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麥道先生髮現保險櫃裏的香爐被盜,已經是第三天下午的時候。
鎖在保險櫃裏的寶貝居然不翼而飛,麥道先生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
他立即讓楊惠民前來破案。楊惠民忍住笑,帶着兩名助手,認真地勘查了現場。得出的結論是沒發現任何可疑的證據。
他們讓麥道先生仔細地回憶一下,是否真放在保險櫃裏?弄得麥道啼笑皆非。如此重要的東西放在如此保險保密的地方怎麼會記錯?沒辦法,麥道只好揮手讓他們離開。
杜萬生送來的如此貴重的禮物居然被盜了,麥道如何甘心?他知道杜萬生在上海的徒眾很多,幹什麼的都有。要找回這個香爐,非杜萬生出面不可。於是,便將電話打到了杜公館。
接到麥道的電話,杜萬生同樣哭笑不得。一個假香爐,居然有人去偷。麥道先生居然如此重視。而自己還不能不答應麥道來幫這個忙。杜萬生真有一種被人作弄的感覺。
難受之餘,杜萬生的另一個反應就是:此事應儘快告訴陳逸楓。
儘管杜萬生對陳逸楓此時已經不太相信,但仍然覺得只能找他。
因為,能從麥道先生的保險櫃裏盜走香爐的人,就像從杜公館盜走香爐一樣,沒有非常手段,是萬萬辦不到的。
而陳逸楓辦案既然能聞名三湘,或許能從這裏找到杜公館被盜的線索。
正當杜萬生準備打電話找陳逸楓時,陳逸楓和張春旺已經來到了杜公館。
見張春旺手裏拿着一個香爐,杜萬生一見就知是麥道先生那裏失竊的假香爐。雖然仍不免有點惆悵,但自己畢竟可以向麥道交差,也不失為一件喜事。而且,若真能從這裏找到真香爐被盜的線索,就更加可喜可賀了。因此,杜萬生一掃幾天來滿臉陰霾的面孔,非常高興、非常熱情地迎了上去。
杜萬生道:“陳處長辛苦了,張探長辛苦了。快,快請坐!”
落座以後,陳逸楓道:“杜老闆,香爐已經幫您找回來了,請您驗收一下。”話完,張春旺即將假香爐遞了上去。
苦笑了一聲,杜萬生道:“不知是誰盜走了這個香爐?”
張春旺接言道:“法租界巡捕房華裔探長楊惠民。”
杜萬生道:“哦?是他?這就怪不得了。”
陳逸楓道:“杜老闆似乎言猶未盡。”
嘆了一聲氣,杜萬生道:“不瞞你們說,這是一個假香爐,是鄙人送給麥道先生的。”接着,便將送假香爐的過程詳細地介紹了一下。
幾句話,說得陳逸楓半天作聲不得。忙了半天,破獲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假案,你讓他說什麼?
知道陳逸楓難堪,張春旺道:“以在下看來,這次雖然只破了個假案,但或許就是破獲真案的前兆。”
陳逸楓道:“哦?”
杜萬生道:“不錯。”
張春旺道:“杜老闆的意思是......?”
杜萬生道:“你先說。”
張春旺道:“因為,現在徐靜茹已在我們手上,我們也知道她就是蘭姐。既然如此,我相信馬上可以找到偷真香爐的人。”
杜萬生道:“你的話我怎麼聽不明白?”
張春旺道:“哦,是這樣,朱桂平與李玉香談戀愛,是蘭姐作的媒。這是李玉香的同事、朋友都知道的。可就是不知蘭姐的真實姓名。現在,我們終於知道徐靜茹就是蘭姐蘭姐就是徐靜茹了。”
杜萬生道:“哦。”
張春旺道:“您剛才似乎還有發現沒說出來。”
杜萬生道:“我是說那個楊惠民,說不定也是偷真香爐的人。”
張春旺道:“不錯,當時,陳處長為朱桂平被殺的事去找他,他就態度曖昧。現在看來,他確實值得懷疑。”
杜萬生道:“我們正好可以用他偷麥道先生保險柜的事情作證據,逼他承認偷真香爐的行為。”
張春旺道:“不錯,我們現在就去找楊惠民。”
說著,就要往外走。見陳逸楓仍坐在那裏不動,知道自己過於簡單和衝動了。便只好坐下來,等待陳逸楓的指示。
杜萬生也覺得就自己和張春旺在說話,而陳逸楓卻一直沒吱聲,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便試探性地道:“陳處長是否還有別的發現?”
搖了搖頭,陳逸楓道:“暫時沒有。不過,你們剛才說的我覺得有的有道理,有的則可能還有待商榷。”
杜萬生道:“能不能說具體一點?”
陳逸楓道:“首先,徐靜茹就是蘭姐雖然得到了確認,但她是不是為朱桂平、李玉香作媒的蘭姐就很難說。要知道,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是很多的。其次,楊惠民雖然偷了這個假香爐,但不一定偷了真香爐。如果我們僅憑這點要他承認偷了真香爐,就有可能形成冤假錯案。至於張兄剛才說的,上次為朱桂平被殺一事我去找過他,他確實表現得有點曖昧。這確實是有點可疑,因此,我們不能放棄對他的調查。另外,正因為他有可疑的地方,因此,杜老闆說的我們可以利用他偷假香爐的事,假戲真作當然就可以考慮,依此看,有可能從他口裏掏出點有用的東西來。現在需要杜老闆配合的是,假香爐雖然找到了,但暫時還不能告訴麥道先生。他如果催問此事,只說我們正在偵查就行了。杜老闆,您看這樣可行?”
陳逸楓一席話,既在情也在理。自從香爐被竊后,由於陳逸楓遲遲沒有破案,杜萬生自然產生了陳逸楓不過如此的想法。但從剛才有條有理的分析來看,杜萬生已不得不改變對他的看法了。
點了點頭,杜萬生道:“陳處長說的極是。你放心,我會按照你的部署去做的。”
張春旺道:“那我們下一步應當怎麼辦?”
陳逸楓道:“如果我猜得不錯,李玉香的這本筆記本和這封信可能會給我們提供一點有用的東西。剛才我以為你找到的是真香爐,也就沒有去看它。走,我們先回警廳吧。”
杜萬生正準備送客,電話鈴響了。他只好示意陳逸楓稍待片刻,就拿起了話筒。
電話是麥道先生打來的。他告訴杜萬生,自己願意懸賞二十萬大洋,獎給為他追回香爐的人,並請杜萬生做中處理此事。
放下電話,杜萬生將麥道的意思告訴陳逸楓,三人相視大笑。
陳逸楓道:“這樣也好,我們可以利用麥道破案心切的心理,要求他派楊惠民協助我們。這就既解決了目前既不能抓他又不能讓他跑掉的難題。”
張春旺道:“徐靜茹怎麼辦?若不放他回去,常樂天肯定會來找麻煩。若放她回去,又擔心她給楊惠民通風報信。”
陳逸楓道:“你帶她走的時候,她家有誰看見了嗎?”
搖了搖頭,張春旺道:“那倒沒有。”
陳逸楓道:“這就好辦,常樂天如果問起來,就說沒有找着她,先拖他幾天再說。反正這個徐靜茹是有案底的人,不怕她以後不配合。只不過,你要交代下去,不能在生活上虐待她。”
點了點頭,張春旺道:“這我知道,已經作了交代了。”
讚許地點着頭,陳逸楓道:“很好,你能這樣作,我很放心。走,我們先去法租界找麥道先生,先把楊惠民控制住。杜老闆,麻煩您給麥道先生打個電話,就說我們為破案的事要找他會商,請他在辦公室等一下。”
說完,即和張春旺雙雙離開了杜公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