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不是這個意思
成田原邊先雙手擊掌，后又伸出右手拇指來，“柳老闆明大義、懂變通，說關就關，淋漓痛快。這下，你該把這根金條收下了。這是皇軍對你關店轉崗的補償，應該拿的，你千萬不要推脫。”
柳葉右手握緊了金條，“既然是這麼個道理，成田副隊長啊，我就不客氣了。”
成田原邊見柳葉收下了金條，顯得高興，“柳老闆啊，其實轉崗對於你來說，易於反掌、小菜一碟。你把修理鐘錶的舊業重操起來，票子一下就大把大把來了。”
“成田副隊長鼓勵我重新把鐘錶店開起來，又干老本行？”
“對，把鐘錶店重啟，原來的店名不變，還是叫精細鐘錶店。”
“那就多謝成田副隊長提醒，原來的店鋪招牌我還留着呢，正好又用上了。那就這麼定了：精細鐘錶店。”
“鐘錶店重新開業如有困難，你儘管跟我說，我會想方設法替你解決好。”
“老調重彈，舊枝新芽，把原有‘精細鐘錶店’招牌一掛，我想顧客還是有的。就像昨天你走了沒多久，波多太君還開車把我和憨砣，接到憲兵隊，給村下隊長的精工牌手錶洗油。雖有一段時間沒有干過這活了，但程序先後都記得，幹起來依然得心應手。”
在柳葉看來，不打黃金飾品改修手錶，活更輕鬆，錢更容易賺。
成田原邊指了下柳葉右手握着的金條，“轉崗一事塵埃落定了，柳老闆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才行。”
柳葉猜不透成田原邊還會在修理手錶一事上，耍些什麼花招來蒙人，“成田副隊長放心，手藝人無錢也能走遍天下，我修手錶應該會叫座，不愁顧客不來。”
成田原邊笑了起來，拿起那張電令紙揚了一下，“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改修手錶之後，你就再也不能替人家打制黃金飾品了，這可是有制度規章管着的喲。”
柳葉明白了怎麼回事，“這個請成田副隊長一百個放心。”說到這，柳葉其實有點煩成田原邊了，心裏只想着他快點走人就好。
成田原邊沒有離開之意，一下按住柳葉坐的輪椅不放，“柳老闆，我難得來店裏一趟，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打制好了半邊金蝴蝶，並答應了我的要求。現在我想跟你細商一下，精細鐘錶店業務如何拓展的問題。”
就這樣，柳葉被成田原邊纏住，扯了一大堆鐘錶行當業務上的事情。在柳葉印象中，他跟成田原邊打過好幾次交道，第一次發現他這麼能侃善辨，尤其對一些名貴鐘錶歷史與現狀的探究，更令柳葉深感知識匱乏、自愧不如。
扯了快一個小時，成田原邊才起身夾上公文包，柳葉趕緊在心裏道聲“阿彌陀佛”。
“柳老闆，你的精細鐘錶店再次掛牌時，我和村下隊長要來捧場祝賀一番。”
柳葉打個拱手，“謝謝了。重開精細鐘錶店，屬於好馬吃回頭草，悄沒聲息開張營業，求個太平吉利便可，決不可張揚再弄個什麼重新掛牌儀式。你和村下隊長公務繁忙千萬別來，說不定哪天我就重新營業了。”
將一根金條送給柳葉，當然是村下一郎開的口，成田原邊只不過是送個順手人情罷了。
成田原邊昨天離開久遠打金鋪的算計是：到火車站后立馬給村下一郎打電話，以修理手錶為由，讓波多也開車將柳葉和憨砣送到憲兵隊；成田原邊迅速處理完火車站事宜后，帶兩名憲兵重返久遠打金鋪，用萬能鑰匙打開久遠打金鋪店門后，
三人將店鋪及宿舍仔細搜查一遍，直到沒見着三狗子順來的半邊金蝴蝶后才離開。
兩進久遠打金鋪后，成田原邊基本上信了柳葉所說，三狗子交給柳葉的半邊金蝴蝶，確實熔掉打成三枚戒指了。
走到店門口，成田原邊又轉過身來，對柳葉說出村下一郎意思：將一整套熔金打金工具，交由憲兵隊保管。
柳葉當然知道鬼子打的是什麼主意，細想一會後，讓憨砣將打金鋪的一整套工具裝備，全都搬到成田原邊的挎斗摩托車上。
回到憲兵隊，成田原邊將柳葉憑印象打制的半邊金蝴蝶，拿給村下一郎過目。
村下一郎接過半邊金蝴蝶，看了半晌沒看出個什麼名堂來。
“原來的半邊金蝴蝶沒了，等於堵死了地下黨跟他們的所謂上線、下線，沉睡者、待喚醒者聯絡接頭的通道，江州就會太平一段日子。若是找到了半邊金蝴蝶，我們至少一年半載會累得喘不過氣來。抓捕地下黨是你的主要工作，這個仿製的半邊金蝴蝶，交由你保管。說不定什麼時候它會派上大用場。”村下一郎說完將仿製的半邊金蝴蝶，交給成田原邊。
成田原邊接過半邊金蝴蝶，用手絹包好后，放入公文包。
“柳葉老闆很爽快就答應關掉久遠打金鋪，他收下那根金條后，比較興奮，還說重操修理手錶舊業會得心應手。我就反覆跟他交待了，修理手錶之後，就不能再打制黃金飾品了，他不僅風快答應下來，還讓我把一整套打金鋪裝備帶回憲兵隊。我看這人言行還算一致，是個干實事的。”
“送他一根金條，給他一點甜頭，就是要他死心塌地為皇軍服務。這柳葉跟憨砣上我辦公室來修理手錶，還算老實規矩，沒有偷奸耍滑，可以信任。以後熟悉了，你還可以把他們兩個發展為線人，成為你的耳目。”
回到警察局，梁冰屁股還沒坐熱，一下想起盧遠明在中央銀行江州分行保管箱的事，急忙騎上自行車往大光眼鏡行趕。
路過久遠打金鋪時，梁冰發現店門緊閉，招牌也不見了，大門旁貼着一張告示。
梁冰下車，看起那張告示來——
“接憲兵隊通知，久遠打金鋪已於本日停業缷牌。店鋪內所有黃金飾品已被市政府收購，請攜黃金來店加工顧客持發票到市府金融辦領取款項為盼。”
跨上自行車后，梁冰在心裏直罵娘，原來心存僥倖想等這起風波過了后，到久遠打金鋪來找老闆說好話，給打一個半邊金蝴蝶的，沒想到鬼子想問題超前，一下就把江州城唯一的一家打金鋪給關了。理由說得冠冕堂皇，其實全是糊弄老百姓的。
一想起“金蝴蝶計劃”，梁冰就頭疼起來。
到大光眼鏡行找到雷天後，梁冰要求他最遲明天一定要把盧遠明存放在銀行保管箱裏的東西取回來，並叮囑一定要化妝成四十歲以上人，貼上絡腮鬍子，襯出個桃子臉來，戴千度以上近視眼鏡，頭髮越蓬鬆越好，躬身現駝背，右耳旁邊貼上一顆痦子，穿一件邋遢長衫招搖過市。
雷天將梁冰說的一一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