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霧氣

第一百三十章 霧氣

年輕男子的眼睛在屋內環視,他看到了縮在牆角滿臉驚恐的吳憂。

隨即男子上前來到吳憂身邊放下背簍,隨後坐下笑道:「夜路難行,還請兩位容我小歇一陣。」

沈安森森一笑:「想留,那就留下吧。」

真是有意思,又來了一個具備傳承之力的人,這裏難道真要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年輕男子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沈安身上,他對吳憂問道:「小妹妹,你家大人呢?」

吳憂忍不住遠離了這個男子一些,滿是戒備地盯着他。

昨夜人販子想要綁走自己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吳憂並不清楚眼前這人打得什麼主意。

她雖然知道沈安並非好人,但是起碼不是人販。

年輕男子見得吳憂戒備提防,也毫不在意,他繼續說道:「小妹妹不用害怕,如果你遇到了什麼壞人,儘管和我說。」

說到此處,年輕男子望了不遠處的沈安一眼。

吳憂聽到這話,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衝動。

她想要立刻告訴這個男子,沈安是一個兇惡的壞人,讓他把自己救出去。

但是她最後還是沒有開口,她對沈安實在害怕,這個惡人竟然連邪祟都打不過他,並且聽自己的父親說他的權勢很大,一怒之下自己一家人都保不住。

這些,使得吳憂完全不敢向外人求救。

年輕男子卻彷彿在吳憂身上發現了什麼有意思的東西,他盯着吳憂打量一陣,開口說道:

「你身上邪氣的味道很濃,經常接觸邪祟才會有這樣的情況。我勸你不要再繼續了,不然輕則大病,重則性命難保。」

吳憂聽到這裏一怔,驚異地望着年輕男子。

只見到年輕男子將半截蠟燭放在地上,打開自己的背簍,從裏面取出一個小紙包遞向吳憂:

「我這裏有些烈陽花的粉末,分成三份,每天子時用露水服用一份,可以幫你祛除邪氣。不過這只是暫時之策,只有遠離邪祟這才是長久之計。」

吳憂接過小紙包,忍不住有些感激,她問道:「你是郎中嗎?」

年輕男子微微一笑:「算是吧。」

吳憂眼中泛起喜色,又說道:「我遇到過好多郎中,他們都沒有你這樣一眼就看出癥結的本事。你一定是個很厲害的郎中,就是那種什麼病都能治的郎中!」

年輕男子微微嘆息,然後笑道:「救人易,救世難......」

吳憂想了想,期待地問道:「那麼你可以把邪祟救活成人嗎?」

年輕男子一時啞然,無奈說道:「起死回生,那不過是虛妄而已,誰也沒有那麼大的能耐。」

吳憂有些失望,不過她隨即衝著年輕男子行禮說道:「我雖然年紀小,但是也知道知恩圖報。你送我葯,我一定會報答你。還未請教恩人尊姓大名!」

年輕男子哈哈一笑,然後捋順自己的頭髮,挺直身子說道:

「小姑娘,我的名頭可不小。你可曾聽說過「義薄雲天金不換,豪氣干雲盡風流」的「玉面小郎君」方謙?這便是在下了。」

吳憂有些茫然地眨了眨大眼睛,搖了搖頭。

自稱方謙的年輕男子黯然嘆息一聲:「小姑娘,你淺見薄識,孤聞寡陋,以後還要多打聽打聽外頭的事,多長長見識。」

「哦......」吳憂說道,「我是彭城吳家的女兒,明天一定會給方謙哥哥送上酬金!」

「彭城?」方謙聽到此話面色一喜,「此地距離彭城還有多遠?」

吳憂回答:「往東走幾里地就是了。」

方謙欣喜地一拍手:「太好了!終於到彭城了!要不是我的那匹馬死得早,我也不會走路走這麼長時間.....話說小妹妹,他又是什麼人?」

方謙所指的「他」,正是不遠處的沈安。

吳憂望了沈安一眼,大眼睛中浮起懼色,猶猶豫豫地說道:「他是......我的伯父......」

方謙察覺到了吳憂的不對勁,他繼續問道:「那麼這大晚上的,你和你伯父來這裏幹什麼?」

吳憂的話越髮結結巴巴:「我們出來玩的......」

方謙似乎明了,他伸手在懷中摸了摸,摸出了一方官印。

只見這個官印十分獨特,上面雕刻着一頭被長釘刺穿釘住的猛獸,這猛獸形狀似牛,一目而蛇尾,猙獰異常,竟是傳說中的瘟疫之獸「蜚」。

方謙將官印在吳憂面前晃了晃,說道:「我乃朝廷驅疫使,大小是個官,多少能管些事。小妹妹,如果你真的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妨告訴我。」

吳憂眼中開始重燃希望,她望着方謙欲言又止,心中開始糾結要不要說出這件事情。方謙似乎是個官,不知道能不能幫得上自己。可是在彭城,好像官又起不了什麼作用。

自己的父親和長輩遇到事情,就沒有找過官府,都是找星魔海的人請求處理。

這個時候,一直沉默的沈安卻突然開口:「驅疫使?難道說......彭城將要發生瘟疫?」

沈安曾在官府做事,對於一些特殊的官職多少有些了解。

譬如夜巡衛的監星使,便是防止地方邪祟大肆為虐。而驅疫使,便是負責驅除瘟疫。

只是沒想到這個驅疫使,竟然也是由公族世家子弟擔任。

而驅疫使出現的地方,必然是有瘟疫發生。自己好不容易打算在彭城定居,沒想到又要發生災難。

方謙道:「干我這行的,果然是油水少,還不受人待見。

我告訴你們,你們可別亂說出去,以免引起百姓不必要的恐慌。萬一大家知道了我的身份,那麼誰還會熱情招待我?到時候恐怕大家避我還來不及,生怕我帶來晦氣。」

吳憂對於瘟疫體會不深,僅僅在長輩口中聽說過。

她忍不住問道:「瘟疫會死很多人嗎?」

方謙點了點頭:「你見過蟻巢嗎?那無數穿梭忙碌的螞蟻,就如同薛國的百姓子民,看上去很多,但是卻十分脆弱。稍微一點天災人禍,便要死傷無數。天下最嚴重的災難,便是戰爭。

特別是那種曠日持久的大規模戰爭,一個城市一個城市的人口,在鐵騎利刃之下就如同投入沸水中的冰塊一樣,飛速消失。大家都忙着去殺人,誰也不去種地了,飢荒便也隨之而來。戰爭之後,便是赤地千里,餓殍遍野,十室九空。

幸好如今天子號召,諸侯響應,已經有數十年沒有發生過大戰了,天下也趨於太平。不過卻有其他的災難一樣會使人口銳減,瘟疫便是其中之一。如不及時防範處理,依然會死很多人。就好像......用一壺開水,直接澆進蟻巢里一樣。

此次彭城便被認為是近期有可能發生瘟疫的地方之一,所以便要我這種負責跑腿的,到這裏來做先行查探的苦差事。苦是苦了一點,但是卻能結識各地的漂亮姑娘,仔細想一想,還是有點小開心呢......嘿嘿......」

沈安聽完,心中開始明白。公族世家盡量避免消除災害,為的是穩定人口。否則人都死完了,他們拿什麼來進行祭祀。

雖然人口被公族世家當成貢品貨幣,但是他們對人口的增長,卻也有着一定的積極作用。

只顧着嘿嘿笑了一陣,方謙陡然回過神來,乾咳兩聲:「那個......有些扯遠了,失禮失禮。小妹妹,你有沒有什麼願意和我說的話呢?」

被一陣打岔之後,吳憂心中的猶豫終於消失,她垂下頭說道:「多謝這位大人,我......並沒有什麼話說......」

方謙無奈搖搖頭,然後站起身來背起背簍:「好了,休息了這麼久,我也得繼續上路了。到了彭城之後,還有不少事情要忙。」

說著,方謙便往土屋外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突然停住:「小妹妹,我記得你說過你是彭城吳家的女兒吧。放心,等明天我會上你家找你收葯錢。」

說話的時候,方謙的眼睛盯向了沈安。

這句話算得上是一個警告,明示着方謙自己明天會去吳家打探吳憂的消息。如果吳憂出了事,也能第一時間知曉。

沈安冷冷說道:「你管得夠寬啊!」

方謙哈哈一笑:「救人救慣了,這是職業病。見諒,見諒。」

說完之後,方謙踏步出了土屋,朝着彭城的方向而去。

在這濃郁的夜幕之中,他毫不停留,漸行漸遠,漸漸消失。

土屋之內,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沈安想着瘟疫的事情。

如果真的有瘟疫要發生,他不清楚自己會不會被感染瘟疫。雖然看起來可能性不大,但是畢竟沒有接觸過,誰又能說得准。

仔細思索了一陣,沈安決定還是先看看再說。

驅疫使都來了,即便發生了瘟疫也一定會有辦法。

而萬一瘟疫控制不住,自己就馬上離開彭城,前往安全的地方。

甚至沈安開始思考,瘟疫之說會不會亦是一個借口,不過沈安又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

當初太平鎮上可沒有什麼驅疫使到來,並且陸俊生曾告訴過自己,獻祭場的出現是能夠被預測到的。

如果真的有獻祭場降臨彭城,那麼這個時候彭城早已經被封鎖了,公族世家的人也不會傻傻地往這裏鑽。要知道白日裏,沈安可是遇到了不少又傳承之力的人。

而如果瘟疫能夠被快速控制,甚至不會發生。那麼自己是不是可以接着這個機會,從中謀取權利呢?

沈安一直在腦中構建着可能出現的情況和應對的方法,甚至是退路。

時間一點點過去,一股陰寒突然襲來,屋外的馬匹也驚恐地嘶叫起來。

沈安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知道女邪祟回來了。

果然,沒一會的功夫,隨着一陣血腥和腐臭,一個女人的身影從土屋外進入。

她的手中還提着一個血淋淋的人頭,斷口出參差不齊,顯然是被咬斷的。

沈安接過捧在手中仔細端詳:「是尚源沒錯,你做得好!」

女人盯着沈安說道:「放過吳憂......放過她......」

沈安手中騰起火焰,將人頭一點點燒毀,道:「我會考慮的。」

女人兇狠地怒視沈安,最終還是沒敢繼續上前。

她扭過頭望向吳憂,讓自己的表情變得柔和一些:「吳憂......你要自己保重......」

吳憂也看着女人,點了點頭。

說完之後,女人眼中雖然不舍,但還是緩緩離去。

她走出土屋,朝着無邊的夜中而去。

沈安並沒有急着離開,他帶着吳憂來到屋外,嗅着從夜風中飄來的血腥。

良久之後,沈安才突然說道:「能自己回去嗎?」

吳憂愣了愣,然後點點頭。

「那你自己回去吧,」沈安說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剛才你向那個驅疫使透露自己的身份,不管你有什麼小心思,我可以不做計較。不過如果再有下一次,你應該知道後果。」

吳憂面色微變,垂頭回答:「伯父,我明白了。」

說完之後,沈安便不再管吳憂,他獨自一人朝着女邪祟離去的方向追去。

這一回,女邪祟沒有如同來時一樣突然出現那般詭異,而是朝着固定的方向離開。

對於女邪祟的那種突然出現的詭異方式,沈安也充滿好奇。

如今女邪祟的身上還殘有大量血腥味,要追蹤她並不困難。

追蹤了一陣之後,讓沈安意外的是,女邪祟在距離土屋不過四里地遠的地方停住了。

這個地方,是一個亂葬崗。

這裏有一個小小的山坡,山坡上有着不少或是藍色或是綠色的鬼火飄蕩。

雜亂的墳冢遍佈,宛如山坡上生出的一個個腫瘤。大多數墳冢並沒有墓碑,上面荒草叢生,凄涼無比。

埋葬在這種地方的人,大多是一些貧苦窮人,亦或者是身份卑微沒有資格入家族墳山的人,也有一些身份見不得光的人。

雜草叢中,甚至有露出地面的骸骨。一些破爛草席被夜風掀起,裏面的腐屍恐怖陰森。

而令人詭異的是,在這亂葬崗上竟然有着一層黃色的霧氣在緩緩流動,匯聚而不消散,如同一條蠕動的黃色巨蟒。

只見那女邪祟飄然來到那條黃色霧氣面前,那霧氣彷彿感受到了什麼,劇烈地動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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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天從槍火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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