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把秦秘書放下來
扯得正在興頭上，劉飛和波多也走了進來。
劉孝光看到劉飛右手胳膊纏着繃帶，忙問是怎麼回事，劉飛瞥了坐在沙發上的梁冰一眼，沒好氣地說，“地下黨、軍統沒抓着，讓流匪打了冷槍，不過還好，鳥銃打偏了，打在右胳膊上的十幾粒砂子，都取出來了。”
“老哥呀，你命大必有後福。”劉紫秋起身讓劉飛和波多也坐下來談事。
“要不是秦道義把我撲倒在地，我這一身恐怕被打成爛篩子了。”
劉飛接過吳媽遞來的熱茶，吹下氣喝了一口。
“秦道義有兩把刷子的，他百米跑在12秒之內，我專門為他掐過秒錶。這人行事不顯聲色，一直深藏不露，局裏沒多少人知道。”梁冰接着把秦道義誇了一遍。
劉孝光吸上一口旱煙，問道：“波多君夜入敝宅，有何指教？”
波多也喝下一口茶水，“奉村下隊長之令，將劉飛科長送回家后，請梁冰副主任隨我去憲兵隊一趟。”
梁冰聽后平靜如常，劉孝光一聽急了，“什麼事白天說不行？這都晚上九點多鐘了，上憲兵隊去扯還有個完的？我這就給村下隊長打電話——”說著走到廳堂茶櫃旁，抓起話筒，就要撥號。
劉飛走過來，左手搶過話筒，大聲嚷道：“你管這個閑事幹什麼？”
波多也在一旁解釋道：“秦秘書現在被關押在刑訊室，急需梁冰副主任前去作證才行，要不然秦秘書恐怕小命難保。”
見波多也說到這個份上，劉孝光便不再堅持，梁冰起身面朝劉孝光和羅彩蓮，“伯父伯母二老放心，我沒事的，我這就跟波多太君走。紫秋，我那輛單車你幫我收好。”說完跟波多也離開廳堂出了院門。
波多也是開三輪摩托車來的，梁冰坐進挎斗，忍不住問道，“我這一兩天沒在辦公室，盡出么蛾子了。秦道義今天不是跟劉飛科長去清江縣城了嗎？”
“你說的沒錯，警察局辦公室這兩天真還出了么蛾子，井石中尉認定方雲強是軍統線人，還指控秦秘書放走了方雲強，秦秘書死不認賬，井石中尉就動了刑，村下隊長知道后，讓我找到你即刻到憲兵隊，為秦秘書作證。”波多也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梁冰。
梁冰腦海里掀起波瀾，平常日子對方雲強和秦道義兩個秘書觀察，太表面化，對他倆的內心世界知之甚少。如果方雲強是軍統線人坐實了，秦道義給方雲強幫忙，屬什麼舉動？是什麼性質？在江州地下黨這條線中，還沒有聽說有叫秦道義的。秦道義不是地下黨，他有沒有可能被哪名地下黨發展成了線人？如果是地下黨線人，怎麼幫助軍統做起事來了？
所有這些，方雲強和秦道義都沒在梁冰跟前透露丁點。
在梁冰眼裏，方雲強文字功夫過人，社交能力一般；秦道義通曉接待事務，社會交往龐雜，從上層權貴到三教九流，酒肉朋友多，應對能力強。
梁冰品味着波多也說的從井石健口裏出來的“認定”和“指控”四個字，對方雲強，井石健說的是“認定”，等於拍死了；對秦道義，井石健說的是“指控”，等於尚在涉嫌階段，還沒拿到真憑實據。村下一郎要我去刑訊室作證，該說些什麼好呢？
反覆琢磨一番，都沒想出到底該說什麼，看來，只有臨場應對、見招拆招了。
憲兵隊刑訊室陰森恐怖，大小刑具齊全。
一根穿牆而過的鋼樑上，秦道義右手繩索纏繞，
捆綁在鋼樑上，被吊了個“半邊豬”，井石健褪掉外衣，握着絞纏牛皮的鋼鞭，狠命抽打着秦道義。
秦道義被抽得嘴角流血，疼痛難忍。
村下一郎在一旁看着，好醜不作聲。
波多也領着梁冰進來的時候，氣急敗壞的井石健提起一桶冷水，澆在了秦道義頭上。
看到梁冰來到刑訊室，村下一郎雙手舉過頭頂，擊掌一下。
井石健轉過身，見到梁冰來了，握着鋼鞭來到村下一郎跟前。
“梁冰啊，這麼晚把你請來，是要讓你當個見證人，或者說做個擔保人也行。你的手下秦秘書，據我們掌握的情報，他有放走軍統線人方雲強的嫌疑，但他硬不認賬，就這麼死扛着。你看到的，我們用的是刑訊室最大眾化的刑具，那些什麼酷刑沒用上。因為秦秘書是你手下的人。你作為他的分管領導，我希望你先去開導開導他，實在不行，你再給他擔保，我們就放了他。”村下一郎說完，指了指吊著“半邊豬”的秦道義。
“村下隊長，你是說秦道義把軍統線人方雲強給放跑了？”梁冰顯得一臉疑惑。
村下一郎點點頭，井石健聲嘶力竭道：“就是這個姓秦的，把方雲強給放走了。”
梁冰輕聲問道：“井石中尉，你在什麼地方看見秦道義把方雲強給放走了？是親眼所見，還是有所懷疑？”
“要是親眼所見，秦道義這四兩命還有嗎？還用得着把你喊到這裏來看熱鬧嗎？”井石健粗喉大嗓，又吼又叫。
梁冰不跟井石健硬扛，比誰的聲調高昂，依舊心平氣和說道：“既然是這樣，我就來說兩句。秦道義和方雲強一個搞接待，一人寫材料，兩人雖都是秘書，但工作各不相干，私底下更沒有往來。今年清明節之前，兩人在辦公室還打聲招呼，清明節過後，兩人便成了仇人，一天到晚互不搭理。什麼原因呢？方雲強是師範生，秦道義只讀了兩年私塾，文化底子太薄。秦道義老家祠堂要修族譜，族長就要求秦道義起草一個寫族譜的倡議書，首先讓江州地區秦氏後裔子孫參與其中。秦道義有點顯擺，當即答應下來，回局裏后就想請方雲強捉刀帶筆。誰知方雲強家有病妻，三天兩頭往清江縣城跑，根本無法答應，一直沒幫上秦道義這個忙，讓秦道義在族長面前丟盡了面子。梁子從此結下，秦道義跟方雲強同一辦公室，卻行同陌路。所以說讓秦道義協助方雲強逃跑，我覺得是不可思議。”
村下一郎算是聽進去了，“我相信梁冰說的，把秦秘書放下來。”
井石健沒動腳步，而是拿鋼鞭朝一旁的憲兵揮了揮，示意將吊著的秦道義放下來鬆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