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遠眺青山凌壯志
常大爺背着小梅雪,匆匆忙忙回到家中,過度的激動和恐懼,使他感到精疲力盡;他滿懷心事的放下雪兒,怔怔的環視着屋子裏的一切,他緩緩的站起身,撫摸着這些自己辛辛苦苦置辦的家當,使他難以割捨;他轉過身,慢慢的坐在凳子上,驚恐的一把攬住身邊的梅雪,緊緊的抱在懷裏。
“爺爺……爺爺……”梅雪抬起頭看着爺爺的臉,大聲的喊着,用手搖晃着;
常大爺根本沒有聽到,思緒已經急速的穿梭到以前:
……那寒光凜凜的刀刃;血濺雪地的慘景;刀起頭落的驚駭……。
常大爺禁不住打了個冷顫,無比的恐懼,使他膽戰心驚,那種求生的慾望使他亂了陣腳。
忽然,他又驚恐的醒悟過來,低頭看着梅雪,哎、哎的答應着。
雪夜,寒風凜冽,凄厲的北風更增添了幾份陰森,行走如飛的刀客三五成群,在這一帶流竄,為了尋找梅花玉珍寶,他們兇殘至極,刀光劍影,互相殘殺,在後嶺的溝底也不知死傷了多少條人命,那裏至今人跡罕至……;
第五個年頭來臨,常大爺心裏猛然一震,他急忙胡亂的給雪兒找來吃食,顫抖着雙手遞給雪兒,安頓住雪兒后,便慌忙的叫上“大黃”一起出來反鎖了大門。
雪越下越大,他顧不得多想,抓起鐵杴趕了回去,他不敢那怕一小會的坐下歇息,即便是精疲力盡,他也堅持着不停下腳步,那塊石頭,他看到了,就是那塊石頭,踉踉蹌蹌的走到跟前,他蹲下身子愛不釋手的仔細的觀摩着,那塊石頭上,暗嵌着斑斑點點的橄欖石、黃玉、瑪瑙……,密密麻麻佈滿其中,他拿起鐵杴慢慢的觸碰,“叮……”一股強大的吸引力嗖的一下,使鐵杴牢牢的吸附在石上,他肯定的點點頭,臉色顯得格外凝重,現在不求貪得珍寶,只願小雪兒能平安無恙的不離身邊;就是梅花玉珍寶,不錯就是梅花玉,他使勁的抽出鐵杴。
他彎着腰迅速走出石坑,仔細的看了看四周,然後才放心的拾起周邊的碎石,鏟起周邊的枯葉黑土,急匆匆的掩蓋起來……。
了卻了心事,常大爺喘着氣,無力的坐在地上歇息着,看到滿天紛飛的大雪,他艱難的扶着杴把,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家走去。
夜已經降臨,身邊任意的風吹草動就可以嚇的他驚恐不安;從未有過的害怕,忍不住用低沉的聲音喊了一聲大黃,“大黃”就在附近,四下里嗅着往這邊跑來,好像一切都與它無關一樣,搖擺着尾巴,顯得非常高興的樣子。
常大爺心想:自己年邁體衰,尤其是小梅雪,更讓他牽腸掛肚,雪兒年齡尚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兒已經不能久留,不管走到哪裏,都要重新開始生活,免不了忍飢挨餓,災難和厄運也將來襲,咋辦?高大爺思前想後,心裏忐忑不安,他背着手,在院子裏渡着步子;時而仰臉長嘆,時而低頭沉思,內心極度的矛盾,折磨的他頭昏腦漲,挖空心思沒有想出其他辦法。最終,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他義無反顧的收拾了簡單的被褥器具和乾糧,背上熟睡的小梅雪,領上“大黃”和“黑子”像個大包裹一樣艱難的走着,準備連夜翻山,向西南方向逃去。
不出常大爺所料,也正是他們剛離開里上村一個多時辰,有三個身穿素衣,白布蒙面的刀客提着鋼刀,矯健的跳進小院,一腳踹開木門,見屋內空無一人,頓時互相對視着,並且異口同聲的說道:“走……追……。”
順着常大爺留下的腳印,他們抖起飛快的腳步,在山上踢騰起雪霧,及其輕鬆而矯健的奔跑着,瞬間便翻過嶺,消失在山頂;雪越下越大,鵝毛般大的雪花鋪天蓋地的傾天而下……。
“快……再晚大雪就覆蓋住腳印了。”
“走……跟上……。”
他們越過山溝,躍上陡峭的石壁,站在高出定眼四處張望着……。
常大爺翻過茅草地山坡,徑直背道而馳往北一段,然後下了山坡到滴水溝,進入溝底,順着河流一直南下,這裏的溝溝壑壑常大爺熟悉,只要進入這狹窄的山溝,即便是站在山的再高處,也妄想看到人的蹤跡,只要不到對面山上,如果在對面山上,即便是不攀岩高處,也看的十分清楚。
但是,那三個身穿素衣的刀客,四下里不見蹤影,卻迅速的朝這邊走來。因為,此時大雪已經嚴嚴實實的覆蓋了常大爺走過的足跡,導致他們迷失了方向,弄拙成巧,倒是常大爺驚恐萬狀,他急忙招呼“黑子”和“大黃”過來,緊緊的攬在懷裏,立即在一個小小的山石后蹲下身子,他唯恐“黑子”和“大黃”看到陌生人而狂吠不止,畢竟不是人類,最愚蠢的是,只要有主人在身邊,它們就義無反顧的要展示自以為自己有強大攻勢一般,如果那樣一切即將前功盡棄不說,自己和小梅雪的生命也將慘遭殺害。
“嗷嗚……嗷嗚……”這時石人山西北處的山坳里傳出陣陣山豹的吼聲:“嗷嗚……嗷嗚……”兩條狗頓時嚇的瑟瑟發抖,不安的緊貼在常大爺懷裏,常大爺的頭上、背上,全是厚厚的積雪,他不敢抖掉,就像一塊矇著積雪的石頭一樣,縮在那裏。那三人很快到了他們的身邊,常大爺拼住呼吸,聽到腳步踩着雪地的聲響,他一動不動的僵持在那裏,極其淡靜的閉上眼睛,任其後果的發生……。
漸漸地那嚓嚓嚓……的腳步聲音,變得微弱直到消失……。
常大爺探出頭,雪光里只見那三個白影,分別向西南山、西北山、正西山翻越過去,如果這樣一直走入西南,想必一定會和西南山的那個刀客迎合,那就糟了,可是,他們找不到人肯定不會停下腳步,不慌張,走在他們身後,拉開距離,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對……就這麼走。
那其中二人翻山,下山來到溝底,走進一姓常人家,向一位白髮老人打聽常大爺下落,並提出要知道線索定百元重賞,隨後還來指望打探消息。
常大爺非常警惕的彎着腰,順着溝向前走去,走走歇歇,歇歇走走,畢竟是老人倒也想的周全;兩隻狗倒不高興了,嘰嘰嚀嚀的急着往前跑,被常大爺一次次的叫回來。
常大爺站在山上,看着周邊的地形,估約莫已經行走了四十多里后,看到山間有個小盆地,四面環山,大樹林立,也就聳聳肩,背着小梅雪,領着“大黃”和“黑子”順坡而下。
這裏是常家村,有五戶人家,西北方是吳家村有三戶人家,倆個小村莊相距有不到三華里遠。
常大爺對此地並不陌生,這裏有一位老哥哥和自己是忘年之交,叫常三成,年過花甲,白髮蒼蒼,為人和善,年輕時不慎而犯下人命案,才流竄此地,招婿上門吳家,落戶常家村,直到現在平安無事。常大爺就決定在這裏俺家,他望着山下像個小聚寶盆一樣的平原,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這樣有個知心朋友在,小梅雪倒也多了個人照顧,尤其是常三成的老伴,每逢見到山外人更是親切有加,關心的無微不至,再嘮叨着打聽一些山外的事情,那心情高興得不亦樂乎。
常三成膝下有一子一女,男的取名吳能,有四十多歲,此人尖嘴猴腮,留着稀稀拉拉的幾根鬍鬚,兩隻賊眼滴溜溜打轉,心裏鬼點子層出不窮,因為常三成家法森嚴,吳能在莊上倒也安分守己,沒有禍害過鄉鄰近舍。
但是,吳能經常外出,只要離開常家村,就野鳥飛進大森林,任意撲棱,和一群狐朋狗友,禍害無辜,干盡壞事。常三成心裏清楚,看到吳能總是搖頭嘆息,無可奈何,這吳能是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幹壞事沒有一樣不熟練;尤其是遇到能掙錢的路子,哪怕是喪盡天良的事情,他也會義無反顧,絞盡腦汁,見縫插針,也要去貪這筆不義之財;到現在也還沒有成家,流蕩慣了,倒也過得瀟洒自在。
說到吳能為啥姓吳,而他老爹咋就姓常,因為常三成是上門女婿,嫁到了女方,女方家缺少繼承人,怕後人斷了香火,所以就把生下的孩子歸吳姓了,屬女方姓。
常三成的女兒遠嫁他鄉,家庭富裕,卻很少回來,也曾經回來強硬接過他倆老人,常三成倔強的性格,也惹惱了女兒,從此很少回來;再說常三成心懷內疚,不願出去靜享清福,也是對自己良心上的譴責,季節里種植些雜糧瓜果蔬菜和老伴相依為命維持生計。
吳能有時候手頭拘謹,回來偷些糧食出去糶了;有時倒也拿回來三核桃倆棗的零花錢,可是被常三成憤怒的扔出門外,撒的滿院,嫌棄這錢花着骯髒……。
吳能就沮喪的跺着腳,氣的握着拳頭,渾身顫抖,不知道去打誰,然後又非常心疼的撿起一枚一枚,一張一張灑落地上的錢,往衣服上擦拭着錢上的灰塵,急忙心疼的塞進懷裏。
“嘿……頑固不化……不知道錢的用處大,在這山溝溝里住傻了,真是住傻了……,錢這東西可是個寶貝,幹啥離開這錢那得急的團團轉。”
今天,常三成看到自己的兒子吳能回來,倒是大吃一驚,常大爺和小梅雪正在村北邊收拾着個破窯洞,絕不能讓吳能這敗家子知道了再捅出個大簍子,特別是常大爺帶來那兩條討厭的狗,縫到陌生人就狂吠不停歇,汪汪汪叫的讓人心焦,這要是被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吳能知道了,你們爺孫倆的事情不暴露了?情急之下,舉起拐杖劈頭蓋腦的追打着吳能,只逼迫的吳能無處藏身,奪門而出,逃之夭夭……。
走至半道吳能心存懷疑,百思不得其解,猜測老爹肯定有事瞞着自己,抬頭看看太陽還高,不管怎麼樣偷偷回去看個究竟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