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回城
女人聽得十分認真,她安靜地坐着,目光一直停留在講得興高采烈的吳憂身上。
然而在這寂靜的夜中,一陣急促的馬蹄卻由遠而近,最後停留在了土屋之外。
跟着只聽到屋外有人說道:「這馬怎麼了?到了這裏就發狂了?你快牽好馬,別讓它們跑了!你過來跟我辦事!」
屋內的三個女孩都詫異地望向土屋門口,在這夜半時分有人到此,完全出乎她們的意料。
只見兩個精壯的漢子踏入土屋之中,他們的目光在屋內四人身上緩緩掃過,最後停留在了吳憂身上。
一個黑瘦的漢子上前對吳憂怒斥:「外甥女!這麼晚了你竟然偷偷跑出來,你知不知道你爹娘多着急?我們找了半天才找到你,快跟我回家!」
說完之後,黑瘦漢子就衝上前來抓住吳憂的胳膊,就將吳憂往外拽。
吳憂先是一愣,繼而驚恐地叫道:「你是誰?我根本不認識你!」
黑瘦漢子揚起巴掌猛地扇在了吳憂臉上,打得她一時說不出話來。跟着只聽黑瘦漢子說道:
「外甥女,你還是這麼淘氣,整天就撒謊!不教訓你一下,你都不認我這個舅舅了?」
說到這裏,黑瘦漢子又指向了陳茵和李思妍:「你們兩個小孩,還不快滾回家去!小心我告訴你們父母,拐騙我的外甥女!」
李思妍和陳茵見到這一幕,嚇得一跳,心中緊張起來。
她們完全沒想到吳憂家中的人竟然找上門來,她們都是偷偷跑出來的,現在吳憂被家裏人發現了,要是讓自己二人的師傅也知道,恐怕也會被一陣責罰。
當即二人也忍不住想要開溜,吳憂的舅舅那麼凶,也不知道會不會罵自己二人。
這個時候,那個女人卻突然站了起來,陰冷地說道:「放開......吳憂!」
黑瘦漢子怒道:「我是她舅舅!你少管我的家事,否則小心我報官說你誘拐我外甥女!」
女人依然朝着黑瘦漢子走來:「放開,吳憂!」
黑瘦漢子眼中閃過猙獰,他將吳憂交給自己的同伴,然後猛地從腰間抽出尖刀:「臭女人!最好少管閑事!」
女人充耳不聞,繼續朝着黑瘦漢子一步步走來。
黑瘦漢子惱怒異常,衝上去將手中尖刀就朝着女人的腹部捅去:「找死!」
女人沒有絲毫避讓和招架,任由尖刀刺進自己腹部。
跟着她突然張開雙臂牢牢抱住黑瘦漢子,她的嘴巴猛地張大,從嘴唇下暴出兩排尖銳的獠牙。
女人長滿白森森獠牙的大嘴瞬間咬在了黑瘦漢子的脖子上,溫熱的鮮血濺在了她的臉上。
「詭......詭啊!」
抓着吳憂的那名漢子發出驚恐的叫聲,他扔下吳憂,連滾帶爬地朝着土屋外逃去。
「裏面有詭!我們快跑啊!」
此時女人的雙手鬆開,她雙目血紅,猛地朝着屋外沖了出去。
黑瘦漢子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他脖間被咬去一大塊血肉,流血不止,整個人也在不停地抽搐。
屋內三個女孩見得這一幕都被嚇呆了,她們嬌小的身軀止不住地顫抖。
「她是邪祟!!」陳茵首先哭了出來。
而吳憂臉頰微腫,口中儘是不可思議:「她怎麼會是邪祟?怎麼會這樣......」
李思妍首先反應過來:「我們快跑吧!不然她吃完了那些人,來吃我們就死定了!」
女孩們這才如夢初醒,她們一邊哭着一邊朝着土屋外的黑夜中跑去,朝着彭城的方向。
由於太過害怕,以至於都忘了去騎馬,只知道拚命朝前跑。
深邃的夜裏,很快傳來了兩聲凄厲的慘叫。
嚇得女孩們逃得更快,一路上不知道跌了多少跟頭。
然而那女人還是追來了。
在荒野之中,她的雙腳漂浮在草尖上,飛快地朝着三個女孩靠近:「吳憂......吳憂......」
她的口中在叫喚,臉上流淌着濺上的人血。
三個女孩很快跑不動了,她們驚恐地在地上緩緩爬行。
吳憂看着女人越來越近,她忍不住叫道:「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女人朝着吳憂伸出手:「不要怕......吳憂......是我......」
吳憂抓起一塊石頭朝着女人扔去:「你快走開!快走開啊!」
女人的臉上有些失望,她卻沒有再度靠近,而是遠遠飄開,最後消失在了濃郁的夜色之中。
三個女孩見得女人終於離開,她們坐在荒野中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腳步忽然傳來,三個男人來到了女孩們面前。
「你們是人是詭?!」他們厲聲質問。
三個女孩驚恐地縮作一團,她們也想要知道來的是人是詭。
來者皆身着類似於衙役的黑色冷酷制服,腰間繫着長刀。
一個男子上前在女孩們的口鼻面前摸了摸,鬆了一口氣說道:「有呼吸和體溫,看來是活人。」
另一個男子惱怒地問道:「我們是夜巡衛!你們三個是哪家的小孩,大半夜跑到這裏哭幹什麼?」
吳憂知道什麼是夜巡衛,她哭着指向土屋的方向:
「那邊有詭吃人!她還追我!救救我們!」
「詭?」三人吸了一口冷氣,「彭城這麼多年都沒有邪祟作祟了,這麼近的地方竟然出現了邪祟?」
只聽一人說道:「小九,你送這三個孩子回去。阿飛,你跟我過去看看。瞧瞧是三個小孩說胡話,還是真的有邪祟。」
說完之後,兩名夜巡衛便飛快朝着土屋的方向而去。
剩下一個夜巡衛,安慰了三個小女孩一陣,才帶着她們回城。
.......
太陽升起,黑暗瞬間退去。
光明重新灑遍大地,整個世界都充滿了生機。
彭城也隨之熱鬧起來,四地趕來參加武林大會的武者絡繹不絕,也使得彭城之中吃穿住行四個行業的生意特別好。
沈安也騎着馬回到了彭城,木雕被系在鞍上,他雙腿一夾馬腹,騎馬便朝着客棧的方向而去。
得先把這木雕處理好了,否則就這樣帶着,誰知道會不會被人察覺異樣。
騎行在彭城的街道上,不少星魔海的幫眾看到沈安,都扭頭快步朝着總舵的方向而去,提前稟報消息。
沈安也不介意這些,他一路騎馬來到了客棧,抱着包裹在木塊中的木雕就走入客棧。
正在記賬的客棧掌柜一見到沈安,嚇得手中的毛筆都掉了。
他匆匆從櫃枱后跑出,來到沈安面前跪下:「小人無能!小人有罪!沒能照顧好公子的徒弟,還請公子責罰!」
沈安沒想到才回來就聽到不好的消息,他冷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客棧掌柜哀聲說道:「小人也是昨晚夜巡衛送兩位小姐回來才知曉的,今早官府又來詢問過,具體的事情是這樣......」
掌柜驚恐而又詳細把昨夜發生的事情說完,然後便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真是胡鬧!」沈安怒聲說道,「去把那個什麼布商和她的那個女兒叫過來,今天要是不給我個交待,我看誰能保得住他們!」
竟然有人帶着自己的兩個徒弟半夜偷偷出城,還遇到了邪祟和一幫外地人販,這是想要幹什麼?想要試探自己的軟肋和底線,還是存心要跟自己作對?
說完之後,沈安抱着木雕怒氣沖沖地上了樓,朝着客房走去。
在客房外的樓道上,小女孩千落卻已經笑盈盈地等在了那裏:「剛才聽到樓下的聲音,就知道是師傅回來了。師傅,這趟遠行可還順利?」
沈安走上前:「陳茵和李思妍呢?叫她們兩個過來!」
千落的臉上笑容依然可愛,她回答道:「師傅,你不知道你不在這幾天,我們都想死你了!特別是二師妹和三師妹,她們總是問我你什麼時候回來。」
說著,千落拉着沈安推開客房門進入:「師傅快來,我們都在等你呢!」
進入房中,只見剩餘三個小孩都在。
丁澤依然躺在床上,精神萎靡。
李思妍和陳茵則規規矩矩地站着,神色十分慌張。
沈安正要發火,卻聽千落開口說道:「師妹,快把東西拿出來啊!」
只見李思妍把手從背後伸出,手裏抓着一條腰帶。
腰帶為皮革製成,黃銅帶鐍,花紋簡單,看上去值不了幾個錢。
只聽千落說道:「師傅,我們發現你的腰帶破了,於是便向掌柜借了錢,挑選了這條腰帶。這是牛皮製成的,十分耐用。」
「我腰帶破了?」
沈安疑惑地放下木雕垂頭檢查,才發現自己的腰間革帶上已經磨損掉了一大塊。自己這兩天穿衣脫衣多次,卻竟然沒有細看。
千落這個時候衝著李思妍和陳茵使了個眼色。
兩個小女孩急忙上前來,解下了沈安破損的腰帶。
跟着,兩個女孩又仔細地為沈安繫上了新的腰帶,還取出一塊廉價玉佩系在了上面。
「你們這......」沈安只覺好笑,跟着他臉色一變,沉聲問道:「是誰出的主意!給我跪下!」
三個女孩嚇了一跳,跟着千落跪下說道:=「師傅,是我。」
陳茵和李思妍也跪了下來,央求道:「師傅,是我們的主意,不關大姐的事,我們錯了!求求你不要責怪大姐!」
沈安冷哼一聲:「你們不用再為她掩飾了,我就知道這鬼主意是千落想的。算了,你們起來吧。昨晚的事稍候再談,你們送我腰帶,我也有東西送你們。」
三個女孩這才從地上站起來,緊張地望着沈安。
沈安從衣內取出了一個平安扣和三個香囊:「這是我在凌城買的,這三個香囊你們一個人一個。」
將香囊發完之後,三個女孩齊聲道謝:「謝謝師傅。」
沈安又拿着平安扣來到床前坐在床邊,衝著丁澤問道:「感覺怎麼樣了?」
丁澤稚嫩的小臉依然十分蒼白,他疲憊地說道:「師傅,徒兒沒事。」
沈安笑了笑,然後將平安扣掛在了他脖子上:「放心,現在我回來了,你的病很快就會好了。現在你閉上眼睛,沒有我的吩咐不許睜開!」
丁澤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他又回頭對三個女孩說道:「你們三個出去,別讓人靠近。」
三個女孩很快離開房間,把房門也關好。
沈安這才來到木雕旁,踢了木雕一腳。
木雕上很快升騰起青色的光帶,光帶緩緩蠕動着,一直連接到了床上丁澤的體內。
沈安站在床邊,丁澤的臉色在青色流光之中一點點好了起來,蒼白褪去,變得紅潤健康。
沒一會的功夫,青色的光帶緩緩收回了木雕之中。
沈安這才說道:「可以睜開眼睛,現在感覺怎麼樣?」
丁澤睜開眼睛,目光之中重現機靈:「師傅,我忽然覺得不難受了!也不再向前幾天那樣昏昏沉沉的,渾身都輕鬆舒坦!」
一邊說著,丁澤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
沈安又把三個女孩叫了進來,她們看到丁澤恢復了健康,頓時欣喜地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宛如一群麻雀。
沒一會,客棧掌控敲了敲門,說道:「公子,吳家父女到了。」
沈安來到房間之外,果然見到了一對忐忑驚惶的父女。
他帶着父女進入到了一間客房之內,然後坐在了椅子上。
那個略顯富態的中年商人吳通帶着他的小女兒頓時跪在了沈安面前:
「沈公子,小人教女無方,小人管教不嚴,小人該死!誰知道這個忤逆種竟然帶着兩位小姐半夜偷偷出城,要是兩位小姐發生了什麼不測,那麼小人即便讓這個忤逆種償命也無法挽回。
還請公子開恩,看在這個忤逆種年幼無知的份上,饒了她這條賤命吧!」
吳通此時是心裏有苦說不出,他當初靈機一動,將自己最小的女兒送來客棧與幾個小孩交好,原本一切都進行得順順利利的,眼看自己也有機會攀上歸宗境武者這棵大樹。
可是誰能想到昨夜一切完全變了,好事轉眼成了禍事,搞不好還會全家受累。
一時之間,吳通連把女兒吳憂掐死的心都有了。
吳憂則跪在一旁小聲抽泣,她漂亮的臉蛋此時鼻青臉腫,鼻孔之中隱隱可見發乾的血跡,顯然沒少挨父親的揍。
沈安冷聲對吳通問道:「誰派你這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