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陳逸楓道:“你那個朋友可是叫段明義?”
段明義道:“你怎麼知道?”
陳逸楓道:“因為,我才是陳逸楓。”
段明義道:“啊?”
陳逸楓道:“你為什麼還不跑?”
段明義道:“就因為你是陳逸楓?”
陳逸楓道:“難道不是?”
段明義道:“我剛才說是陳逸楓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跑?”
陳逸楓道:“因為,我本來就是陳逸楓。”
哈哈一笑,段明義道:“這個世界太小了,今天晚上居然兩個陳逸楓走到一起來了,我們之間會不會有一個假的呢?”
陳逸楓道:“這是肯定的。”
段明義道:“那會是誰呢?”
陳逸楓道:“當然是你。”
段明義道:“為什麼?”
陳逸楓道:“因為,你是段明義。”
段明義道:“啊?”
陳逸楓道:“你現在還想不想知道我到這裏來的目的?”
段明義道:“你會告訴我嗎?”
陳逸楓道:“你如果問我,我會告訴你。”
段明義道:“你說。”
陳逸楓道:“因為,我在跟蹤你。”
段明義道:“啊?”
陳逸楓道:“你似乎很喜歡這個‘啊’字。”
段明義道:“我段明義自認輕功還過得去,居然連有人跟蹤都不知道。看來,這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話是說得很不錯的。我聽說陳逸楓武功輕功都已達出神入化的境界,由此也可以看出,你是陳逸楓無疑。可是,儘管如此,我也沒有要跑的理由。”
陳逸楓道:“你之所以不跑,是因為有一件東西你還沒得到,否則,你就不會如此沉穩了。”
段明義道:“什麼東西?”
陳逸楓道:“杜公館的香爐。”
段明義道:“你似乎什麼都清楚。”
陳逸楓道:“因為,我是陳逸楓。”
段明義道:“佩服。”
陳逸楓道:“過獎。”
段明義道:“這麼說,這家主人是誰你也知道了?”
點了點頭,陳逸楓道:“如果在下猜得不錯,這應該是常樂天的宅子。”
段明義道:“你事先不知道?”
陳逸楓道:“我沒有騙閣下的理由吧?”
點了點頭,段明義道:“我相信你,因為,你是陳逸楓。可是,你能具體解釋一下嗎?”
陳逸楓道:“其實,我跟蹤你的時候,並不知道你是段明義,是你剛才自己告訴我的。”
段明義道:“我告訴你的?”
這時,一縷浮雲突然到了屋頂,使本已不太明亮的月亮星光更加暗淡。陳逸楓略觀天色,知道不久將會有雨。便決定儘快搞清自己想搞清的問題,以便結束這場談話。
點了點頭,陳逸楓道:“第一,在上海,有閣下這樣高明的輕功,且喜歡伏在人家屋頂觀察事物的人,應該不會太多。第二,你剛才說這家主人找你一個朋友購一件價值不菲的物品。而據我所知,常樂天的五姨太就在找段明義購一件這樣的物品。段明義要價五十萬大洋。段明義何等精細之人?他怎麼會將如此隱密的事告訴朋友?因此,我最沒頭腦,也當然知道閣下就是段明義了。”
段明義道:“不錯,不愧是陳逸楓。”
陳逸楓道:“過獎。”
段明義道:“可是,你怎麼知道這件物品就是杜公館的香爐?”
陳逸楓道:“不也是你告訴我的嗎?”
段明義道:“我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陳逸楓道:“你忘了和徐靜茹女士在‘如意齋’喝茶了?”
段明義道:“你早已在派人跟蹤我?”
陳逸楓道:“因為,我們懷疑你與一件竊案有關。”
段明義道:“什麼竊案?”
陳逸楓道:“杜公館的香爐?”
一副十分吃驚的樣子,段明義道:“什麼?杜公館的香爐被竊走了?”
點了點頭,陳逸楓道:“所以,我們懷疑此事與你有關。”
段明義道:“現在你們不懷疑了?”
陳逸楓道:“準確地說,是在你那天和徐靜茹喝茶以後。”
段明義道:“為什麼?”
陳逸楓道:“因為,一個在江湖上如此聞名的‘俠盜’、‘神偷’,是決不會在公共場合去和別人討論已到手的貨物價格的。而你居然在‘如意齋’和常樂天的五姨太徐靜茹討論香爐的交易價格。這既不合常理,更不合你段大俠的辦事風格。你之所以這麼做,只有一個解釋。”
段明義道:“是什麼?”
陳逸楓道:“那就是你在釣魚。”
段明義道:“釣魚?釣什麼魚?”
陳逸楓道:“大魚。”
段明義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陳逸楓道:“你別忘了你今晚來這裏的目的。”
段明義道:“說下去。”
陳逸楓道:“因為,你知道杜公館護衛森嚴,你根本無法下手,而願意出如此高價收購香爐的人,決不是等閑人物。與其去杜公館冒如此大的風險,不如來這裏干一票既有收穫又不太冒風險的事。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這也才是你今晚來這裏的目的。”
段明義道:“陳逸楓的確不愧為陳逸楓。你好象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我的想法你全部清楚。你能告訴我是怎樣推理出來的嗎?”
陳逸楓道:“這還用推理嗎?這是人之常情。”
段明義道:“不過,我只是在這裏看了一下,沒有進一步的行動,你似乎不太好對我採取什麼措施。”
陳逸楓道:“不錯。”
段明義道:“既然如此,我現在想和你告辭了。”
陳逸楓道:“且慢。”
段明義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陳逸楓道:“我想知道閣下是如何知道杜公館有一個價值不菲的香爐的。”
段明義道:“這對你偵破此案有意義嗎?”
陳逸楓道:“當然。”
段明義道:“我想知道你對我有什麼承諾。”
陳逸楓道:“你想要什麼承諾?”
段明義道:“我希望以後不要隨便跟蹤我。”
陳逸楓道:“怕了?”
段明義道:“我雖然不怕,但是很煩。”
陳逸楓道:“我答應你,從現在開始,取消對你的跟蹤。”
段明義道:“君子一言。”
陳逸楓道:“快馬一鞭。”
段明義道:“就是這家的女主人徐靜茹女士。”
陳逸楓道:“你和常太太原來就熟?”
搖了搖頭,段明義道:“我們原來並不認識,是通過法租界巡捕房的楊惠民介紹的。”
陳逸楓道:“你和楊惠民是朋友?”
段明義道:“朋友談不上,但有過幾次交道。”
陳逸楓道:“哦。”
段明義道:“我可以走了嗎?”
陳逸楓道:“你可以走了。”
就在這時,月亮、星光已經完全消失,雨已淅淅瀝瀝下起來了。
段明義道:“再見。”說完一縱身,接連幾個起落,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逸楓暗嘆,此人如此高明的輕功,卻投身於偷盜行列,實在可惜。想想大雨頃刻將至,自己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便也一縱身,離開了原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