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上海的夜空，也許由於華燈燦爛的緣故，顯得月淡星疏。偶爾一兩顆流星劃過天際，也很難顯示出那一瞬間的光芒。但儘管如此，晴朗的天空，畢竟是否認不了的事實。雖然偶爾一兩塊浮雲，又怎能遮擋得了星月的光芒？

在如此美麗的夜空下，很多人難免產生很多遐想，陳逸楓呢？

此時的陳逸楓，既無心思欣賞這夏日的夜空，也無心思去產生不着邊際的遐想，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所關心的兩個目標上。

根據剛才聽到的對話，陳逸楓判斷胖子想找第六房姨太，卻受到一名太太或是姨太太的反對。這個反對的人就是蘭姐。

自己目前正在苦苦尋找的人就是蘭姐，這個蘭姐是自己要找的蘭姐嗎？

由於段明義還伏在那裏觀察，陳逸楓也只好繼續伏着。

從上往下看，書房的全景盡在眼底。

書房很大，足有近三十平米。靠南一個碩大的落地窗，幾乎佔了半面牆。北面牆整整一排書櫃，全裝滿了各種書記。離書櫃不遠處，坐北朝南擺了一張碩大的寫字枱，胖子目前就坐在寫字枱邊，似乎在閱讀文件。

東西兩面牆上，掛滿了古今中外名人的字畫，有唐寅的山水，有趙孟堅的蘭花，王冕的梅花。更為難得的是，居然有一幅顧愷之為裴楷作的畫像。此外，還有兩幅西洋畫。陳逸楓沒涉獵過，不知道是何人所作。估計也應該是大家手筆。另外還有柳宗元、蔡京和蘇軾的墨寶。近代的有張大千的花鳥畫。

一間書房，集中了如此多的名人字畫，陳逸楓還沒碰到過。他既為這間書房的主人收藏之豐而驚嘆，又為他隱隱地擔憂。

再看被自己監視的段明義，仍伏在原地，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他不知他到底要幹什麼。既然已經跟蹤到了這裏，斷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陳逸楓只好繼續伏着，他要以不變應萬變，以靜制動。

大約又過了將近半個小時，胖子起身熄滅了電燈，估計是準備離開了。

再抬頭看段明義，也已長身而起。他似乎根本不知道有人跟蹤，起身以後還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也許是伏的時間太長的緣故，需要放鬆一下吧。

憑這一點，陳逸楓可以判斷出對方雖然輕功不錯，但武功不會太強。

因為，一個真正練武的人，是決不會有這種現象的。陳逸楓正在考慮要不要將此人帶回警局，對方卻向自己這邊走來了。

顯然，對方已經發現了自己。

由於在人家的屋頂，說話的聲音自然不大。在離陳逸楓幾步遠的地方，段明義道：“閣下什麼人？深更半夜伏在人家屋頂幹什麼？”

陳逸楓沒想到對方反倒盤問起自己來了，倒覺得好笑。便忍住笑，不急不慢地道：“這句話應該是我問閣下才對。”

段明義道：“在下警察廳偵緝處新任處長陳逸楓，閣下覺得我有權問你嗎？”

陳逸楓更加好笑，心道：你是陳逸楓那我是誰呀？他也不拆穿對方。只微微笑道：“哦？不知是陳處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陳處長見諒。”

很威嚴地，段明義道：“你少和我耍貧嘴，快說，你到這裏來幹什麼來了？”

陳逸楓道：“如果在下不說呢？”

段明義道：“那我就要帶你去警察廳了。”

好整以暇地，陳逸楓道：“好啊，我正想去警察廳看看是個什麼樣子。”

段明義道：“看來，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了。”

陳逸楓道：“看來，閣下是想動武了？”

段明義道：“你難道敢拒捕？”

陳逸楓道：“不敢，堂堂偵緝處長陳逸楓在此，誰敢拒捕？只不過，在下想和陳處長作個交易，不知陳處長能否接受？”

段明義道：“什麼交易？說說看。”

陳逸楓道：“我提三個問題，您如果能如實回答，我便如實回答您的一切問題。”

段明義道：“你問吧。”

陳逸楓道：“第一個問題：您今晚是偶然碰上了我還是有意跟蹤我到了這裏？”

段明義道：“偶然碰上。”

陳逸楓道：“第二個問題：既然是偶然碰上的，那您是有為而來了，您能告訴我是為什麼而來嗎？”

段明義道：“這是我的工作，我怎能告訴你？”

陳逸楓道：“那我們的交易就無法作了，在下只好告辭。”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伸手一攔，段明義道：“且慢。”

陳逸楓道：“您改主意了？”

段明義道：“我知道你們這些江湖人，是寧可不要性命，也不會背棄諾言。好，我告訴你，只因這家主人找到我一個朋友想購買一件物品，我想他怎會有如此大的財力？就產生了來打探一下的想法。不想在這裏碰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