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 回護
和離書確實是應該要收好的東西。
畢竟這是要證明她如今身份清白的,將來真的再要與人談婚論嫁,這東西得用上的。
雖然說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她從皇后之尊到王妃,再到與穎王和離,無人不知的,就算有媒人登門來說,實際上也用不上這東西,不過應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現在考慮這些為時尚早。
她都還沒有回到滎陽的時候,將來嫁人不嫁人的,都八字沒一撇。
不過鄭氏心下還是動容的。
她這兩年在宮裏過日子,其實無非在人家手底下討生活。
總要想着太后的心意如何,穎王的心意又如何。
這母子兩個是什麼樣的脾氣性情,不能出錯的。
所以即便是她只跟裴釗生活了幾個月的時間,相處的日子加起來甚至都可能不超過兩個月,但是在鄭氏心裏,還是摸准了裴釗的脾氣性情的。
他不愛多管別人的事。
從來都不愛。
朝廷里的事情尚且管不過來,而且據鄭氏所知道的是,裴釗那段時間裏還忙着跟章太后鬥智斗勇呢。
畢竟要想着怎麼把章太后的人給擠走,怎麼從章太后的手裏把所有的權力都拿回來。
其實現在想起來覺得可笑。
因為章太后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把持什麼權利,要對裴釗做什麼。
如果她真的是貪戀權勢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把天子寶印還回去的那麼輕易。
鄭氏冷眼看着,作為旁觀者,她看的一清二楚。
章太后甚至都沒有在朝廷里暗查什麼眼線,而且朝廷重臣,也都是先帝留下來的那些人,她身邊的那些心腹可用之人,不是不能提拔的。
只是她從來都沒有過。
所以是壓根兒就沒有過那種想法和意思。
不然早把先帝留下那些忠心耿耿的臣子們給換掉了,要職和重職上面,全都換上她自己的人,豈不是牢牢地把控着整個朝廷嗎?
就算裴釗親政,他都很難從章太后的手裏奪權出來。
哪怕他是很有能力的天子,英明神武,只要當初章太后把朝廷弄得鐵桶一樣,水泄不通,那他就算想要苦心謀划,把權利弄回到自己的手裏來,總也要個三五年,還得步步為營,小心運籌。
如此一來,自然是難的很的。
可是裴釗親政之初就一切順遂。
也就是因為太過於順遂了,所以裴釗才會在數月之後那麼順利的從金陵出發,御駕親征。
但凡說章太后當時給他設置了一些阻力,他都不可能做成御駕親征的事情。
也不至於弄成現在這幅模樣……
不過說這些話也沒什麼意義。
鄭氏深吸了一口氣。
她的確是覺得感動的。
因為從來不管其它的事情的人,現如今居然連她身邊的這點小事兒都考慮到了。
連和離書這樣的東西都要考慮的清楚。
鄭氏抿着唇,說知道:“我已經把和離書收的很妥帖,多謝殿下操心了。”
她說完了這個之後,又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眼去看裴釗:“殿下也不要妄自菲薄。
其實這些對於殿下來說,也不是全然沒有意義的。
有很多事情,本身就是向死而生。
這樣說或許是不合適的,殿下聽了也未必心裏高興。
可是對於我而言,這樣規勸殿下,也是我打從心裏,最真實的,想跟殿下說的。
其實在一年前的時候,我就很想這樣子勸勸殿下了。
凡事都要看開一些,只要看得開了,殿下心裏面就一定能夠更豁達,很多事情都會看淡了。
人活一輩子,本就應該是這樣子。
時常想着自己如何才能開懷一些,總要哄着自個兒高興了,才能把日子過得更好。”
其實這話也對的。
畢竟就應該是這樣的。
裴釗聽了鄭氏的這番話之後,欣慰的點了點頭,說了聲也對:“這些話,其實你該早些跟我說。”
鄭氏就也笑了:“那時候跟殿下說了,殿下也不會聽我的呀。”
裴釗頓時無話可說。
鄭氏就是活的太通透了。
其實以前裴釗也很好奇,她長在那樣的高門裏,從小接受的教導也嚴苛的不得了。
所以她應該像是許多的高門貴女那樣,一板一眼,最板正不過,作為閨中典範,最端莊嫻雅不過。
這樣的女郎似乎總是最迂腐的,所以裴釗以前也不喜歡。
不過後來知道了她那樣的人品貴重,也曉得她是個最豁達通透的女郎的時候,裴釗就開始好奇,她到底是怎麼養成了這樣的性子。
今天才總算是知道了。
原來她總是這樣子開解自己。
也願意笑着去面對這個世界。
無論人還是事。
只要自己高高興興的,就永遠都是最好不過的。
裴釗深吸了一口氣:“你要是這麼說,也不是不行。
其實你說得對,那個時候你來規勸,我未必肯聽。
不過是現在許多的事情都想開了,才能這樣子跟你說話。
反倒要回過頭來說你,你看,多不像話。”
“殿下也不用這樣說,我生受不起的。”
鄭氏垂眸下來,又換成了那副低眉順目的模樣:“今天能與殿下說說這些,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而且殿下還給了我這麼大的恩典。
我確實是無以為報,也不知道能為殿下做些什麼,所以才想要規勸殿下幾句。
現在殿下肯聽我說兩句,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總算是我能為殿下做一些什麼。”
她一面說著,一面站起身來,從綉袋裏掏了一隻綉好的小香囊。
“這件東西是我早就給殿下綉好的,一直沒有機會送到殿下·身邊來,我更換過裏面的香料,都是安神最好用的,如今就要走了,其實這時候再給殿下送香囊也不合適,只是我思來想去,還是想把它交到殿下的手裏,總算是我對殿下的一點點心意。”
如果放在從前,這種東西裴釗是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的。
可如今見着這隻青藍色的香囊,竟然也很想把它帶在身邊。
於是他遞了一隻手過去:“無妨,便是現在交給我,也沒有人會說什麼的,多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