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失蹤者來訪
醫者從未進行過如此順利的手術,每一次的操作都是渾然天成,就好像被他引導着,醫者與患者的立場互換,患者通過自愈的方式安撫醫者,
讓醫者陷入自己技藝高超妙手回春的錯覺之中,不可能,怎麼可能這麼輕鬆,挽救生命怎會是如此簡單的事?
快點回來吧,去拿一套攝像器材不需要多少時間,真的是,那個護士真的是磨蹭。
“阿嚏。”
“阿嚏!!”
“阿嚏!!!”
“呼,好受多了。”
(這副身體的狀態不行啊。)
蘇心繭還在考慮自己的問題,她沒注意已經到來的熱情。
“真是好久不見啊!”
秋楓就像一個巧遇偶像的衷情粉絲,他握住心繭的雙手來回晃蕩:“可有三年沒見了吧,您還記得我嗎?我還有好多話想對您說。”
心繭急忙掙脫走開:“當然記得,不過我現在還有別的事,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吧。”
“可以可以,等你有時間再約,我會慢慢等的。”
(等到你徹底消失為止。)
黎伶用手指輕戳陳空的腹肌:“喂,就不能把那傢伙抓起來嗎?”
陳空:“無非就兩種情況,要麼這個女人與三年前那晚的是同一個人,那樣一來她早已是生物學中的死人,抓不了,
或者出現在我們面前的這個女人只能三年前的那位相貌相似,那樣就抓不了。我記得這話已經對你說過一次了。”
黎伶有些掃興:“什麼呀,我還以為再問一次能得到不一樣的回答呢。”
(話說得這麼嚴謹其結果不就是怕惹事嘛,根本靠不住。)
醫院的大廳站着七個人,但在此時卻沒人出聲,新來的這位魔術師在和伍原的姐姐作眼神交流,她們之間似乎早有默契,空氣中瀰漫著潮濕的水汽。
常悅率先打破沉默:“警官先生?剛才和您通話的是您已到現場的同事么?我想了解下案件的大概過程,既然是在福音會內部發生的案件,我也必需全力協助。”
(沒什麼值得隱瞞的信息,之前聽同事所說,調取案發地點的錄像也得到了他們的積極配合,好吧。)
陳空回答道:“我的同事們從案發地點處調取的監控錄像得知,劫匪應該是一名身高一米六左右體態中等的女性,她穿着黑色雨衣通過來往於各個攝像頭的死角處消失了蹤跡,
可以認為這是一次事先踩點有預謀的行動,又或者說是臨時起意,槍手是對福音會內部環境極為熟悉的人,根據這兩種情況有兩種偵查方向,調查兩位受害者的人際關係從仇殺角度分析。
調查福音會今晚的留守人員,不在場證明,以及自身的經濟狀況。”
“兩位受害者?”
“哦,忘記說了。”陳空指着黎伶:“這位是遭到搶劫的女性,聽說當前受傷的那位是在見義勇為的過程中被受傷的。”
常悅自言自語着:“搶劫,搶劫,缺錢...是啊,這樣說得通了。”
“警官先生,我有一個思路,我們應該能從被劫走的鈔票號碼入手,我是在今天下午一點從銀行取出的現金隨後轉交給黎伶小姐的,我記得很清楚,那些錢都是嶄新的連號鈔票,
那些號碼我還有印象,如果犯人將這筆錢存入銀行就能找到她。”
“你說的錢有多少?”
“三萬兩千七百元,不過被搶走多少就不清楚了,黎伶小姐,您被搶走了多少錢?”
(糟糕,我要說把錢扔了也不會有人信,要是說已經把錢存進銀行了也沒有入賬記錄,只能說實話了。)
黎伶顯得有些尷尬:“其實那筆錢我已經放到其他地方了,被搶走的是我的手機。”
“放到其他地方?你沒有將錢存入銀行嗎?”
“沒有。”
“嗯....”
(真是失策,沒想到一時的意氣用事也會為自己帶來嫌疑。)
陳空看得出黎伶有難言之隱,他開始打掩護:“其實我有一個疑點很難理解,在槍擊現場找到了八枚以上的彈殼,但是命中的子彈卻只有一發,常悅,你覺得這是為什麼?”
“難道不是因為準頭太爛嗎?在這種深夜時分看不清打不着也很正常吧?”
“剛才我也說了,伍原先生是在與見義勇為的過程中受傷的,他的那處傷口有灼燒的痕迹,那是只有在緊貼的狀態下命中才會有痕迹,他是在與劫匪近身搏鬥中被擊中的,
僅有一處傷口,我想劫匪只開過一次,因為對腹部連續射擊的話毫無疑問是當場死亡,不會搶救的可能,既然還有搶救的希望,那就應該只開過一次,那麼現場為何會留有複數的彈殼?”
常悅:“你的意思是劫匪在與伍原搏鬥之前或者之後,向另一個在場者開了八槍以上,是這樣嗎?黎伶小姐?”
(確實如此,那應該怎麼解釋呢,總不能說我被子彈擦了十回邊一點感想都沒有吧,不太合適啊。)
黎伶:“是的,那個人確實對我開了很多槍,刻意沒有打中我,就是想要威脅我交出自己的東西。”
“別總說些模稜兩可的話。”
那個人從座位上站起來了,那個與槍手穿着一樣衣服的人走過來了。
“我是福音會的財務之一,藍雲霞,我想聽明白你說的話,你說被人威脅要交出自己的東西,那東西是指什麼?,是指歸還給你的喪葬費,還是你剛才說的手機,又或者是別的什麼。
請你說清楚一點,不願意交出的東西,是什麼?”
(這種質問已經不是撞衫的程度了,這個傢伙真是囂張至極,但是沒有指證她的證據,硝煙反應在今夜的暴雨中也不起作用,她會這樣出現在我面前說明還有後手,而我沒有,
現在的局面就是意氣用事造成的,不能再上一次當,不能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指認她為槍手,冷靜,保持冷靜。)
黎伶點頭:“嗯,和你說的一樣,就是我的手機,之所以沒說清楚是,因為我認為她要的不是手機本身,而是裏頭的資料,早些時候我曾把幾本應該只在福音會內部流傳的書籍拍下來了,
將那其中的內容全存入我的手機之中,在這之後不久,那個人就出現搶走了我的手機,我想搶手機的舉動應該是在維護福音會的秘密,那麼槍手就很可能是福音會的成員。”
“雲霞是吧,你有聽說過深海飛行這本書么,可不可以為我描述一下其中的主題?這可能對案情有幫助。”
藍雲霞表情一怔,還沒等她開口,常悅就搶先回答:“深海飛行我也看過,它主要是講述深淵...”
“閉嘴!!!”
她的咆哮蓋過了常悅的聲音。
“那不是該給外人說的故事。”
“這樣啊。”
黎伶繼續點頭:“畢竟你也是福音會的成員,你也需要維護福音會的利益,也就是說,你是嫌疑犯之一,有嫌疑的你不該來質問身為受害者的我,我說得越多對你就越有利,
我不想再和你說什麼了,你,沒有和我談話的資格。”
(你的把戲我早就看穿了,想讓我說胡話,說出自己持有萬能的鑰匙,說出自己能來往於異世界,說出自己嚮往着死而復生的奇迹,想讓我在說出這些胡話後去指證你,
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說你是兇手,好讓其他人覺得我有病,要送進精神病院做鑒定,這樣一來我今後的證詞就不再具備可信性,會有那麼容易嗎?
之前在你手上吃虧是因為我想着玩,別太小看人了,你個混賬東西。)
又是一陣急促的電話鈴,大廳前台的護士接通電話。
“嗯,嗯,好,我知道了。”
“伍可小姐在嗎?伍原先生的手術圓滿成功現在要轉移到看護病房了。”
常悅發出驚嘆:“不是吧,一小時不到手術就完成了?拔顆牙都不見得有這麼快啊。”
蘇心繭的臉上流露出顯而易見的失望:“活着就好。”
她直接轉身離去,秋楓緊跟着她走出醫院的大門:“請等我一下,我還有事想問。”
伍可的表情依舊冷漠,看不出一絲欣喜的味道:“請問要去幾號房?”
“三零二。”
“謝謝。”
她也不理其他人朝着住院部走去。
“等我一下啊。”
藍雲霞說著話,跟在伍可身後。
等到她們兩走後才發現之前還在大廳的常悅也消失了,無所謂,他去哪是他的自由,黎伶不關心。
現在大廳就剩下黎伶與陳空,陳空問道:“你不去看望自己的救命恩人么?”
“我可沒那麼薄情,只是....我有點累了,腳走不動道,能不能扶我一把。”
真是漫長的一天,不,九月二十一日早已結束了,現在是....
“現在幾點來着?”
“兩點四十一分。”
黎伶從二十一日的早晨五點半醒來,一刻不停地折騰到二十二日的午夜兩點,她的精神瀕臨極限,實在是困得不行,只想再看伍原一眼,看到安然無恙的他后,黎伶就會直接睡着吧。
她走着走着,意識變得恍惚,在朦朧之際,聞到了消毒水的氣味,在眼皮快要抬不起來的時候,聽見了憤怒的質問聲。
“什麼叫消失!怎麼會不見了!你們都是瞎子嗎?!快點回答我!伍原,伍原到哪裏去了啊??”
黎伶的意識中斷,她眼中的世界沉入黑暗。
那是舒暢又柔和的黑暗,想要陷進去,那種感覺極為美妙,就像乘着夏夜的涼風入夢,在凜冬的暖爐邊打盹。
不想醒來,想要一直睡下去。一覺睡到自然醒就很好,一覺睡到永不起也可以。
都能接受。
不對吧?
是都,必需,接受。
在一個熟睡的人身邊製造噪音的話,她是一定會醒來的。
叮咚。
.....
叮咚叮咚。
這是...什麼聲音?
叮咚叮咚。
門鈴嗎?那扇門是屬於誰的門?
叮咚叮咚。
好吵啊,不要半夜擾民啊!
黎伶猛然睜開眼睛,她看見的是自家的天花板。
我被人送回家了?
不不,說不定只是做了個漫長的夢,明天,還想讓小安試吃我做的新點心,今天就先休息吧。
可是門鈴還在響個不停。
叮咚叮咚叮咚。
這樣睡不着啊,到底是誰這麼煩人。
黎伶走到玄關,把臉貼在門上,望向中間的貓眼。
透過貓眼看見的模樣有些扭曲。
門外的伍原一刻不停地按着門鈴。
叮咚叮咚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