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結案
我茫然地抓了一把眼前的空氣,真的就那麼消失了,連一粒光都沒有留下。
然後我低頭看了看那個頹然坐倒在地的幻尊,臉都藍了。
怎麼就服了毒呢?太突然了吧!
接着我便夢然醒悟,在腦海中飛速搜索了一番,果然白紙一般一無所得。便忍不住想破口大罵,這傢伙可真不是個傢伙,寧可自我了斷,也絕不讓我得到那些幻化出的尊者們身上的任何功力。
合著我這段時間,都是白忙活,瞎折騰,啥好東西都沒撈着。
我嘆了口氣,就想氣呼呼回去,但轉念一想,坐倒在眼前的這個人,好歹也算是大半個我,就讓他這麼曝屍荒野,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於是便隨手炸出一個大坑,提着他的脖子丟進了坑裏,隨便刨了點土埋了起來。
雖然比不上那些豪閥大戶事死如生地修築地宮靈殿,但我現在一個比天道境還高一境的大宗師親手為他入葬,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了。
忙完之後抬起頭,就看見阿青和師父兩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我身前不遠處,正在靜靜看着我做這些。
當我直起身,阿青猶豫了片刻,轉身走向一旁,而我師父則徑直走了過來,來到我面前,微微低着頭,看着許久,說,你現在什麼心情?
我說還能有什麼心情,你把全部家當存進錢莊,錢莊承諾你一年後給你三成以上的收益,你在家啥事都不幹,呵呵傻樂等到第二年,跑去一看,別說你的本金了,連錢莊地基都被討債的人挖出來搬走了的那種心情。
師父臉色有些奇怪,用更小的聲音說:“咱不是說好了不提那事了嗎?”
我說:“哦?”
師父咳嗽了一聲,直起腰桿,說:“人生事很多都是這樣的,不是每件都能順遂心意,更多的是要調整心態,苦中作樂,從壞事中尋找到好的一面。”
我說:“你被人騙光錢之後就是這樣安慰自己的嗎?”
師父臉色紅一片白一片,惱火道:“還沒完沒了了是吧!”
我嘆了口氣,轉移了話題,說就是可惜,現在這貨一死,很多事情就都被塵封了起來,估計很難查探了。
其實我心裏清楚,幻尊出現在這裏,和七俠鎮最近發生的一連串大事,不能說沒有關係,但關係其實不大。
別的不說。至少那場從清江州城到七俠鎮,兩地同時爆發的截殺大亂,要說是幻尊做的,其實沒有什麼道理。原因很簡單,幻尊沒有理由這麼做,而且如果他的真的要做,多的是手段和辦法,沒必要一口氣出動這麼多人,搞得這麼低級。
何況,我們俘虜的那兩個人,很明顯是一夥的,他們沒有絲毫內力,但拳腳和招式又都不俗,這很不簡單。說明他們從學武的那天起,就不是奔着練出個什麼名堂去的,他們從學武的那天起,就是某個人,或者某個組織批量化生產的消耗品。
策劃這個事情的人,所謀必大,而反觀現在的結果,只可以說謀了個寂寞,啥效果都沒有。
除了短暫地抹黑了我的大弟子姬無法。
我看向阿青,她背着刀,在我和幻尊交手的這座坊市裡走走看看,百無聊賴,似乎方才發生的那場生死戰鬥,在她看來無聊至極。
最後她果然遺憾地搖搖頭,說,姬旦啊,你太菜了,化身之後就更菜了,老娘在旁邊看了那麼久,還以為有機會出手了,沒想到還是自己死了。
我翻了個白眼。
又有兩個人落地,是無法和無天,他們看了一眼遍地狼藉的坊市,無天心有餘悸說:“師父,這不會讓我們賠錢吧?”
我想到這個問題,頭又有些疼了。
無法則說:“那個王霽睡了一覺,猛然驚醒,非說我們綁架了他,叫着嚷着問我們知不知道他是誰,要調動大軍來圍剿咱們,我講道理又講不通,他非說自己根本沒有上山拜師,我嫌他吵,就把他打暈過去了”
我點點頭,說那個王霽,有可能是被幻尊用幻術控制了,本人可能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幻尊這麼做,目的應該是混上山,好找機會幹掉並吸收我。這應該就是幻尊的根本目的了。
所以七俠鎮發生的這些事情,可能真的還沒完呢。
無法撓了撓頭,說,既然這樣,師父,那我們拿那個王霽怎麼辦?
我想了想,說,你不是把他打暈了么,那就趁他還沒醒,趕緊把他丟到清江州去,找家旅社,越貴越好,把人往裏面一丟你趕緊走。
無法哦了一聲,轉身就向山門而去。
師父與我對視一眼,什麼都沒有說。
我和師父在此時大概都猜出了那個王霽的身份。
只是可惜了,本來還以為山門中多出了一張金字長期飯票的,沒想到還是得退回去。
收拾完殘局,走出坊市,看見朱、雷二位都頭帶着四個捕快,氣喘吁吁趕了過來,遠遠地,雷都頭就沖我喊:“姬掌門!沒事吧?兄弟看見你追着那個賊人殺到了此處,這不,就來幫忙了!”
我沖二位都頭揮了揮手,笑着說:“二位都頭有心了,賊人已經被我埋起來了。”
雷都頭滿臉堆笑,走到我面前拱手道:“不愧是姬掌門,看來兄弟此番是多餘了。”
另一名朱都頭則似笑非笑道:“姬掌門一出手,就斃殺了困擾我們一月有餘的罪魁禍首,真不愧是咱們七俠鎮的定海神針啊。只不過職責所在,還請姬掌門讓我等進去驗明那賊子的正身,好回去向上交差,勞駕了。”
我擺擺手,剛想說好,忽然想起那個埋在地下的傢伙,擁有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一下子就有些頭大,這如何是好?
朱都頭還彎腰抱拳笑眯眯地看着我,但那笑容就很是令人玩味了。
阿青突然說:“你們要看,就進去看啊,門這麼寬,我們攔你了?”
我回頭看了阿青一眼,她面色平靜如常。
朱都頭呵呵一笑,拱了拱手,一招手,帶着四個捕快走了進去。
我心裏放不下,也轉身跟着衙門一行人走了進去。
朱都頭放眼看了一圈,看見地面上那個被我方才炸出來,又匆匆掩埋起來的坑,從身後捕快手中接過朴刀,上去兩下就掘了個小坑。
那手法嫻熟之際,這位朱都頭沒準年輕時候沒少干土裏刨食的活吧。
突然,朱都頭咦了一聲,愣在了原地。
我湊過去一瞧,也愣在了原地。
坑裏那個人,分明是一張陌生中年男人的臉,和我半點也不相似。
我蹲下身,盯着那張陌生臉龐,感覺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恍惚。
朱都頭則迅速放下手中朴刀,向我拱手笑道:“姬掌門一出手,就找到並斃殺了危害七俠鎮一方如此之久的兇徒,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在下佩服,佩服!兇徒已然驗明正身,如此,在下就不打擾了。告辭,告辭,呵呵。”
我站起身,說,你就告辭了啊,不坐會兒,喝杯茶?哦不對,這裏不是我家,那好吧,朱兄慢走,慢走啊。
朱都頭呵呵笑着,飛快擺手,帶着一臉茫然的四個捕快離開了此地。
留下個雷都頭撓着頭,莫名其妙說:“咋?我都還沒看他就驗明正身了?這個老朱,現在越來越不地道了,唉!”
說著,他湊過來看了兩眼,念叨了幾句“原來這貨長這樣啊”,然後向我拱拱手,也轉身離開了。
我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卻在思考坑裏這個人是誰的問題。
師父一巴掌拍在我後腦勺上,說:“傻小子,他是幻尊啊!”
我才恍然大悟,幻尊幻尊,怎麼可能以真身示人呢,我所見的他的容貌,也不過就是打擊我心境的幻術而已。
這麼一想,豁然開朗,我看了一眼已經走到極遙遠處的衙門二位都頭,笑着揮了揮手。
這兩個傢伙彷彿心有感應,同時轉過身,微微一怔,也先後向我揮手。
我說,師父啊,我們接下來估計有大活要幹了吧。
師父點點頭,說,是的,不過你現在的境界還是稀爛,先給你一年時間,把這無上極道鞏固一下。
我說,這個境界叫無上極道啊?
師父呵呵一笑,捋着鬍鬚說:“想當年,你師父我……”
我快步走向阿青,一臉諂笑說,親愛的,咱們要不要去吃點夜宵?
阿青翻了個白眼,說天都快亮了,吃個毛線夜宵。
說話間,一隻夜梟就從天而降,落在她的胳膊上。
我驚疑道:“難不成,這傢伙能聽懂一半人話,以為我們是要吃它?”
阿青說,放屁!這是老娘的夜梟傳信,最高密級的那種,你個外人離遠點!
我“哦”了一聲,乖乖走到屋檐下蹲好。
片刻后,阿青走到我面前,摸摸我的頭,溫柔道:“乖啦,你在家裏好好的哦,我要出趟差啦,馬上就出發。”
我說:“咦,你不是早已退居管理崗了嗎,怎麼你們夜梟又要你出一線了?”
阿青嘆了口氣,說這次的目標有點棘手,夜梟里別人都幹不成。
我說這樣啊,這次是要殺誰?哦算了,最高密級,我知道的。
阿青摸着我的腦袋,眼神有些出奇的柔軟。
她說,其實,告訴你也沒什麼。
我睜大了眼睛看着她。
“我要去殺虛神月。”她這麼說。
她還說:“如果這次能回來,我們再要個小的吧。”
(第七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