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法國行(下)
告別了坎特,阿諾斯坐上了小汽車一路往梅斯足球俱樂部而去,梅斯距離巴黎有300多公里,開車要三個多小時。
此行的目的不言而喻,開到梅斯已經是下午的5點鐘了,而根據俱樂部的工作人員說,馬內出門打零工去了,要晚上9點才能回來。
打零工?
好吧,阿諾斯跟安歌兩個人沒有多留,於是,把買的一雙球鞋和信放在了梅斯俱樂部門衛那,拜託轉交之後就繼續開車上路。
“怎麼,又是你挖掘得一個天才?”安歌坐上了駕駛室,因為還有接近三個小時的車程,所以兩人換着開,為了防止犯困只能互相說著閑話。
阿諾斯一邊調着車上的空調一邊回答道:“嗯,差不多吧,可是你知道的,因為勞工證我們俱樂部根本不可能現在簽下他。”
“特殊天才條款也不行嗎?”
阿諾斯調完空調又開始調座椅,“不行,塞內加爾的國際排名36,很不錯,滿足了勞工證的第一項要求,但格雷厄姆替我查了馬內在各級國家隊的出場,都沒有。特殊天才條款,也試過了,不行。梅斯是法乙俱樂部,審核標準里是第四級他的出場記錄只能拿到兩個積分,連10分的人工審核標準都達不到。”
“這樣啊。”汽車往前開了一會,安歌一個拐彎上了高速,“那你還特地跑一趟,他又不是我們的球員。”
阿諾斯繼續拿起平板看起了數據:“這不順路嘛,開慢點。”
“這小夥子挺不容易的,梅斯的教練跟我在電話里說馬內小時候買不起足球,都是用青色葡萄柚練球,因為青色葡萄柚踢不爆。並且他家裏人一直反對他踢球。”
阿諾斯拿起手邊的小餅乾給安歌餵了兩顆,冰涼的手指劃過她溫熱的嘴唇。
他問道:“你15歲的時候在幹嘛?”
“餓了,再來兩個。”安歌張了張嘴巴,說道:“15歲,讀高一吧。”
“馬內15歲的時候,打着赤腳,問好朋友借了7塊的大巴錢,背着幾瓶水和一點吃的,瞞着家裏所有人一個人跑去首都達喀爾試訓。他家裏住在山村,要去達喀爾得穿越另一個國家岡比亞,這小子下了車之後一路步行了兩個禮拜。”
“天啊!15歲?”安歌眉頭皺了皺,“我覺得我們應該買下他!後來呢?”
“借他錢的好朋友因為擔心他的安全,告訴了馬內的家人,後來他就被抓了回去。回家后,他還跑出來幾次,大概一年後,家裏人湊了點路費送他去了達喀爾AS青訓營。這是塞內加爾最好的青訓營了,培養過西塞。今年剛剛在德甲拿下銀靴的那個。”
阿諾斯繼續給身邊人投喂,講着故事:“後面是馬內自己說的,他說自己進青訓營試訓的第一天穿了一雙用鐵絲補好的鞋,然後一口氣踢進去四個球。再往後,梅斯青訓營的一個球探發現了他,送給了他一張飛法國的機票。”
安歌問道:“11年的事?”
“對,就是去年,去年的這個時候。”
阿諾斯翻到了一張照片,給安歌掃了一眼,“嗯?…這不是《體壇周報》的專欄嘛?”安歌說道。
“是的啊,那是馬內第一次去梅斯試訓,塞內加爾一月的平均氣溫有24攝氏度,法國,你看看這天,只有五六度。梅斯俱樂部的人都知道,馬內那天流着鼻涕,撮着手,跺着腳,在球場上只踢了5分鐘就被趕下來了。”
“冷的嘛?”
“不是,
這小子第二天跟青年隊比賽時也表現得很糟糕,沒有速度,沒有突破,也沒有爆發,又只踢了半個小時。後來送他去法國的那個球探在球場角落裏找到哭鼻子的馬內,問了他才知道,馬內來法國前隱瞞了左側內收肌撕裂的傷病,只是因為自己害怕被送回非洲。你剛剛看的那張照片,就是那時候你們國內記者拍的。”
安歌點了點頭,“我欣賞你的眼光,阿諾斯,我們立馬掉頭去買下他吧,怎麼樣?”
阿諾斯露出了笑容,“別別別,你別這樣。我安排人去做這件事,在法國的聖梅郎也好,甚至湯姆也好。梅斯財務狀況不好,本賽季還在保級,弄不好就降到法丙了。梅斯所有人都知道這小子將來可以成功,但是這傢俱樂部離成功太遠了,我估摸着花兩三百萬歐元就能買下來,買下來之後不管租去荷蘭也好,德國、法國也好,讓他獲得勞工證,最快下賽季冬天就差不多了。”
“我覺得你在說這些的時候你的眼睛裏有光!”很難得安歌突然誇讚起了身邊的人。
“是嘛!”阿諾斯緩緩得在座位上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不管是坎特還是馬內,他們都是我特別欣賞的球員,一個從馬里的街頭一個從達喀爾的街頭,這一路走來很艱辛很艱辛,不是所有的非洲孩子都有機會成為歐洲職業聯賽的球員,所以坎特、馬內這樣的球員為了擺脫飢餓和貧困,就會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他是我們成功的基石。”
安歌拍了拍阿諾斯的大腿,說道:“我相信你的眼光。”
………
又閑聊了一些別的。
“我眯一會會,你累了就喊我”有些遭不住的阿諾斯緩緩閉上了眼睛。
“好的,休息一下,你幾天沒睡好了,我一個人可以。”
天不遂人願,安歌這句話說完沒有幾分鐘,阿諾斯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電話接通是傳來的是一個很濃重的鄉村英語口音,很顯然是馬內,他並沒有像門衛大叔說的那樣九點才回來。
“你好,請問你是阿諾斯嘛!你是來買走我的嗎!你是來買走我的嗎!YesIdo!…YesIdo!”電話的那頭這個鄉村口音聽得讓人十分怪異,塞內加爾的官方語言是法語,但是一般人生活都還是英語,很湊巧馬內這兩種需要他都會。
並且電話那頭略帶神經質的聲音實在讓人很齣戲,馬內興奮得有點像發神經。
“是的,我是!樸茨茅夫的主教練,我正在尋找球員為我踢球。”他說道。
“你能親自教我踢球嘛?我看過你所有的比賽。……”馬內嘰嘰歪歪講了一堆,才反應過來“教練,你送的鞋很漂亮很舒服,我是在包裝袋裏發現的信封才給你打的電話,需要我做點什麼嗎?我什麼都可以!”
“……”
“……”阿諾斯沒有講話。
“……”
只聽見電話那頭,“我真的什麼都可以…我可以前鋒,可以邊鋒…我替球挺快的,過人賊6……”喋喋不休。
幾句話一聊,阿諾斯只感覺粉絲濾鏡碎了一地,老實靦腆的外表下,怎麼好像是個沙雕???
安歌捂嘴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