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第 174 章
這次是真的急行軍。
憑着對西戎地形的熟悉,李洵帶着大部隊熟練地躲過了草原上的偵查，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乾山之下,靜靜等待着敵軍的到來。
有山就意味着更容易潛伏。
都不需要多麼大的山,一般的山丘也行。在臨近乾山的地方，地形條件就足夠了。
他們並沒有太靠近乾山，因為西戎很看重乾山,山上不僅有哨所還有要塞,且不止一處，靠的太近，很容易被山上的人發覺。
若是提前向西戎王庭通風報信,他就白跑這一趟了。
當然，他的軍隊此次又是經過喬裝的,山上的哨所離那麼遠，他們半夜到達目的地，西戎兵要想看清山下的情況並不容易。而且他的時間也來得不算太早,並沒留給他們通風報信的時間。
當李洵趕往乾山附近打算守株待兔時，西戎王庭也發現了林樂慶所率領軍隊的蹤跡。
三萬大軍,行軍用得是疏陣,打着浩浩蕩蕩的蛟龍旗，再加上輜重隊伍，看着像是有十萬人。
這支軍隊也以極快的速度向著王庭靠近，已經攻破了沿途的兩座小城池。
兩個部落的人慌忙來向王庭報信求援，在彙報敵軍人數的時候也誇大了聲勢。
倒不是他們有心欺瞞王庭,而是林樂慶大軍在人數上看起來就是唬人。
一部分貪生怕死的貴族這時候也顧不上會不會吃排頭了，趕緊向西戎汗進言：
“大汗，他們可是十萬大軍啊，還有很多戎族騎兵,這戰力，即使正面拼殺，我們的人手也不夠用了！”
“大汗的安危要緊，我們不如先撤到乾山再做打算！”
西戎軍隊總數在三十餘萬，年初被慎郡王滅掉了五萬。
前幾天在伊爾喀城損失三萬，派出去迎敵的又有五萬，留守王庭的，只有四萬人。
對手是擁有超強殺傷武器的慎郡王，整個王庭岌岌可危，待在原地只能等死或者被俘。
西戎汗滿腹疑竇。
結合前兩天查乾巴拉傳回的消息，說至今沒找到慎郡王大軍的蹤跡，他認為這是慎郡王的調虎離山計。
慎郡王親自帶領少量兵力引走王庭的大部分兵力，而北邊的部署，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想趁着王庭兵力空虛，用大量兵力攻破王庭。
他豈能輕易上當。
“傳令下去，叫查乾巴拉火速回援！”
王庭作為一國都城，其中住着整個汗國最尊貴的人物，其城牆與各種防禦工事不比大啟的重要邊城差。據城而守，只要不疏忽大意，再怎麼是能堅持幾天的。
查乾巴拉也走得不遠，只要能火速趕回來，不僅能解王庭之危，說不定還能趁機殲滅慎郡王大量兵力。
然而，這樣的計劃很快在更大的恐慌中破滅了。
派出去的人還沒找到查乾巴拉，就已經收到了查乾巴拉那邊的潰兵回來報信：
查乾巴拉被慎郡王大軍夜襲，五萬大軍死傷慘重，除了他們這些僥倖逃出來的潰兵，幾乎沒有其他倖存者。查乾巴拉本人，也已經淪為慎郡王的俘虜。
西戎汗眼前一黑。
五萬大軍啊，就這麼幾天，竟然沒了！
貴族們也心痛到滴血，尤其是那彥圖的支持者們，趁機發難道：
“怎麼會被夜襲？對手是慎郡王，你們就不知道防着點嗎！”
“說到底，還是查乾巴拉台吉不夠謹慎！”
“他還是打仗的經驗少了些！”
西戎汗聽得滿心怒火：
“好了，都住嘴！如今問責又有什麼用！”
眾人只好閉嘴。
西戎汗又問起當夜被襲的細節，那潰軍首領也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回答了。
眾人聽得不寒而慄。
這是慎郡王第二次用那可怕的遠程武器重創他們了。
王庭的城牆絕對擋不住慎郡王的正面攻擊。
眾人再次懇求西戎汗撤離王庭。
西戎汗沉默良久，道：
“傳令下去，立刻整合所有兵力前往乾山！動作要快，絕不能給他們合圍的機會！”
“不該帶的人和物都不要帶，等誘敵進入乾山，我軍必能藉助地利讓他們損失慘重，到時候損失的一切自然可以奪回。”
此時他甚至有些慶幸，慎郡王不像是戎族一樣喜歡屠城，也不襲擾平民，這樣一來，把普通的牧民與部落成員留下，那些人也不會遭遇太大危險。
終於等到大汗發話，眾人不敢耽誤，立刻點了自家兵將，拿上武器和一些口糧，就以最快的速度撤離了王庭。
沒有人敢貪戀物資。
因為只有上了乾山，佔據地利優勢，他們才能保存兵力，保證自身的安全。
至於軍需，乾山以西也可以源源不斷地輸送過來。
所有人都抱着這樣的信念，絲毫不敢耽誤，星夜兼程就朝乾山趕去。
當然，為了避免再次遭遇夜襲，這次他們警惕性極高，迫不得已要休整的時候，幾乎要派出一個營的兵力在方圓幾里範圍內遊走巡視。
有驚無險地，乾山越來越近，眾人的神經也稍微放鬆一些了。
“大汗，只要再過半日，咱們就能上山了！方才我已經派了人上山去報信，讓他們提前準備與接應了。”
西戎汗微微點頭，嘆了口氣：
“只可惜留守的勇士們，也不知道能堅守城池幾天。”那些人都是為了拖住敵軍腳步而留下的。
陶格斯安慰道：
“為大汗與汗國效忠，便是死得其所。他們的靈魂會得到滿神的祝福，進入天國的。”
西戎汗看着已經不算太遠的山脈，下定決心要將慎郡王主力誘進山中消滅，心中很有緊迫感。
在敵人追來之前，他必須調集到足夠的軍需，還要部署好軍隊，做足萬全準備，這才對得起那些犧牲的人和財富。
因為是白日，整個軍隊的警惕性要低很多。即使如此，在途徑那一片丘陵時，也是經過了先遣部隊的探路的。
確認了丘陵背後的安全，他們便來通知大部隊。
西戎汗坐在馬車裏，在整個隊伍中間被嚴密保護着。其他貴族們為了防範慎郡王那不知名的遠程武器，也都躲在馬車裏，身邊由最強悍的部落兵馬護衛。
車馬迅速從丘陵之間的道路經過。
誰也沒想到，此時異變突生。
遠處的已經有些泛黃的牧草突然晃動了一下，緊接着他們便被四面八方的散彈包圍了。
一個又一個的士兵還不及反應便已經跌落戰馬，被傷到的戰馬也在整個隊伍里橫衝直撞。
“有埋伏！”
西戎汗不顧安危站在車頂上察看，這才發現，遠處竟有許多身披黃綠色披風的兵馬，還有一些不斷在發射的圓筒狀武器。
正因為他們身上的衣服太具有迷惑性，又隔得遠，才瞞過了斥候兵的眼睛，再次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更讓人膽寒的是，他們竟然被阻斷了前往乾山的道路，如今根本無法從此處山道上山。
白日裏的視線清楚，士兵們雖然混亂，卻不至於完全指揮不動。
西戎汗也顧不得追究為什麼慎郡王的軍隊竟然比他們先一步到達乾山下，此時他只想立刻脫離危險。
“向西突圍，務必衝上山道！”
他果斷下令道。
但是根本沒有用，明明上山的道路已經不遠，可這個方向的火力太猛了，衝上去的人死傷慘重。
他試着向南突圍，也同樣遭到了阻擋和攔截。
西戎汗一咬牙，只能下令往回撤。
只有來時的路是確定沒有埋伏的，他們先拖延時間，或許能逃出包圍圈，或者等到山上的哨兵調集更多軍隊前來救援。
只是，這樣的安全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他們在前頭跑，李洵的人在後頭追，但凡落單的人全都被騎兵追上來射殺。
如此追逃了有一個多時辰，探路的先鋒兵慌忙衝進隊伍里。
“大汗，不好了！東北方有好多慎郡王大軍正朝這邊趕來！”
西戎汗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只覺得渾身發寒：
“中計了！”
可此時醒悟又有什麼用，後有追兵，前有堵截，他們已經徹底陷入了敵人的包圍之中。
除了強硬突圍，沒有任何辦法。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雙方歷經數次突圍與反突圍，慎郡王軍隊的近身作戰能力不比西戎大軍差，再加上可以時不時地藉助遠程火力壓制，西戎大軍死傷無數。
包圍圈越縮越小，許多士兵和貴族的心理防線都已經瀕臨崩潰。
“投降者不殺！活捉西戎汗有賞！”
包圍他們的戎族士兵開始喊話。
看着慎郡王一方那些明顯梳着戎族髮式的將領與士兵，許多西戎士兵放下了武器，下馬投降。
“投降者死！不許投降！”
西戎汗氣得大喊，拿起弓箭就朝着那些投降的士兵射去。
然而，異變從他身後襲來。
一個平日裏不太受重視的貴族，竟然率領自己部落的士兵襲擊起了他的親兵，顯然已經打算賣主求榮。
他這一動，又有另外的小貴族也跟着行動起來。
李洵那邊的騎兵們也沖了過來，朝着西戎汗的親兵彎弓就射。
沒多久，西戎汗身邊的人便只剩下七八個人。
“住手！我投降！”
他丟下武器，坐在了地上，面容彷彿瞬間蒼老了十歲一般。
*
一場酣戰，李洵與林樂慶等人，留下一部分人馬值守，其餘人打掃完戰場，便開始休息。
林樂慶看着滿地被綁縛雙手的西戎降兵，以及那些被綁在一起，由重兵看守着的貴族和王族，黝黑的臉上露出暢快的笑容。
“哈哈哈哈，沒想到竟以如此少的傷亡，就抓到了這麼多西戎機要人物！”
向來沉穩的夏金良也同樣喜形於色。
“是啊，比我想像中輕鬆太多！郡王這一出引蛇出洞，實在是妙極了！”
他先前還以為，慎郡王讓林樂慶來，是為了與他們一起合圍西戎王城，心想西戎王城雖說防禦堅固，假以時日也必然是能攻進去的。
不過，西戎王城中，有着許多中原奴隸，只怕這些人會率先成為阻擋他們炮火的犧牲品。
同時，他們的士兵要攻堅上城牆，還要巷戰，也要做好大量犧牲的準備。
郡王說過，若少數的犧牲能救下更多人，便是值得的。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打這場圍城戰。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根本沒什麼圍城攻堅，林樂慶那邊虛張聲勢大軍壓境，西戎汗自己就承受不住壓力，從堅固的都城裏跑了出來，打算撤離到地勢更高的乾山。
於是，他們連城都不用攻，直接一伏擊一追趕包圍，就把人全部給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