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女主人只有一個
家裏客廳的燈突然壞了。
顧文帶着城城出去逛街還沒回來。
陳簽打算換上。
吸頂燈，很高。陳簽將凳子摞在桌子上，又加了個馬扎才夠得到。
第一次接觸這東西，還有些緊張，仰着頭，手哆嗦了半天才將燈罩卸下來，再費力地研究了半天才將裏面的燈管摘下來。
婆婆遠遠地站着，小聲說：“簽兒，你可小心點兒，真嚇人。”
陳簽拿着剛卸下來的燈管下樓比照着買了同樣的燈管回來。
到家之後，依舊爬桌子踩凳子再墊馬扎，好容易上去后卻半天都安不上，不知道是哪個卡槽出了問題。
仰着脖子很累，陳簽便試着稍低了低頭，忽然感到一陣頭暈，差點兒一頭栽下去。
極力撐着從上面下來坐在桌子上直喘氣。
在下面看了半天的婆婆上前來安慰她：“不用急，慢慢來。”
陳簽點點頭：“好，知道啦，媽。”
婆婆便去先找蠟燭了。
陳簽自己坐在桌子上休息了會兒，便打算再爬上去試着安一安。
顧文正好帶着城城進門兒，看到陳簽正費力地往桌子上放着凳子上爬，放下東西過來問她：“怎麼了？燈壞了？”
陳簽點點頭：“嗯，燈管壞了，我正想把新的換上去呢。有點麻煩，剛上去一次了，卡不上。”
顧文把燈管接過來，跟陳簽說：“這事兒我不在家就算了，我在家你就不能等我回來再說？你個兒這麼矮，踩這麼多凳子上去多危險！”
他讓陳簽下來，把馬扎又拿下來，只留了桌子上的凳子，踩着就上去了，然後低頭衝著陳簽道：“你把燈管遞給我。”
陳簽剛把手裏的燈管遞出去，還未等顧文接到手裏，找蠟燭的婆婆突然衝出來，緊張道：“哎呀，豆豆你怎麼上去了！你快下來吧，那麼高太危險了！你下來讓簽兒去安就行。剛才就是她自己卸下來的。”
顧文抬着頭繼續安燈，順嘴回婆婆：“她太矮了，這玩藝兒有電又高，萬一掉下來就不好了。”
婆婆奔上前來給顧文扶着凳子，又狠狠地瞪了陳簽一眼：“你就不知道給豆豆抉着凳子嗎？多危險啊！萬一摔了怎麼辦？！”
陳簽：……
我剛剛上去的時候比現在還麻煩還危險呢，也沒見您老人家上來搭把手啊？這會兒難道不是正好應該提安分女人應該做的事嗎？
做為一個安分的女人，難道不應該乖乖地等着男人來頂上嗎？
果然，雙標x的世界不是任何一個凡人能夠觸碰的。
婆婆扶着凳子，一個勁兒地囑咐顧文要小心點。
顧文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那個卡槽的裝法，但好在他個子高，不用像陳簽那樣，那麼費力的抬頭。
裝了大約有十來分鐘的樣子，該死的燈終於裝好了。
燈亮的瞬間，婆婆滿心滿眼的驕傲：“我家豆豆就是厲害，簽兒安了半天沒安上的燈，豆豆給你安上了。”
陳簽怏怏地答：“嗯嗯，顧文就是牛。兒子牛，主要是因為媽媽厲害，對吧，媽？”
婆婆終於笑了：“那是。”
陳簽：……
再次無語。
晚上吃飯，陳簽想吃臘肉炒芹菜，顧文自告奮勇他來掌勺。
原本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顧文也都是主動承擔掌勺任務的那一個。
所以這次他要掌勺陳簽也沒反對，直接去擇菜了。
顧文則卷着袖子帶圍裙，洗手切臘肉。
婆婆忽然就闖進廚房裏，對着顧文道：“豆豆，你怎麼做飯呢？好容易回來一趟還得下廚？這什麼道理？快歇歇去吧。簽兒要是不樂意做飯我做。”
陳簽的大腦里頓時飄了個標題：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苦命的兒啊，你回來一趟為何還要在廚房裏幫忙……
顧文抬頭看了眼臉上已經掛了霜的陳簽，連忙將婆婆推了出去：“媽，我炒菜好吃，小簽就愛吃我做的菜。你去歇歇吧，我來。你去跟城城玩會兒。”
婆婆一步三回頭地被推了出去。
顧文回來又跟陳簽解釋：“你也知道，我們那邊多少還是有點重男輕女的。我媽雖然好點，但潛意識裏還是有那麼點兒意思。又加上好久不見我了，難免溺愛些。你別理她就行了。”
陳簽一邊洗菜一邊問他：“嗯。那早上媽給你說的錢的事兒，你怎麼想？”
顧文沒想到陳簽會在這會把事兒提出來，也不敢肯定他跟婆婆之間的對話陳簽聽到了多少。
抿了抿唇，試探着開口問她：“媽說的你聽到了多少？”
“全聽到了。”陳簽頭也不回，專註洗菜。
“媽說你給她錢了。她以為是我讓給的，所以跟你算帳了。”顧文切肉的速度慢了很多，“媽是怕我攢不下錢，所以用記帳還帳的方式幫我攢錢，你別多想。”
“我不多想。顧文，咱們結婚的彩禮，酒席收錢，孩子滿月收的錢……我一分沒留，全給了你媽，因為覺得你家不容易，我想問問這些，你媽都記下了嗎？”水籠頭的水嘩嘩地響，盆子裏的芹菜都快被洗爛了。
“簽兒，你不要牛角尖兒。她記她的，咱有錢就給她點，錢你說了算，想咋花咋花，我絕對不管不行嗎？”顧文也有些頭疼。
“我在你們家，就像個外人。媽是個好人，但她有意無意表現出來的兩種待遇，我是真受不了。你在家還好些，你不在家，這些事，我只能壓着，真挺壓抑的。”反正已經開了頭，陳簽想着不如就把心裏的感受全說出來，一吐為快。
在電話里一提讓婆婆回去的話題兩個人就鬧得不甚愉快，現在顧文在家親眼見着了，總得有點感同身受吧。
現在自己能照顧孩子，婆婆回家跟公公過他們老兩口的日子不行嗎？
若是她老人家現在年老體弱需要人照顧，接過來住着給她養老也並非不可。
可是現在將她接過來，其實就是對人力的另一種浪費，還弄得大家都心情不好，何必呢？
只是，顧文聽陳簽說完后，突然就將刀一扔，抱了胳膊看着她：“你就這麼煩我媽？她就我這麼一個兒子，我不養誰養？她是有些小毛病，但對你也還可以了。又幫帶孩子又幫做飯的，你還想讓她怎麼做？！”
陳簽皺眉：“我是那個意思嗎？我的意思是，咱們一家三口的生活，為什麼非要摻和上你媽才行？！”
將水籠頭關上，把芹菜拎出來，放在瀝水籃里，陳簽轉頭往外走：“家裏，只能有一個女主人。不是我，就是她。”
－－－－－－題外話－－－－－－
婆媳關係更像主權大戰。誰都想按自己的方式做主日子怎麼過。
不是人性的好壞，其實更多的是生活理念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