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廟
卿卿掏出石頭迎着光看過去，似乎······好像真的有一抹紅色！卿卿喜極，撩了一捧清水想將石頭擦乾淨，然後又舉起來——沒了？
居然，擦掉了！擦掉了······
說好的紅光呢，說好的得道封神呢？所以剛剛那石頭只是沾上了她手背上的血？
或許正常人這個時候都會意識到自己被騙了，但是卿卿沒有，她此刻滿心都在懷疑是不是有延遲。“難道救人一命不是做好事嗎？”卿卿心道，完全沒想起來自己因為腳滑差點把人家送走的事。
腿邊有東西滑過，卿卿一個激靈，看到一條大黑魚正慢悠悠地游過她身邊，說時遲那時快，一樹枝插下去，那魚就被貫穿。
“哇——”岸上的小孩都饞哭了。
走上岸，卿卿得意洋洋的沖阿箏嘖一聲，將魚丟在一旁，找到一塊空地拂開落葉，用石塊圍了一個小小的圈，摸出打火石，點燃落葉，又尋了些枯枝，小小篝火便燃起來。阿箏在一旁看得眼花繚亂，一臉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等處理好了魚架在火上，卿卿才看到一旁的阿箏正捂着自己的小手呼呼的吹氣。
“咋了？”明明都是女的，卿卿一開口就像個村頭罵街的老潑婦。阿箏撇撇嘴，伸手過去給她看，“破了······”
卿卿拿過她的手，好傢夥，再晚一會怕是連疤都消了。正腹誹着，一抬頭就撞上了阿箏的星星眼。好似剛剛那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她已經在小姑娘心中成了無所不能的存在。
“等着。”
說罷便走了，阿箏見她左看看右摸摸，然後豎著一根手指疾步走回來，嘴裏還嘟囔着：“快快！”
“什麼？什麼？”阿箏也激動起來，然後就看着卿卿用那根豎起的手指繞着她手上的傷口轉了兩圈。
“好······好了？”這是什麼儀式嗎？阿箏震驚。
“好了。”卿卿拍拍手，坐過去翻魚了。
怎麼就好了呢？阿箏抬手看了看，見有一圈銀色的細絲正繞在她傷口處。還未等她問出口，卿卿就已經開口為她解惑了：“這是蜘蛛網，能止血。”
哦，蜘蛛網啊。蜘蛛網啊啊啊！阿箏甩的手都快斷了，蜘蛛網還好好的纏在她手上。卿卿見阿箏嚇得臉色煞白，嘴角都快裂到腮幫子了，走過來摁住她的手，將烤好的魚遞給她：“沒事的，又沒有蜘蛛，魚烤好了，快吃吧。”
阿箏將信將疑地接過烤魚，果然還是餓得很了，什麼蜘蛛網全拋在腦後，她吹吹焦黑的魚，小心地撕下一塊肉放進嘴裏，然後——吐了。
“哎？你幹嘛浪費食物啊！”卿卿一把將魚奪過來，直接上嘴撕了一大塊，嚼的津津有味。阿箏不是很能理解，為什麼能有人把那麼難吃的東西吃出了宮廷御宴的感覺。
“你······從前都吃這個嗎？”
“怎麼可能，今天是運氣好，平日裏不一定捉的到呢！”卿卿聽她問起便打開了話匣子，一件件細數起她的豐功偉績來，“我第一次下水捉魚的時候，個子只到城門的第三顆門釘，差點被水沖走，病了很久。後來我下水前都尋根繩子綁住自己的腰，若是滑進去，還能抓着繩子爬出來，是不是很聰明哈哈哈哈。”
“你為什麼那麼小就一個人在外面，你沒有家人嗎？”阿箏問道。
“家人······有啊，我從前有個哥哥，他是個神官，真的是神官哦！他可厲害了，他帶着我去過雲中，雲中你知道吧，就是傳說中奉神殿主殿的所在地，還去過琅琊，還去過很多地方。他帶我吃好吃的，帶我看星星，天上的星星我都認識······”
其實，她很久沒有說過這麼多話了，沒有人會願意坐下來聽一個乞丐細數自己可憐又可悲的過往，卿卿說了許久便停下來，忽然想起今早遇上的那個人，她從前也遇到過和哥哥很像的人，也曾追了很久，被趕，被打，人人都笑話她，小花子想攀高枝兒。
可是，可是她真的只是想見見他。
從前她一直執着的想要找到他，問一問他，不是說好永遠不會離開，又為什麼要把她丟下，可現在，她只是想見一見他，只是因為很想很想他。
“咕咚”一聲，卿卿回神，見阿箏正盯着她手裏的魚。阿箏羞的臉都紅了，還是控制不住又咽了下口水。又是“咕咚”一聲。
“你，你還吃嗎？”阿箏怯生生的問。
“哈哈哈哈哈，都給你。”
吃完了魚，卿卿想回窩睡覺，奈何身後多了一條白花花的大尾巴。
“你幹嘛跟着我啊？你曾給我一口粥，我還你一條魚，夠了吧。”卿卿很是無奈，這小姑娘不會以為自己藏的很好吧，那麼大一隻站在樹後面，瞎子才看不見。
“我沒有家了。”
“然後呢？”
“我可不可以跟着你······”
卿卿：？？？她看起來這麼有安全感嗎？
“姐姐～”
“哎哎？你別亂叫啊！”卿卿有些慌了，她一個人還吃了上頓沒下頓，怎麼能再帶上這個拖油瓶？
因為朝歌的變動，阿箏在一夕之間家破人亡，如今一無所有，一個從小錦衣玉食的小姑娘，放到外面能活幾天？她真的不想錯過卿卿，或許跟着她還能活着。思及此處，再顧不上什麼，開口求道：“姐姐，求求你讓我跟着你吧，就當是做好事，行善積德······”
做好事······
卿卿甩了甩手上的一隻草鞋，朝她嘆了口氣：“走吧，帶你回——家。”
轉過深林，蹚過小溪，阿箏只覺得走了許久許久，才終於看到卿卿嘴裏的“家”，一座已經不能用破來形容的小神廟。說她家徒四壁都不夠格，因為這小廟只有三面牆和一方碎石渣子。
“來來來，看看，我把這裝飾的可好看了。”卿卿熱情地招呼阿箏參觀她的傑作。神台已經傾倒，神像也碎了一地，廟前的匾額埋在碎石堆里，隱隱還能看到一個金字。而卿卿的“床鋪”就在東南角里，一堆乾草上鋪着一床漏出棉絮的舊褥子，床下有幾個大大小小的瓦罐，其中一個插着一隻野花，她甚至還用樹枝搭了一個架子，蓋上一個不知從哪撿來的大帆布，就成了一個小屏風。
真是，好看極了。要不她還是弔死吧，沒準少受點苦，阿箏想着。
“今晚我們睡一起，我之前還藏了些果子，你等會啊，我去給你拿。”
兩個小姑娘嘰嘰喳喳地談論晚上怎麼睡覺，絲毫沒有注意到神廟的另一頭，隱在黑暗裏的角落，有一雙眼睛正盯着她們，那雙眼睛寫滿了不耐，已經想好要把這倆小東西埋哪了。
－－－－－－題外話－－－－－－
蜘蛛網有止血的作用，但是容易讓傷口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