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車到山前必有路

岳忠義當場給了方雲強一百伍拾元，並給了胖子和四都兩人照片和文字信息資料。

臨分別時，岳忠義叮囑道：“這一百伍拾元是先期定金，辦好兩本證件后，再另交一百伍拾元。”

方雲強回局裏后，大白天不敢幹這等撤職停薪之事，只是裝作無事般溜到戶籍科，一邊跟同事交談說笑，一邊趁人不注意，悄悄順走了兩個良民證封皮和兩張內頁。

等晚上更深人靜時，方雲強端坐辦公桌前，小心翼翼填寫好兩張良民證內頁，再蓋上公章、鋼印。

第二天趕到宏運文具店，把岳忠義拉到後院坪場，將兩本良民證當面交付。

岳忠義一一看過後，非常滿意，當即又給了方雲強一百伍拾元錢。臨別時，岳忠義拿着兩本良民證說：“方秘書，三百元抵的是這個錢，不用還的。”

就是靠着這三百塊錢，方雲強請假回到清江縣城，治好了愛人邢娜的肺結核病。

轉眼一兩年過去了，愛人的病徹底治癒，沒有複發，這是令方雲強最為高興的事。

而今天，自打看見井石健騎着摩托車來到警察局后，方雲強再也高興不起來。心裏老是想着，井石健的到來，一定與自己有關。

該怎麼辦呢？朱啟年局長一上班就要自己去採購筆墨紙張，方雲強只得遵命照辦，坐上人力車就往橋頭街77號宏運文具店趕。

早些年是岳忠義在文具店當老闆，但在前年年底，他把文具店轉手給了一個姓龔的男子。方雲強始終未在龔老闆口裏問到岳忠義的新落腳之處，心想這次到宏運文具店，買不買筆墨紙張無所謂，一定要千方百計套開龔老闆之口，讓他說出這一年多時間岳忠義老闆究竟去了哪裏。

也是太碰巧了，離開宏運文具店另外開店的岳忠義，正陪一個親戚，在宏運文具店隔壁的萬江紅木傢具店挑選傢俱，七挑八選相中了一個新式三門櫃和一個五屜櫃，交完定金、寫下收貨地址后，兩人走出店門，打算坐人力車回家去。

方雲強在宏運文具店前下車，剛好碰上從隔壁萬江紅木傢具店出來的岳忠義，方雲強大喜過望，大老遠喊了一聲：“岳老闆！”

岳忠義走近一瞧，發現是兩年前為軍統站私下辦理了兩本良民證的方雲強，趕緊應道：“方秘書，是你啊。”

方雲強說道：“我從警察局一上人力車，就在想着怎麼想辦法在江州找到你，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一下就找到了。岳老闆，我找你有人命關天之事。”

岳忠義聽後有些吃驚，但馬上明白了過來，“方秘書，前面沒好遠就是多來咖啡店，我們不妨到那裏坐下來細談。”

岳忠義親戚先行回去了，岳忠義拉着方雲強，來到多來咖啡店。

聽方雲強把險情說了后，岳忠義皺了皺眉頭，“方秘書，你大難即將臨頭。井石健近段時間三次登臨警察局，其中一次找你沒找到，一次找到了你，要走了他所需要的東西，這次來不一定是找你，或許是找局長或者其他科室人員，但一定與你有關。你現在回不去了。只要你再在警察局現身，就真成了井石健口裏的菜了。”

方雲強聽后一時沒了主意，“岳老闆你看這事怎麼處置好？”

“三十六計，走為上。你老家是清江縣的，現在就往清江趕。也許鬼子為了放長線釣大魚，實行的是外松內緊策略，估計現在火車站和北城門出城口，還沒接到限制你出城的指令。

再晚一些行動，可就說不準了。”

方雲強還是有些顧慮，“如果坐火車走，在車站候車室入口處會遇到檢查的皇軍和警察局同事，要是執勤的同事一問起，可就露餡了。”

岳忠義也覺得直闖火車站麻煩比較大，需繞道而行才能規避風險，“你不如包輛人力車，從北城門出去，那裏檢查點這個時間段實行三搜三檢的，全是治安隊執勤人員，出城後到十里坡車站再上火車，安全係數就大一些。”

這無疑是最好的出行方案，但方雲強還是有所顧慮：“到了清江縣城家裏，萬一鬼子兵和警察局的人追過來，我該怎麼辦？”

看來，這不僅僅是逃離江州的問題了，方雲強心存這種擔心，不足為奇。

岳忠義說道：“車到山前必有路，我能指點到的，只有這些了。”

方雲強謝過，岳忠義從公文包里掏出一沓錢鈔，塞給方雲強，“你現在千萬不能回警察局，就算那裏有萬貫家財，也不能回去，趕快搭人力車出城，不要耽擱。”

方雲強眼眶湧出淚水，再次謝了岳忠義，一步三回頭，離開多來咖啡店。

井石健為那兩本假良民證，到警察局后徑直進了朱啟年辦公室，根本就沒跟方雲強打照面，況且，方雲強已早於井石健，一上班就離開了警察局。

跟朱啟年談妥暗盯方雲強方案后，井石健覺得方雲強將江州最後一名軍統抖摟出來，是遲早之事。

沒想到的是，井石健在朱啟年辦公室，跟分四班二十四小時跟蹤盯梢方雲強人員碰了面，認為瓮中捉鱉十拿九穩，不用再操心回到憲兵隊后，過不多久便接到朱啟年電話，說方雲強去宏運文具店買文具，一直都沒見回來。

井石健感到事態嚴重，拉着憲兵波多也，騎挎斗摩托車趕到橋頭街77號宏運文具店，找到姓龔的店老闆一詢問，才得知方雲強上午根本就沒來過店裏。

井石健跟波多也趕到警察局，到朱啟年辦公室把情況一說，朱啟年急出一身冷汗。

三人急急忙忙來到二樓方雲強辦公室，朱啟年要總務科的老丁拿起子鉗子鎚子，撬開方雲強辦公桌抽屜鎖，翻查一番沒發現什麼，中間抽屜放着一個裝錢的信封，這個月剛發的薪水六十四塊錢原封不動躺在那裏。

朱啟年把方雲強的薪水交給財務科，叫上井石健、波多也、老丁，一起去了方雲強在興隆巷31號的租住房，也沒發現什麼，洗漱用具擺放有致，被褥床單鋪疊乾爽，換洗衣褲分掛齊整，出差物件原封不動。也就是說，方雲強大半天不知去了哪裏，就是沒有到過辦公室，沒有回過家裏。

回到警察局，朱啟年給在火車站執勤查驗的警員打電話，問方雲強是否搭了去清江縣方向的火車，回答說沒有。再給北城門出城口檢查點打電話，詢問是否見過一個叫方雲強的年輕人驗證出了北城門，接電話的邊亦虎氣不打一處來，罵道：“老子一天到晚要查驗成百上千的出入城人員，誰還記得哪個王八蛋叫方雲強！”

朱啟年問井石健該怎麼辦，井石健心想，方雲強去了哪裏？無非兩種可能，一是出城了，首選之地應是他的老家清江縣城，為什麼沒跟局裏頭頭打聲招呼就走人了呢？也許他有難言之隱。二是沒出城，被來無影、去無蹤的江州軍統保護起來了。但現在江州軍統僅存一個，泥菩薩過河自身都難保，還能保住他方雲強？十有八九這小子是回了清江縣城。

跟村下一郎報告后，村下一郎指示立即趕赴清江縣抓人。井石健帶上波多也，坐火車趕往清江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