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93
三月十日周三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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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沒有收到王詠梅的信,我想此事休矣。但在一陣失望感之後,在我安慰自己不要太傷心之後,我明知:自己並不十分愛她(很明顯她亦如此);是啊,儘管愛情並不一定如浪漫描寫中那般浪漫,卻也不全是土墩似的不摻雜一絲理性,或者感性的誇張成分:一見鍾情。唉,果真是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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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孫ht又與張lf和逄jf(我在場)大談現實:辦報(各類啟示),其辦公司發財的慾望也太強了,卻又偏偏要隱匿這“責任編輯”的名號。人真是奇怪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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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記起今年十五的那四個面燈來了:果真如斯。夭折的愛情難道真是上天的安排:我的事業,我的生命!
我的事業?——我的生命!
三月十一日周四
這幾天看了一本《全國短篇小說佳集》和一本賈平凹的散文集《抱散集》,逐漸地真實被感到了一種淺薄,無論是思想的深度,還是運用字詞的熟練與乖巧,都有天壤之嫌。這就是往後應該努力從各方面加深提高自己的文學修養;多讀書《古文觀止》,《唐詩宋詞選》一類,以及各家中短長篇小說,以充斥我那空洞洞的大腦。
再就是我經過的生活歷程也短也白,沒有什麼可以讓別人看第二眼的東西,而況自己本身就不想看。所以今年暑假應該出去觀看一下大山名川(邊走邊記),只有經過了人生的磨難,才會真正成為一個為人所接受的作家!
三月十二日周五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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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無聊時,想想現實這個爾虞我詐的社會和人情冷暖,再想以前青少年時的淳樸與純潔的民風人情,感慨萬千!世道變了,年青的心老了,年老的心死了;再想想年邁的父母終日勞作為何?不孝的我最終用什麼包裹着浸漬着他們進入一個永遠安靜的世界。我要寫一部散文集《人生之旅》,從出生到高中。用我深沉的心去畫那一幅幅無色但韻味深遠的圖片。一方面慰我之心,慰我親朋之心;另一方面也祭奠那死去愛情的悲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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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張lf看了一張《青島影視》報上關於劉曉慶在香港投資一億美金辦實業的報道后,又大呼小叫起來。看着那一幅幅幼稚昂奮的臉,聽着他們“十分入時”的無聊的“興奮劑”,真是讓我感到人的在錢面前的脆弱;這種脆弱曾經被囿於一個圈子中,而現在呢?在金錢的誘惑款款到來之際,人心的貪婪的本性暴露無疑地顯示出來了。
三月十五日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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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休息了一天多,吃了個心滿意足,憋足了勁要寫出一部分大作,無奈越寫越覺得把童年寫得太過單調和蕪雜,只好擱筆,以侯心機復來。
回來后,床上正躺着道平的信;催我拿定主意,怎麼說呢,我已無心問柳,可他偏說此柳生於高山之巔,非常人之力所觸及。如此一來,我的耿直的充血的脖子只好再伸一伸,偏要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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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聽父親講了一個工人用“煤氣罐”申請伙房的故事,很是感慨:以情動人,往矣;權錢親情以外,以力“服”人,興矣!而這能怎麼說呢?社會進步的產物嗎?我暗自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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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想依報紙招生的簡章,權做一賭地獻上26元,或許會因而抓住忽然得來的失望中的希望而欣喜若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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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乎決定全心考研了,身後之事且讓後腦勺永遠獨自去解決。
三月二十一日周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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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我們30多個同學去了湛山賓館卡拉ok廳玩了一夜,華燈輾轉,超屏幕投影,清晰轟鳴的音響,真給人一種不同的感覺。汽水喝了一瓶,唱了三首歌《耶利亞女郎》,《難捨難分》,《少年壯志不言愁》,沒多大意思,我真想自己唱一首,可最終也沒有機會。舞也不會跳,一言以蔽之,這5塊錢真是花得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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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早晨,在教學樓門口碰到周mj,看看她那很不可人的臉和躲閃的表情,真是令人毫無愛意,我覺得我是真不愛她,那麼我絕對不應該太違背我的心去愛她。
在失去以後,才知道愛的珍貴。王詠梅讓我的心沉靜了許多,也讓我的意翻騰了許多。我感到無比的空虛,真想找一個人填補一下,可周不行,單也不太適合。唉,“愛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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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張lf和逄jf就寫作方面的適應朝流和俗人目光的是否問題展開了討論。張推崇王朔類的,而逄則固守一種自我陶醉似的享受。他們又就錢串子的故事大討論一番,逄:有錢比錢串子有用;而張卻言:扯着錢串子去找錢來串上會更好用。這麼短的時間裏,我無法仔細地考慮他們各自的思想,因為我甚至我自己也不明白我的思想和追求,所以我覺得這種爭論是能是兩個方面。
三月二十二日周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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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間沉寂了許多,人只有在經歷生死磨難之後才會懂得溫情的愛之珍貴,這幾欲令我棄岸奔單而去。可我的愛很沉也很窄,她不懂我的心,她並不愛我。憶起王詠梅,我的心朦朦朧朧地痛!我真不想放棄她,在冥冥之中,我於今晚寫此最後一信,命中注定嗎?相信此生緣。附信(心)如下:
詠梅你好:
青山綿綿,綠水波波;燈光點點,夜風瑟瑟。
人在意氣風發的時候,脈搏里的血液便不再如往昔涓涓而流;人在孤獨的時候,心沉靜如舊。並不是不懂得珍惜所有,只後悔自己的幼稚。走過了,爽直的笑容沒有溫柔,以為這爽直能使人溫暖;真誠的心語沒有甜蜜,以為這真誠能使人幸福。從沒有經過的地方,昂首挺胸地進去,急急切切,沒有學會一點意蘊;匆匆忙忙,不加思索地徘徊,沒有微察一片心地。走過了,瘦袖籠風而歸,不解此中寒意。
前幾天,我們系報的編輯約我一篇稿,我給他一首詩《失去愛戀》,說:這是真正的我心的詩。他看了說系報需要高昂的?我默然收藏,是呀,有誰理解又需要我的此中心情——這是我數日的沉思,愁思……
失去了,感到很空虛,人生很累,原來我的心的希望是如此深含不露的牢固與真誠;然而你轉身而去,“天涯”為你所獲,(你笨別處而去)我心無可斥責?走過了,真實平凡的我不求重履,也不願作嘆息而結。囈語研磨,虛夢執筆,不眠的夜裏,可能畫出重合的軌跡?其實我的感想,我的慨嘆很多,我不道我心,你不覺我心。
傷害過你,是我的幼稚,也是你的幼稚;愛過你,是我的心,也是你的心。走過了,才發現自己不善解愛;“不懂得愛,把人愛死了”,同學說的。我今天相信了。難道不懂就是緣分?
我不知道這是否真是命里註定。今年正月十五夜裏,我用面做了三個燈,倒上油,置於床頭,看哪個先滅。開始三月燈(我的生月燈)和五月燈一樣旺盛,可突然五月燈焰漸小漸小,就先我燈和豬燈而滅了。我的心沉沉地睡去了。現在我有點信了。上周日到中山路去,真想卜上一卦,可我咬咬唇又走了——他們急速翕合的嘴唇永遠也說不透看不懂我的心。
有的同學說我變得深沉了,我知道有時候,即使行走在攘攘人流之中,我的大腦也會一片空白。生活總不能如所未經歷前想像的那樣瀟洒,所以我向隅而寫此信,不知上一封信是否已化為灰燼,不知此信此心可受得一炬?生活中希望太多,則失望亦會太多。可人生又不能沒有希望,我寫此信,作最重最後的嘆息。我心憂憂,我意惓惓。祈諒煩擾,附上《失去愛戀》,可會有人能讀能情?
最後祝你快樂!
你的朋友劉jg
寫於3月22號夜
三月二十六日周五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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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晚上(約3.23號晚),周mj以一面鏡子和一張賀年卡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了我,本來我的生日已經過了,可是我卻說沒過,收下了她的禮物,我覺得有點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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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作家夢啊,何時能圓。從小學一直到大學,我都攀住這條繩索不停地向人生的末點跋涉。
記得以前投稿時,曾署名“一個可憐的孩子”,並且還自我捏造指導老師,推薦老師,唉,誰是我的老師呢?那就是我的理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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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回家,父親讓我給他寫張上勞務市場的招牌“室內裝潢,各式傢具,新式門窗”,它們像一把把的利刃直刺我心。
三月二十七日周六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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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琴說她們宿舍就一個想當賢妻良母,我問一句“那你們都想當什麼呢!”,她急忙辯護說,她們所說的賢妻良母,是指純依賴性的女生。在她急切的話中,我委實地感到:現在誰還敢稍有背於異性的心呢。“老公不叫吃油條”,多麼溫柔。
*(晚)
今晚是周末,“悠悠歲月”的悠意便全在這周末無聊的孤獨中體現了出來。窗外,人語喧嘩打排球,打羽毛球,人人都將虛假的歡悅在醒前不覺中在手與手之間推來推去,卻最終落得個人人滿懷。
(人生如果沒有了思想,沒有追求,那麼所排斥和所希望的還有什麼定義?)
當我迎來期盼一周的周末,卻又忽然為這種莫名的落寞所纏繞和掩埋的時候,我真地覺出了蒼白人生的悲哀。儘管人生的定義不單是轟轟烈烈,可經常為雙腳踏出的足跡所迷惑,又是該怎樣定義的一種跋涉?
(韶光在我心裏縈繞數周,留下一些新的疑問與遺憾,無可奈何地去了。)
我不能做出任何決定和判斷,我瞅着別人,看不透時光;——我摸不透我的心和我存在的意義,這讓我的思維在每一個問題面前久久徘徊。
這個周末註定又要空空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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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了沙jr寫的《抽查》,平淡無味,卻又要張口低牙,假裝幽默,或許這真是她的水平?而她卻口稱要致力於文學,——這與我昨天下午在閱覽室里讀的文章,又差別幾何?
那麼我呢?這給了正反兩個方面的啟示:一,文學之路是一條坎坷,卻委實存在的路,它需要堅定的信心與頑強的毅力,需要全身心的投入。二,就是文學並不是高深莫測的陽春白雪,人人都可以有所作為,都可以在自己的心裏畫一條自己的痴愛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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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我是愈來愈不願學習,翻翻課本,生活勞頓不堪。每一門課都像是一棵定時的刺,刺痛我偷懶的神經,讓我在彷徨中疾首,讓我在睡夢中發出駭心的夢魘。生活與希望扯住我的身體與心,向所有的痛苦拖曳,麻木的生活薄如蟬翼,沒有半點內容。
我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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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我的心裏一直存着這樣的一個矛盾:我是否該順勢去追周?
愛情的定義是什麼?人人在心裏都有自己的一個。情,財,勢。我嘗定義自己的情與愛,可人生果真能如自己心中自得的宏圖所展嗎?(愛與不愛原本就是瞬間的定義)
附:
《回憶》
她已經很老了
老得沒有什麼可以再失去
她的心也衰老了,因為
她的柔密的網
再也捕捉不回一片燦爛的日子
……
她老了,希望被等待打磨得
遲鈍而又單薄
她一如既往地,攏住一顆顆墜落的心
抹去灰塵,揩乾眼淚
放手前,還要用支撐身軀的
將他哺乳
“世界很大很大”
她扯住飄飛欲去的衣角
一遍遍地叮嚀
……
她從來不埋怨
只是靜靜地等待那一刻
時間把她擠壓成一貼薄薄的膏藥
貼在那個
永遠也不會癒合的傷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