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雪上加霜
兩人都看着趙官家。
趙官家繼續說道:「商品如何來?」
「商品……」王宗濋小心翼翼回答道,「製作出來?」
「沒錯,衣服靠種植的苧麻,絲綢靠蠶絲,紙用竹子,陶瓷用泥土,劍用鐵,要麼是地里長出來的,要麼是地裏面本身就有的。」趙桓思路越來越清晰。
「這些全部被稱為資源,從土裏長出來的是再生資源,鐵礦挖了就沒了,叫做不可再生資源,但它們都可以成商品,賣錢,致富。」
「政事堂想要讓大家有錢賺,就是要讓商品湧入市面,流通起來,各行各業的商品流通,那就要種植製造商品的樹、竹子,還要鼓勵地方官府開採鐵礦、銅礦和金礦。」
錢喻清立刻說道:「關於金礦一事,我想起來了,之前張俊說,日本國有許多。」
說到張俊,距離上一次抄他的家,好像已經過去兩年多了。
聽說這兩年多,張俊在杭州府一帶不但沒有因為被抄家而變得沮喪,反而如魚得水。
這人還是得用對地方啊!
日本古代是出了名的金銀產地,這一點歷史常識趙桓還是有的。
王宗濋說道:「日本多金銀這事民間早有傳聞,我都聽了不少,但朝廷如何從那裏獲得金銀呢,這並非易事。」
「我朝自真宗以來,沿海便有與日本大開貿易的傳統,金銀確實獲取不少,但大多在民間,且無法查證民間商人獲利之數。」趙桓說道,「我要的是朝廷能得到那些金銀。」
錢喻清說道:「此事也不難,倭人最喜好我朝詩詞書畫,尤其對蘇子瞻、黃庭堅等人字畫詩詞愛不釋手。」
「那些在大宋也價值連城。」王宗濋說道。
「我的意思是,臨摹抄本,不需要原跡。」錢喻清說道,「文房四寶在日本也備受追捧,是倭人躋身貴族上流的唯一選擇。」
「你的意思是,用這些,來換取金銀?」
「這些絕對可以換取金銀。」
「這件事你親自督促杭州市舶司。」趙桓說道。
「是。」
說完這些,趙桓騎上馬,又在周圍溜達了一轉。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通往南薰門的官道附近。
此時官道附近的商旅絡繹不絕,一車又一車的貨物乘載在馬車後面,運輸進入城內。
在城門口,負責審核出入的吏員們正在忙碌着。
東京城的人口流動超過歷朝歷代。
因為商業空前發達,農民想要進城也十分自由。
甚至在城門口,還專門有戶部的吏員,他們會對進城的人進行統計。
例如此時,就有一批衣衫襤褸的人,在一邊聚集着。
另一個吏員走過來,對那些人說道:「你們跟我進城,去開封府衙登記籍冊,登記完了,我安排你們住宿和吃飯的地方,明日開始幹活,每天10文錢。」
按照東京城一個饅頭一文錢的價格,每天10文錢,還包吃住,這些人絕對能夠生存下去。
眾人臉上露出笑容來,跟着那吏員進了城。
看到這一幕,趙桓倒也習以為常,因為這些早在仁宗時代就有了。
後來宋徽宗和蔡京還搞了居養院和安濟院,地方官員為了討好蔡京,開始大肆搞社會福利制度,讓原本就困難的大宋朝財政雪上加霜。
後來那些慢慢也玩不下去了。
倒是這種為流民找工作的制度,從仁宗時代就保留下來。
如果你是流民之一,覺得這裏工作太苦太累,不想幹了,也可以,辭職是自由的,無非就去東京城大街上躺平要飯,也沒人說你,不過可能經常會被治安人員盯着。
過去的大宋朝以文治國,武功雖然差了些,社會風化卻十分不錯。
這些優良的傳統,並未被趙桓打亂,反而隨着財政增長,和就業崗位的增長,變得更好起來。
突然,前面樹林間的官道上,傳來一陣喧鬧聲。
趙桓立刻被那喧鬧聲吸引了過去。
只見一群人圍在官道上,將官道都給堵住了。
在城門口的官員,派了兩個吏員,帶着幾個衙差,向那邊走過去。
趙桓問道:「走,過去看看。」
「會不會有危險?」王宗濋說道。
「這京師門口,哪裏會有危險,以後此地都是百姓居住之地,若是有危險,那開封府的官員們都可以滾蛋了。」說完,趙桓騎着馬便走過去。
周圍一群人趕緊跟上。
到人群附近,趙桓便聽到裏面傳來喧嘩聲。
「分明是你們驚擾了我娘,不賠禮道歉,還想要打人?」人群中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大膽刁民!知不知道這些人是誰,也敢在這裏訛詐放肆!」
回應的是一個中年人,穿着一身官服,不過他說話有一股濃濃的吳音,一聽就知道是江南一帶的人,與錢喻清和錢槿姝的口音十分相似。
王宗濋疑惑道:「是江南的官員來京了?」
錢喻清也頗有些疑惑:「看起來似乎是市舶司的官員,怎麼來京師來了?」
再一看後面那些騎着馬的,錢喻清立刻明白過來:「是大食人,我想起來了,之前官家要召見那些大食人,我給杭州發了命令,宣他們來京師,應該就是這一批人。」
如果是在唐朝的長安,看到大食人是很正常的,但是在宋代的汴京,看到大食人就讓人感到非常震驚了。
自安史之亂以後,華夏對華夷之辯越來越嚴格。
漢人對異族的防備也越來越謹慎。
從服飾就可以看出來,宋代的漢人是不允許穿異族的衣服的,如果你敢穿,官員就敢抓你治罪!
而在唐代,普通百姓都有可能會穿一穿胡人的衣服,長安城內,與胡人打交道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在爭吵間,城門口的吏員帶着幾個衙差已經趕到了。
「發生了什麼?」那個吏員問道。
看到那個吏員,趙桓感到有幾分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他一時間也想不起來了,畢竟他見的人太多。
「這位上官,我帶我娘來京,在路上走得好好的,他們的馬跑得太快,驚擾了我娘,他們還下來打了我一耳光,我要還手,他們人多,我打不過,被他們打了。」那男子說道。
看得出來,是個憨厚的男子,常年務農,皮膚曬得黝黑。
鄭喜走到那些人前面,看了一轉這些人,然後目光落到那個官員身上,問道:「這位同僚,從哪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