桑鴻看着沈花拾,向身後的顧知南默契擺了擺手,顧知南領會立馬直奔太醫署去了。
沈花拾尷尬笑了笑道:“和話本子裏講的不太一樣哈……話本子裏女子摔下來,男子不都是瀟洒的英雄救美嘛,然後抱着再轉個圈圈深情對視哈。”
“我也是忽然發現這不符合常理。”桑鴻沉吟道。
“什麼?”沈花拾疑問。
“正常來說,人下墜的速度太快了,我的確來不及救你。”
兩人瞬間得出結論,話本子裏都是騙人的!
“哎,狩獵那天的事對不起啊,那麼亂的情況下還給你添麻煩。那個還有上午考試的事,我就算了,但是阿景他們四個,真的不能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了嗎?”
桑鴻也有些歉意,莊重拂手作禮道:“那天是我太急躁了,說到底你也是為了尋找百樹枯治療皇兄的病,我反而還對你橫眉冷對的。”
“那就兩不相欠了。”沈花拾汗顏。
“好。”他微微吐露一個字,又接着回答第二個問題,“只是規定既是規定,便不能因任何人打破,確實是不能補考。”
“那好吧……”
“吱吱……”不知從哪冒出來一隻老鼠直溜溜的往沈花拾腳下跑來。
沈花拾瞳孔放大,如看到了鬼一般,“啊!老鼠!”
福寧宮裏一聲驚天叫,沈花拾一蹦三尺高,一下子跳到桑鴻身上去。
桑鴻被來人帶來的衝擊猛的撞後退了兩三步,身子停下來卻是猛的怔住了,兩隻手尷尬的也無處可放,動也不敢動猶如投降的姿勢。
“走了沒走了沒……”沈花拾閉着眼睛一臉的生無可戀,兩隻腿盤在他腰間,死死摟着他的脖子。
“吱吱……”一隻灰毛鼠鑽入草叢不見了蹤影。
“大概,走了……”桑鴻依舊是舉着雙手不敢動,呆若木雞,說話斷斷續續。
“殿下,太醫來……”顧知南冷不丁瞧見兩人,忽然拉着吳太醫轉過身去。
吳太醫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摔倒,他又是個結巴,此刻一臉懵道:“怎,怎,怎麼了?”
“非禮勿視。”
“啥啥啥?”
沈花拾半睜半眯往下看了看,確定沒有危險后,“蹭”一聲從桑鴻身上跳下來。
桑鴻笑着看她,“又該說對不起了?”
“不好意思啊。”沈花拾故意換了種說法。
“也行。”桑鴻清了清嗓子才把吳太醫叫了過來給沈花拾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大礙才放下心來。
“殿下,清平園賊人和猛虎的事情查出什麼了嗎?”沈花拾忽然正色問道。
果然不出桑鴻所料,沈花拾主動問起這件事。
“那賊人叫張石,原籍青州人,如今在城郊外做些小買賣,定時給清平園的侍從們送些菜。他倒是痛快認罪了,只是說趁着清平園貴人眾多,夜裏偷些錢財來。”
沈花拾撇了撇嘴,一臉嫌棄道:“這理由你也信?”
桑鴻看了她一眼,無奈道:“我自然是不信的,但何宴之什麼方法都用了,那張石骨氣倒是硬,愣是什麼都沒說。”
“要不我給你出個主意?”沈花拾笑眯眯的看着他,“不過你得給錢。”
其實像她這樣年紀的少女,不外乎只關心兩件事,穿什麼漂亮的衣服,嫁給怎樣的郎君,好像這一輩子也就望到頭了似的。
雖然他一直都知道沈花拾是怎樣的人,卻還是難免一次又一次對她由衷的稱讚。這個看似頑劣的少女有着一顆有時活潑開朗,有時又沉靜睿智的玲瓏心。
桑鴻點點頭,“錢都是小事,你先說。”
沈花拾未覺不滿道:“殿下,你為什麼總是這麼冷靜。嗯……我也說不好,我這麼關心這些破事,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
林太後下午的誦經已經結束,走出殿門看到沈花拾和桑鴻兩人聊的正好,神情有些恍惚,不自覺插嘴問了一句,“他這人最沒意思了,有些該說的話從來不說。”
“母后。”桑鴻恭恭敬敬的請安。
沈花拾也請安問候。
其實林太后並沒有親生的一兒半女,而桑祈和桑鴻的親生母親秦淑妃亦早早去世,林太后就收了他們兄弟養在膝下。
林太后微微一笑打量他們兩人,心中暗自欣慰這兩人看上去也是有些般配的。一個看似老成持重卻又呆呆傻傻,一個玲瓏活潑卻又心思細膩。
“他這人好沒意思的,我倒是好奇替他問問,你這麼關心大理寺的案子是為什麼?”
“我也是好奇啊。而且我也是受害者呀,誰知道追殺我的人和這人有沒有關係。不過再猜測也沒用,畢竟有沒有關係查了就知道了。”
桑鴻輕笑出聲,這兩人還真當他傻啊。林太后猜不出,他還能猜不出沈花拾存的這心思?
顧知南上去折了花枝,林太后本想派人送沈花拾回去,沈花拾卻婉言拒絕了。林太后的人一直送沈花拾到了宮門口,看到丹粟在宮門口等她,才放下心來讓兩人走了。
桑鴻又在福寧宮坐了會兒,順便說起在國子監發生的事。
他這人太過正直,即便有私心想保下沈花拾五人入國子監的機會,卻到底不肯打破原則。
林太后一介女流本就不關心朝堂中事,也只是聽他林林總總說了一堆,並不發表什麼意見。但對桑鴻來說,似乎一直能有個人這麼靜靜的聽他說一些煩心事就足夠了。
在桑鴻臨走之時,林太后忽然說:“鴻兒,人這一生雖說註定有很多遺憾,但有些事情不妨去試試,儘管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有九,但若是能少一點就少一點吧,免得抱憾終生。”
桑鴻猛地一怔,林太后像是意有所指,又像是隨感而發,他有些琢磨不透,只道:“孩兒知道了。”
其實這麼多年桑鴻心裏很清楚,他與桑祈雖幼時就養在林太后膝下,但和林太后算不上很親切。這種關係他也不知道怎麼確切形容,大概是因為雙方都有原因。
對於他們來說,一個陌生女人是如何都比不上親生母親帶來的情誼。而對林太後來說,她生性清簡,為人不起波瀾,對他們也是盡職盡責,無微不至,處處也挑不出錯誤。但就是這份用心,絕不像正常母子親厚的相處之道。她就像在完成某種任務一般,妥帖的照顧他們。
宮裏的舊人也總說,很難看出着位太後娘娘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她就這樣不悲不喜,安安靜靜在宮裏生活了二十多年。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作祟,林太后似乎很喜歡沈花拾。
桑鴻的車馬行至西市中段,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道:“回府吧。”
“殿下不是還要去見燕王殿下嗎?現在忽然回府做什麼?”
他淡淡一笑道:“改稿子。”
顧知南有些不解,道:“可是我今早已經把新稿送去三顧齋了啊。”
“剛才忽然證實,有些事情描寫的太過絕對了,不夠符合實際。”桑鴻一本正經的問他,“就比如小歡忽然從樹上掉下來這個情節,男二蕭憶情看見后飛身過去救她,可是蕭憶情怎麼就來得及在半空就抱住她了?”
不錯,沈花拾最近在追的話本子《錦繡花都》正是出自這位南梁儲君之手,筆名天涯竹客。
這樁天知地知,他知顧知南也知的秘密,倒也真沒有第三人知曉了。
顧知道一臉為難,照實答道:“這個……屬下也不知道。屬下倒是真沒這麼救過人……”
“那就回府。”
“是……”
沈花拾回到沈府時已經是傍晚。一桌小小的宴席擺在後院的大花園中,院中的秋桂幾近凋謝,幾株梅花臨着湖邊含苞欲放,湖邊的水引流到其他院子裏去,條條小溪曲折百回,聲音幽靜。
這是沈故多年的傳統,生辰時從來不肯大辦宴席,也懶得應付那些來來往往的賓客,倒是省卻了不少的客套。旁人也是知道這一點,有心的也就是私下派了人來送禮,就連宮裏的賀禮也是送到人就走了。
但這是有個例外存在,陸正庭每年這時都會定時出現在沈家,單獨與沈故飲酒徹夜長談。哪怕從前在月城時,陸正庭也是每年雷打不動的奔去月城,一次不差。
沈花拾不懂這是什麼緣故,這兩人也不肯說,久而久之眾人也就習慣了。
沈故剛與陸正庭落座,就聽見空中一陣信號響起,剛被驚起,只見天空中煙花璀璨四放,沈花拾持彩瓊花從水榭另一邊踏水飛來。
“祝阿爹笑口常開,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沈故淡了笑意,接過她遞過來的彩瓊花,不禁有些失神。
陸正庭也愣了一下,臉色有些發白道:“花花你去福寧宮了?”
“對啊,我也是誤打誤撞才知道林太后宮裏居然有彩瓊花。不過林太後人還挺好說話的,一下子送了我這麼大一束。”沈花拾微微察覺兩人此時的怪異,無奈又說不上來什麼情況。
沈花拾把大花瓶里的乾花朵拿出來,把彩瓊花插了進去。多種顏色混合絢麗多彩,葉柔瑩澤,像是彩色的蝴蝶圍成個個小球。
沈故強忍着心頭泛起的不適,笑道:“還是花花最了解我,這份禮送的不錯,我很喜歡。”
話又一轉好笑的看着她道:“不過這可不代表我原諒你下午做的事。”
沈花拾假裝哭喪着臉道:“我就知道瞞不過你,但總想着你明天知道也好,但還是讓你現在知道了。”
國子監那是什麼地方,安都第一書院。整天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都盯在那裏,消息自然也流通的快了。是以沈故下午就知道了消息。
沈故還未說話,沈花拾忽然繞到沈故身後去,給他捏肩一陣猛誇道:“可是我阿爹是什麼人呢,是我最佩服的大善人啊。我阿爹的心腸那可是連一隻螞蟻都捨不得踩死的,我這麼捨己為人那一定是繼承了我阿爹的優秀品質,我一定要好好發揚沈家的精神。你說是不是,陸叔叔?”
陸正庭尷尬的頭皮發麻,強忍着說了一句:“我沒記錯的話,你阿爹可是個大將軍?”
好傢夥,那沈故在戰場上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怪物。那殺伐果斷陸正庭看了都害怕。
“對呀。”沈花拾又繼續誇,“我阿爹威風凜凜,是最曉勇的戰士。”
“呵呵呵……”陸正庭乾笑。
“好了別拍馬屁了,我又沒有怪你。”沈故無奈道,“你從醫道,治病救人本就是你的天職。再則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任誰也不能見死不救。各人有各人的選擇,你小小年紀有這樣的選擇,我再怎麼著都是欣慰的。”
“我就知道阿爹是世上最好的阿爹。”沈花拾想了想又道,“然後陸叔叔是天下第二好的爹爹。”
陸正庭忙推辭道:“別別別,你個鬼丫頭誇我指定沒好事。”
“所以呢,陸叔叔一定不會怪阿景的。”
陸正庭一臉意料之中的神情,和沈故默契一笑。
徐思顏和沈朝夕也各自準備禮物送來,又聽了沈江籬和沈君樂的祝詞,沈花拾就和她們一起去旁處尋樂了。按照舊例留下沈故與陸正庭單獨對飲。
“一眨眼十六年都過去,花花這丫頭都長這麼大了。文月要是還在安都就好了,她倆啊也真是越長越像了。”
“別人不知道內幕,難道你還能不知道?說到底她倆血緣上多少也有些關係,長的像些也實屬正常。我只是想着當年那個丫頭要還活着,她和花花長的相似肯定就如盛蘭和盛柔那倆丫頭一般了。”
“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看來咱們都老嘍,歲月真是不饒人。”陸正庭感嘆。
“你也有服老的時候。”沈故笑了笑卻又帶着些感傷道:“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雖說你已經告訴了文月真相,可我總還在猶豫要不要告訴花花。”
“哪裏是我告訴她的,那丫頭簡直太聰明了些,咱就是說這輩子也沒見過她那樣的聰明丫頭啊。咱們這些老東西在江湖混了那麼多年也沒幹出她那麼大的成就,可她倒好不過才活了十六年就明裡暗裏幹了這麼多大事。”
“虎父無犬女。”
“那是。”
“我可沒說你。”
“這花倒是挺好看的。”陸正庭乾巴巴的稱讚,“我記得以前你說過溶溶最喜歡這瓊花了,說什麼象徵著正直善良,幸福美滿的愛情。可惜了,我這輩子是見不到你的溶溶了。你說說這溶溶還真是心狠,留你一個人哈哈。”
“你就這麼挖苦自己兄弟的?”沈故輕輕笑了笑,“你不會說話,可以不說。”
陸正庭又道:“無心插柳柳成蔭。”
“你有完沒完?你還整天罵文景呢,我看文景的性子就是隨你才對。”沈故嘆氣道。
“我兒子不隨我難不成隨你?”
沈故不理會他,正色道:“還查不到五弟的下落嗎?”
陸正庭搖了搖頭,“我先說句不好聽的啊。這都二十多年了,先不論他有意躲着我們,就是他是生是死我們都不知道。這天下這麼大,要想尋一個人哪那麼容易。”
“老子甚至都去求小景了,讓他私下把小月的天羅地網和捕風捉影都啟動了。但就是一點蹤跡都查不到,我真是沒辦法了。”
天羅地網和捕風捉影分別是陸文月在江湖建立的尋人機構和查事機構。如果連這兩大組織都查不到,那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如果不是他神通廣大,那就只能是……
死了。
兩個人都沒有挑明這句話。
陸正庭沉默了片刻,又道:“也不必這樣灰心,小月的組織雖然厲害,但也總有些查不到的地方。就像那雨閣,飛白寨,太多地方進不去了。”
“我們這些老東西還有多少年可以活呢,我總是期盼着,能和他們再見上一面。就咱們五個,還像從前那樣。”沈故發愣說著,未注意已將斟給陸正庭的酒滿了出來,“可惜世上再無寒江雪。”
“灑了……”陸正庭笑他。
“夢澤,你後悔嗎?”沈故突然這樣喚他。
陸正庭一愣,緩緩搖頭道:“有什麼後悔不後悔的,你我志都不在江湖,當年也不能一直騙着他們。邊關月啊邊關月,你瞧瞧你,浪跡江湖卻偏偏給自己起這麼個名字。邊關月的志向所在,這名字就註定你這一生了。”
“我們對得起這天下,可我們違背了當初的諾言。”
當年五俠之名冠絕武林,如今卻已經物是人非,各自散落天涯。
誰能想到,槍神邊關月成了南梁大將沈故;柳葉一刀雲夢澤成了南梁左丞陸正庭;雪衣娘子寒江雪芳魂已逝;踏雪真人葉行舟下落不明……
他們五人之中只有素手白綾顏青青堅守着當初的誓言,縱橫江湖成為各派之首。
二十餘年前,他們五俠約好此生不入朝廷,五人相依相伴快意江湖。直到他們遇見六皇子桑澤恩,他們五個的一生都因此被改變了。當時四國引戰,各國也是內亂不止。看着天下如此亂世,又見桑澤恩雄才抱負,邊關月和雲夢澤最終選擇褪去化名脫離江湖,效忠聖才,平定亂世。
但也因此,五俠自此分道揚鑣,在江湖上也只留下種種不得證實的猜測。
“是我間接把你拖進這朝堂的,這件事我一直有愧。”
兩人每年每日議論的事情果然都逃不過這個話題,卻仍益發懷舊。
“你每年都要道一回歉,你不覺得煩我都覺得煩了。”陸正庭無奈道,“我入朝是為了嘉音小美人兒,哪裏是為了你。”
沈故皺了皺眉頭,終於說了些不曾說過的新鮮話。
“你每年也總這樣說,但我心裏都明白,你不是這樣的人。有件事我一直都沒告訴你,其實當年我聽見你和嘉音的談話了,她說只要你不願意入朝,她就可以放棄郡主的身份跟着你闖江湖。可你還是放棄了。”
陸正庭懊惱道:“就這麼點捨己為人的秘密還是讓你知道了。這事有什麼好說的,從前在江湖的時候都是你罩着我,你怎麼不記得以前你還替我挨了兩刀呢,我為你做點事又怎麼了。”
“我畢竟是個做大哥的……”
“你別扯那些虛的,誰也不曾說過做大哥的就必須有這些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