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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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靜茹這幾天既高興又緊張,高興的是自己渴望已久的周代香爐終於到手了。為了這件東西,自己不惜降下高貴的身軀,去向小偷段明義求援。最可恨的是,那個該死的段明義,居然一副高高在上、趾高氣揚的樣子。完全沒把自己這個徐家大小姐、常家五姨太放在眼裏。開口就要五十萬大洋,真是可恥可恨!

緊張的是這香爐畢竟是偷來的,並且是從租界總領事那裏偷來的。一旦被警察查到,可是一件不得了的案子。雖然楊惠民說沒留下任何珠絲馬跡,警察不可能查到。再說,這租界的案子本就應歸巡捕房管,那就是楊惠民自己管。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可怕的?可是,不知怎地,徐靜茹仍然感到不踏實。總覺得警察隨時會出現在他的面前。因此,這幾天,她根本不敢出門,一直在家裏獃著。今天,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她稍微打扮了一下,便準備出一趟門。

徐靜茹剛出門,迎面碰上了匆匆而來的張春旺。

張春旺早已從監視人那裏了解過徐靜茹的情況,現在當然已經知道徐靜茹還有一個名字蘭姐。今天一見面,當然知道這個漂亮女人就是徐靜茹了。

非常禮貌地,張春旺道:“您是常太太吧?”

十分警惕地,徐靜茹道:“您找誰?”

張春旺道:“我找常先生的五姨太徐靜茹女士。”

徐靜茹道:“您是......?”

張春旺道:“在下是警察廳偵緝處三探探長張春旺,有件事想向您核實一下,不知常太太是否方便?”

一聽張春旺說是警察廳偵緝處的,徐靜茹就十分吃驚。她估計可能是香爐的事發作了。這是自己這幾天來最擔心的。現在警察果然找上門來了。張春旺的話還沒說完,徐靜茹的臉已經寡白,冷汗已經直冒了。

見徐靜茹不說話,張春旺又道:“我希望常太太配合一下,只要您說實話,我不會為難您的。”

此時,徐靜茹的頭腦已經一片空白,她已不知如何回答張春旺的話。只在張春旺的面前默默地低着頭,一副任憑處置的樣子。

見徐靜茹如此緊張,張春旺估計是自己找對了人。看來,陳逸楓一直在尋找的蘭姐無疑就是這個女人了。

知道她心裏在害怕,張春旺乾脆再來一點攻心戰術。便一改剛才禮貌的態度,十分嚴肅地道:“我們知道常太太又叫蘭姐。我剛才說了,只要你把香爐的事從頭至尾對我講清楚,我不會為難你的。”

其實,陳逸楓只是要張春旺了解一下,徐靜茹是不是介紹李玉香和朱桂平認識的蘭姐。至於在香爐被竊案中徐靜茹是個什麼角色,那是下一步的事。

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這樣,歪打正着,無巧不成書。張春旺也是破案心切,見徐靜茹在自己亮明身份以後,十分害怕的樣子。以為她做賊心虛,香爐一定是她偷了。否則,如果只是為李玉香和朱桂平作了介紹,不可能如此害怕的。既然如此,當然應該單刀直入,免得她玩花樣、耍滑頭。這也是他們偵緝工作中常用的一種攻心戰術。他哪裏知道,徐靜茹確實是偷了一隻香爐,但卻是一隻假香爐。

見張春旺直接點明了香爐,剛才還存有一點僥倖的徐靜茹,此刻是徹底地崩潰了。

女人最常用的防身武器就是哭,此刻的徐靜茹當然不會列外。見張春旺直接點到了香爐,自己卻無話可說,就只能用哭來掩飾了。

見徐靜茹突然哭起來,張春旺知道自己這一招攻心術是湊效了。這種用哭來掩飾的方法,張春旺見得多了。他根本不在乎,他覺得還應加大一點力度才能達到目的。

稍微考慮了一下,張春旺道:“常太太不要哭了,哭也解決不了問題。我知道香爐不是你自己偷的,你只要將香爐交出來,同時將作案的人告訴我就行了,我不會為難你的。”

見張春旺如此說,知道已經無法隱瞞了。此時,徐靜茹最恨的人就是楊惠民了。因為,此事作得如此隱密,不可能有第三人知道。而張春旺卻知道得如此清楚,香爐不是自己偷的他都知道了,不是楊惠民說的還會有誰?既然如此,自己還有什麼可以隱瞞的?

忍住哭,擦了下眼睛,徐靜茹道:“既然楊警官都知道了,我也無需隱瞞了。香爐確實不是我偷的,是楊惠民偷的。現放在我家的保險櫃裏,你隨我來,我拿出來給你就是。”

這一下輪到張春旺大吃一驚了。張春旺作夢也沒想到會是租界巡捕房的探長作的案。怪不得陳逸楓為朱桂平被殺一事去找他,他是那樣曖昧。那天,陳逸楓講到這件事時,自己還一個勁地為他開脫,說他的性格就這樣陰陽怪氣。沒想到真是他作的案。我的天哪,一個專門辦案的人作案,誰能想得到?

見徐靜茹已經轉身回屋了,知道此刻不是吃驚和猶豫的時候。必須先將贓物取出來,然後再考慮下一步的行止。張春旺這樣想。

從像片上看,李玉香是很漂亮的。

瓜子臉,大眼睛,腦後扎着兩個齊肩長的辯子,臉上還有兩個明顯的酒窩。一臉燦爛的笑容,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顯得更加青春、靚麗。

看着這張像片,陳逸楓不由得想起了長沙的彭新蘭。他覺得李玉香頗有幾分彭新蘭的氣質。特別是兩個酒窩,幾乎和彭新蘭的一樣。然而,現在佳人已逝,並帶走了杜公館香爐被竊的許多秘密。難道這就是天意?李玉香難道沒有留一點讓人挖掘這一秘密的線索?陳逸楓真希望李玉香的像片能開口說話,能將這些秘密全部告訴自己。

像片能說話嗎?像片怎能告訴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時,陳逸楓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偷吃紅棗的事。

小時候,由於家裏窮,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更談不上有錢買零食給陳逸楓吃。有一次,舅舅送了一包紅棗來了。母親將紅棗放在柜子裏,並告訴陳逸楓不能動它,這是要留着過年吃的。陳逸楓口裏答應了,卻背着母親隔三差五地偷吃一個。不久,就被母親發現了,母親只好將紅棗轉移到掛在牆上的爺爺奶奶像框後面。不料,又被陳逸楓找到了。仍然隔三差五地去偷着吃。到過年的時候,母親去拿紅棗時,哪裏還有紅棗?只剩下一個包紅棗的空紙包了。為這件事,陳逸楓被母親狠狠地訓斥了一頓。沒過多久,就將陳逸楓送到師傅那裏學徒去了。

想到這裏,陳逸楓不禁心裏一動。立即將掛在牆上的李玉香的像框取了下來。一個筆記本和一封信隨着掉到了地上。

正準備打開筆記本看看裏面的內容,張春旺拿着一個香爐滿臉春風地闖了進來。

還沒等陳逸楓開口,張春旺便迫不及待地道:“處座,香爐找到了,偷香爐的人是楊惠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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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警察陳逸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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