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誅心
史方仁嘆了口氣,然後對著兒子史小軍說道:
“不甘心又能怎麼樣?現在咱們爺倆的股份在集團頂多參與分紅,就連左右董事會的決定都做不到。傅荷銘全面掌控集團已經成了定局了,大勢不可逆,既然如此,靠着這些股份,奪得孩子的撫養權我覺得是值得的,要知道這是咱們家香火的延續。”
其實但凡是有一點辦法,史方仁都不會出此下策,無奈自家孩子不爭氣。史小軍夫妻倆現在是女強男弱,傅荷銘逆勢崛起,絕不是史小軍拿感情當籌碼能夠拿捏住的,離婚已經成了定局。
而史小軍這邊剛刑滿釋放,有前科在身,這對他爭奪撫養權是非常不利的,哪怕是全港最好的離婚律師,都不敢打包票會贏得這場官司。更何況傅荷銘也不缺錢,真要是對簿公堂,人家也不帶怕的,到時候史小軍絕對處於劣勢。
所以史方仁只能夠拿出足以讓傅荷銘足夠心動的籌碼,去爭取孩子的撫養權,這是他唯一能夠拿的出來的東西了,要不然真的等到離了婚,孩子可能就不姓史了,以傅荷銘的性格絕對做的出給孩子改姓的舉動,到時候史家雖然退出了歷史舞台,可是還是會被人戳着脊梁骨,笑掉大牙。
就像史方仁預料到的那樣,史小軍這邊剛進家門,見到傅荷銘,她,就把一紙離婚協議書摔在了史小軍面前,然後說道:
“簽字吧,離婚後,孩子歸我,家裏的一切都歸你,我帶着孩子凈身出戶。”
史小軍看着面前的離婚協議,臉色猶如吃了一坨屎,我要這個破房子有什麼用?我缺買房子的錢嗎?我缺的是集團的股份和孩子的撫養權!
史小軍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然後對着傅荷銘說道:
“荷銘,咱們好歹夫妻一場,就算是真要離婚,也別做的這麼絕。我跟爸商量過了,我們決定出讓集團所有的股份,以換得孩子的撫養權,你現在急於全面掌控集團,這些股份是你最需要的,你覺得怎麼樣?
如果同意的話,咱們明天去律師樓重新起草一份協議,真離了婚,也該是我凈身出戶,這些年是我對不起你們娘倆,我應該做出補償。”
不得不說,史小軍把話說得很漂亮,這都是她跟父親提前討論,逐字逐句推敲的結果。這些話都不知道在他腦子裏打過多少遍的腹稿了,早就練得滾瓜爛熟,所以說得非常的自然,再加上他眼眶裏含着的鱷魚眼淚,如果不了解他的人,還以為這是位性情中人呢。
然而傅荷銘是什麼人?她從小就跟史小軍認識,知道這是個利益至上的傢伙,之所以在自己面前這麼賣弄拙劣的演技,只是為了爭奪孩子的撫養權而已。
不得不說,史方仁那個老狐狸打得一手如意算盤,他對於自己控股集團心有不甘,打算爭得孩子的撫養權之後,對他進行洗腦,讓他將來從自己手中重新把這份產業給奪回去。他篤定自己不會對親生骨肉下手,將來繼承自己衣缽的絕對會是自己的孫子。
然而史家父子要是知道了這孩子根本就不是他們史家的種,不知道這父子倆會作何反應?怕不是要氣吐血吧?不過倒是不急着揭曉這件事,最起碼要等到股權轉讓合同簽下來時再說。
傅荷銘如同看着一條喪家之犬一樣看着史小軍,眼神中充滿了玩味,沉默了片刻后說道:
“好啊,不就是想要孩子的撫養權嗎?我答應你們了,那就明天上午十點律師樓見吧。”
說完傅荷銘踩着高跟鞋,風姿綽約的朝着門外走去,看都沒再看史小軍一眼。自己多年的夙願已經達成,對於史家的報復已經進入了收官的階段,自然不用再與史小軍虛與委蛇了。
史小軍愣怔了一下,他對於傅荷銘答應的如此痛快明顯感到有些詫異,難道孩子的撫養權對於她來說,就這麼微不足道嗎?她都不見仔細考慮,就直接答應了?她難道對孩子就沒有一點感情的嗎?
第二天上午十點,傅荷銘如約來到了胡關李羅律師行,史小軍一家人早就已經等在了那裏,這足以看得出他們對這件事的關切程度。傅荷銘只是玩味的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讓各自的律師審閱股權轉讓合同、離婚協議和撫養權協議。
該律師行創立於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名稱以四位創始人的姓氏命名。這家香港律所的核心業務包括但不限於房地產事務、公司及商業事務、訴訟事務等。
內地是其主要市場之一,設有單獨的部門,在北京還設有辦事處。該律所主要為香港本土和內地客戶提供一條龍式的專業服務,已幫助多家內地企業在香港完成上市工作,是大陸認可的香港律師事務所。
方仁集團的法律顧問都是從這裏聘請的,所以對於他們的專業素養,不論是傅荷銘還是史家人都比較放心。最終雙方在公證人員的見證下,簽署好繁瑣的法律文書。
看到一切都塵埃落定,史方仁長吁了一口氣,然後對着傅荷銘說道:
“荷銘啊,雖然你跟小軍離了婚,但是作為孩子的母親,你還是可以時不時過來看孩子的,畢竟他是你的骨血,時間長了不見面是容易生疏的。”
傅荷銘讓雙方的律師先行離開了房間,留給他們私密空間示意有些事要談。然後也沒急着將紙質合同還有協議收進了自己的公文包,而是從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張紙,遞給史方仁,對着他說道:
“史總,不好意思啊,剛才簽合同的時候,有件事情我疏忽了,忘記告訴你。這裏有兩份DNA檢測報告,一份是史小軍的,至於另一份則是我兒子的。
其實這個孩子跟史小軍,乃至你們整個史家沒有半毛錢的關係,是我跟別人生的,如果你們現在要毀約,也是沒問題的,畢竟你們對這件事情不知情。至於股權轉讓合同,我要不要其實也無所謂,反正我已經絕對控股了方仁集團。”
史方仁還帶着笑意的臉頓時僵住,就連一旁的容戎和史小軍都是一臉懵B的表情,因為實在是沒什麼比這更打擊人的了,這就好比剛剛興高采烈的爬上一座高山,結果還沒來得及欣賞風景,就被人給一覺踹下了萬丈深淵,這特么純粹就是在搞人心態。
史方仁難以置信的從傅荷銘手中接過了那張DNA檢測報告,檢測報告是香港瑪麗醫院開出來的。瑪麗醫院於一九三七年成立,是香港的主要公營醫院之一,同時也是港大李嘉誠醫學院的教學醫院。這份檢測報告是具有絕對的權威性的。
史方仁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沒過一會兒的工夫,他的嘴唇變得青紫,臉色煞白,檢車報告從他的手中滑落,他感覺自己的心臟一陣絞痛,用手死命的捂住心口的位置,對著兒子史小軍斷斷續續的說道:
“葯……葯……”
史小軍手忙腳亂的從包里翻出一瓶速效救心丸,根據經驗倒出了十幾粒,喂服進史方仁的嘴裏,一旁的容戎也關切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至於傅荷銘則是面無表情的冷眼旁觀着這一切。
看到父親的病情稍微緩解,史小軍對着傅荷銘就沖了過來,伸手就要對她動粗,結果卻被傅荷銘身旁穿着黑西裝的保鏢給攔住了,保鏢一臉凝重的對着史小軍說道:
“先生,請你自重,要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史小軍氣得面色脹紅,畢竟沒哪個男人在得知自己被戴了頂綠油油的帽子,還能夠保持淡定。只見指着傅荷銘破口大罵:
“傅荷銘,你個賤人,居然背着我在外面偷人,我跟你沒完。”
“小軍,別在這裏大聲喧嘩,還嫌丟人丟的不夠嗎?”一旁的容戎沉聲呵斥道。
母親這邊發了話,史小軍收斂了一些,不過還是恨恨的望着傅荷銘。這時就見容戎來到傅荷銘的近前,然後說道:
“傅荷銘,你從小就跟曉娜是閨蜜,我自認我們史家待你不薄,把你從九道灣帶出來,到香港上大學,費盡心力的培養你,結果你就是這麼對我們的?孩子已經八歲了,眼瞅着到了入學的年紀,也就是說你在七八年前就已經出軌了,能告訴我因為什麼嗎?”
傅荷銘輕笑了一聲,只不過笑容裏帶着一絲嘲諷,只見她對着自己曾經的婆婆說道:
“待我不薄?看來你的記性不大好啊,忘了八七年股災的時候了?當時我在史總的指示下,監視史曉娜和楊樹茂的動向,回過頭彙報給他,他在得知楊樹茂要進軍股市的時候,也跟了進去,結果賠了個傾家蕩產。
當時你們全家是怎麼做的?把責任全都歸咎到了我身上,你對我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史小軍回家后更是伸手打了我。因為什麼?不就是因為沒人給我撐腰,看我軟弱可欺嗎?
我是個女人,報復心很重的女人。既然你們史家不仁,那也就別怪我不義了。我覺得自己已經夠心慈手軟的了,這幾年幫着家裏懷清了欠楊樹茂的四億欠款,讓史家不再有後顧之憂。要不然你們現在恐怕也做不到光鮮亮麗的站在我面前,跟我討論孩子的撫養權。”
大家已經撕破了臉,傅荷銘也就沒必要繼續藏着掖着,她把自己埋藏在心裏多年的憤懣全都發泄了出來,噴的史家人啞口無言,因為她說的都是事實。
史方仁緩了好一會兒,這才緩過來。他眼神複雜的看着傅荷銘,然後問道:
“傅荷銘,能告訴我這個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嗎?就算是死也讓我死個明白。”
此時傅荷銘看向史方仁的眼神早就沒了當初的畢恭畢敬,而是帶着一絲戲謔說道:
“史總,你確定要知道這個人是誰?我怕你的心臟承受不住啊,到時候真要是把你給害的一命嗚呼,這個罪名我可不背。”
容戎和史小軍腦子反應慢,站在一旁一臉懵,可是史方仁的反應卻很快,他直接意識到傅荷銘背後的這個男人,自己絕對認識,而且是很熟的那種。
結合他的財力可以支撐傅荷銘掌控方仁集團,這個名字簡直都可以呼之欲出了。史方仁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呼吸粗重了幾分。足足半分鐘過去后,史方仁拿起自己面前的撫養權協議,當著傅荷銘的面撕的粉碎,然後沉聲說道:
“就當今天咱們沒見過面,你可以走了。”
傅荷銘笑了笑,然後指了指一旁的碎紙機,開口說道:
“史總,現在科技發達,粉碎文件完全可以用機器,不用手工操作了。”
說著,傅荷銘站起身來,把自己面前除了離婚協議之外的所有文件,一股腦的全都拿到了碎紙機旁,一會兒的工夫,粉碎的成了一堆紙屑。
史方仁太陽穴蹦了幾下,他聽出了傅荷銘的冷嘲熱諷,她是在說自己老了,跟不上時代的發展,早就該被時代的洪流給淘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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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月後,方仁集團召開董事會,董事會的成員老早就進了會議室,閑聊了片刻后,會議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董事長傅荷銘姍姍來遲,他她身後還跟着一個氣質儒雅的年輕人。
本來有了幾分困意的史方仁,在看清傅荷銘身後的那個男人時,瞳孔頓時劇烈的收縮成針狀,眼珠子瞪的老大,因為他居然看到了葉晨。
傅荷銘招呼葉晨在身旁坐下,然後開口說道:
“這次召集大家開會,主要是討論集團的更名事宜,方仁集團是公司的元老史方仁先生創立的,所以也一直以他的名字命名。只是他現在已經不是董事會的主席了,再叫這個名字就有些不合適了,個人烙印太重。
我身邊的這位,就是集團AB輪融資領投的晨曦投資董事會主席楊樹茂先生,他的股份一直都是由我代持。因為這次的事情關乎到集團的發展,所以我特意把他給請了過來。”
說著傅荷銘帶頭鼓掌歡迎,底下頓時掌聲一片。下面的董事裏,認識葉晨的不在少數,大家都是從事的一個行業,再加上葉晨就算拋去晨曦投資這層身份,本身也是國內商業地產的大佬,是財經雜誌上的常客,對於他們這些從商的人來說,並不陌生。
還有一部分老股東,當初在葉晨和史曉娜結婚的時候,曾經參加過他們的婚禮,此時見到葉晨列席董事會,表情變得有些古怪,都不約而同的把目光看向了史方仁。
史方仁猶如被一記重鎚砸在了腦袋上,整個人好似行屍走肉一般,耳朵處於失聰的狀態。一場董事會開下來,他甚至都沒聽到說得是什麼。
對於傅荷銘背後的男人是葉晨這件事,史方仁早有推測,只不過一直都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兒子史小軍的婚姻已經成為了天大的笑話,他不能看着女兒史曉娜也受到牽連,所以一直都把這件事情埋在心裏,甚至連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都沒告訴。
然而讓史方仁沒想到的是,葉晨居然會出席董事會,主動把這層遮羞布給扯掉,這讓他們史家徹底成了個笑話。史方仁不由自主的看了眼自己身邊的兒子史小軍,發現他正用仇視的眼神死死盯着葉晨,相必他也已經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了。
葉晨在開會的時候,一直在一旁安靜的旁聽,從始至終未發一言。他今天過來,主要就是為了給史方仁和史小軍父子難堪的。正所謂殺人誅心,葉晨從傅荷銘的口中得知她跟史家攤牌的始末,始終都覺得還是差了那麼點意思。
葉晨玩味的打量着坐在下首處的史家父子,我就是要讓你們知道,我是方仁集團最大的控股人,更是睡了你史小軍的媳婦兒,給你戴了一頂實實在在的綠帽子,你能奈我何?
董事會結束后,葉晨正跟着傅荷銘走出會議室,打算去她辦公室坐一會兒,結果卻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葉晨看了眼號碼,發現是史方仁打來的。葉晨接完電話掛斷後,在心裏嘆了口氣,心說你還真是犯賤啊,非要我當著你的面,再次羞辱你一次嗎?
兩個小時后,葉晨坐車來到了皇后大道東一百八十八號一樓的奇華茶室,史方仁早就開好了包廂在等着他。葉晨在服務員的帶領下進到了屋內,史方仁第一時間站起身來迎接,熱情的對着葉晨說道:
“大茂啊,咱們可是有日子沒見了,沒想到居然在集團的董事會上遇見你,你這傢伙藏的可真深啊!”
葉晨懶得跟史方仁過多的寒暄,有這個時間跟傅荷銘打場友誼賽不好嗎?非要跟你這糟老頭子寒暄?只見他看了眼腕上的手錶,然後說道:
“不好意思啊伯父,我這邊晚上約了許士勛老爺子一起吃飯,所以在這裏停留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