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揮霍
鬧到京兆府那可就太難看了點兒。
趙青吟私心裏想着原本倒也不是不行。
薛盈盈是一介布衣之身,平頭百姓,只能說她是靠着這金玉閣如今在金陵城中略有頭臉一些而已。
但是與官家女比起來,京兆府尹若是心存偏頗,其實這個事兒還是對她有利的。
只不過她不大敢。
因為這樣的事情鬧上府衙,給父親知道了,一定罵她沒出息不爭氣。
又會知道她花費十八兩銀子就只是為了在金玉閣買這麼一條裙子。
偏偏覺得心疼了,後悔了,還做出這種事情,訛上金玉閣和薛盈盈。
父親是見不得這些的。
阿娘總是說,父親是個清直的人,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最叫父親看不上眼。
既然是入不了父親的眼,那說到底她最好就不要干那樣的事。
否則父親是一定不會縱着她的。
而阿娘也未必能夠護得住她。
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不光明磊落,甚至是小人所為。
趙青吟雖然幹了這樣的事,卻又覺得這事兒本身就不對。
她也不是那等不辯是非之人。
要不是實在心疼那十幾兩銀子,阿娘又總是在家裏面說,她可能也不會真的做出來這種事情了。
眼下被傅清寧和霍明珠兩個人這樣一刺激,只說叫她到京兆府去告官,云云此類的話,聽得趙青吟面上青一陣白一陣,更覺得掛不住。
那種感覺是很微妙的。
就好像……是了,就好像是她們已經看穿了她。
知道這裙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所以故意為之。
說這樣的話就是要叫她面上掛不住的。
歸根結底,反正不是為她好。
不過是等着看她的笑話。
所以這個事兒是絕對不可能鬧到京兆府衙門去的!
趙青吟心下有了決定之後,把心一橫,咬緊牙關:“京兆府斷案便斷案,可這事兒清清楚楚的擺在這裏,又有什麼好說的?!
就算是上了京兆府去告官,也是金玉閣有錯在先,是薛娘子你理虧!
我如今不願意鬧得那樣難看,是給彼此都留着體面,薛娘子反倒不識好歹嗎?”
她硬氣起來,其實也不過是強撐着底氣而已,同薛盈盈叫囂了兩句之後,才又去看傅清寧和霍明珠:“這原本是我同金玉閣的事情,是我和薛娘子之間的問題。
就算是真的有什麼麻煩,那也是我們兩個解決清楚就行了。
怎麼就要你們這樣好心的出謀劃策了呢?
郡主高高在上,你霍三姑娘也是金尊玉貴,卻也實在是沒有這樣的必要,什麼都要橫插一腳,非得要來管一管與你們本不相干的事情吧?”
“這是怎麼了?”
馮寶蘅的聲音從門口傳進來的時候,連趙青吟都吃了一驚的。
畢竟馮寶蘅才是那個最不願意多管閑事的人。
跟霍明珠實在是很不相同。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其實馮寶蘅這個人對待外面的人,多少有些漠然。
她只顧着她自己和馮家。
其餘的人,就算是關係再怎麼好,平日裏私交甚篤,再怎麼能夠說得上話,她也很不放在眼裏。
所以今日金玉閣這個事兒,她會突然跑過來,的確叫人大為意外。
薛盈盈是掌柜的,來了客人她既然瞧見了便要去迎一迎。
馮寶蘅把金玉閣中的情形大略掃過一眼之後,只問薛盈盈:“我也是想了想,就怕你鋪子裏有什麼不好,或是我那條裙子算錯了什麼價格,你又不好意思直說,只叫小夥計到我家裏去取了回來,自己登記一番,回頭倒要自己補銀子進去,好給你們東家交差。
所以才叫人套了車,過來這邊瞧瞧。
方才進門就聽見青吟在說什麼相干不相干,橫插一腳之類的話,聽她語氣口吻都不是很好,這是怎麼了?”
她已經踱步入了堂中,其實站定的地方距離趙青吟也不算是特別遠。
趙青吟心道壞了。
這幾個月以來一直都是她依附着馮寶蘅。
馮寶蘅對她……只能說是馬馬虎虎吧。
事實上馮寶蘅的身邊從來都不缺像是她這樣的小娘子。
無非是想高攀一二。
攀附馮家,攀附王家。
馮寶蘅她自己心裏面是最清楚也最明白的。
那些人又何嘗是因為馮寶蘅她自己呢?
如果真的只是為著馮寶蘅,就她自己平日裏那個高高在上的架勢,真沒有人願意跟她走動往來的。
不是說馮寶蘅她有多麼不好,而是她的那股子嬌矜,讓人瞧着就不舒服。
實際上也沒有礙着別人什麼。
可她只是王家的外孫女,偏偏做那副姿態,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王家的嫡生孫女呢。
所以這也就是為什麼旁人看她可能會覺得不舒服,是真的打從心眼兒里就覺得不舒坦。
或許說是德不配位不大合適,但總歸都是那麼個道理。
但是趙青吟知道。
馮寶蘅聰明。
身邊的哪些人是真心的,哪些人只是為了攀附她,她心裏門兒清。
所以前些日子裏她跟馮寶蘅相處,也不得不拿出些真心來。
也正因為如此,馮寶蘅才肯對她和顏悅色一些。
或多或少的上了點兒心。
否則哪裏會理會她那麼多呢?
從前有多少人想追隨在馮寶蘅的身邊,馮寶蘅還不是連看都不看一眼。
也未見得一個個的都能跟馮寶蘅出入成雙,做了朋友的。
可是今天出了這種事,馮寶蘅又不是傻子,連傅清寧和霍明珠兩個外人都一眼看穿了這裏面的問題,馮寶蘅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她可不知道馮寶蘅會來!
不然今天是說什麼也不能露面的。
現在已經成這樣了,走也不是,留更不是,只能硬着頭皮坐在這兒,又實在是如坐針氈,渾身都難受的不得了。
趙青吟試着站起身來要去迎。
馮寶蘅已經淡淡瞥過來一眼:“青吟,你來買東西的?”
那當然不是了。
外人看她是風光的官家女,馮寶蘅那兒她可瞞不住。
家裏就不會給她那麼多的銀子叫她在外面揮霍。
她父親的俸祿也實在是有限。
上次買那條裙子的時候馮寶蘅都攔了她兩次,是明知道十八兩銀子對於她而言實在不算少。
她哪裏有錢今天又來金玉閣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