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天下太平
陳簽衝著他的背影恨恨地壓着嗓子喊:“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得那樣葷素不忌，見人就上，齷齪不甚！”
半夜，陳簽被夢驚醒——她再一次夢到自己站在一道懸崖邊上，周圍沒有任何遮擋，風很大，吹得人睜不開眼睛，她怎麼也站不穩，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一身冷汗地坐起來，陳簽覺得這個夢的喻意太差，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會一做再做。
醒來之後再也睡不着仍然是一貫的傳統習慣，陳簽乾脆披了衣服起來，開始做培訓班的下一步開班計劃。
馬上就寒假了，應該可以再收一波學生。
正做着，顧文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你做這個幹嘛？什麼培訓班？你又搞培訓班？”
陳簽一愣，下意識地否認：“沒，一個朋友讓我幫他做的，我忘了，這會兒起來補。”
“什麼朋友？男的女的？王致？”顧文一臉懷疑。
“不是。女的。原來的同事，後來自己做培訓班了。其實吧，我覺得這個行業也挺不錯的，幫她做一做這些，我也想着看看如果合適的話，以後說不定自己也能搞一個。”
陳簽頭也不回。
回答他的同時也試探着把自己正在做的滲透給顧文，想着先看看他的反應。
“別了，別沒學會走呢就想跑。你一樣還沒幹好呢，再來另一樣。幹什麼都有風險的，能不折騰就別折騰了。”顧文仍然是保守路線。
又看了一會兒，見陳簽並不是很想講話，沉默了一會兒，他便又回去繼續睡了。
儘管此前兩人並不是很愉快，但也沒有冷戰，沒有再像烏眼雞一樣大眼對小眼地鬥來鬥去，大家默契地當無事發生……就當天下太平。
陳簽繼續把計劃做完，想了想，確定沒什麼能想得到的漏洞了，才告一個段落。
如果不出所料，從這個寒假開始，培訓班就要開始能賺錢營利了。
等到穩定了，再跟顧文說實話吧，現在告訴他，沒得讓他覺得自己折騰。
什麼都做完了，才四點多鐘。
陳簽找了條薄毯，往沙發上一縮，打算再湊合著歇一歇就算了，大不了第二天睡一天。
暈暈乎乎迷迷登登一個回籠覺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雖然並沒有睡熟卻也懶得起身。
陳簽聽見外屋婆婆正在小聲問自家兒子：“豆豆，你現在賺錢比簽兒多吧？簽兒上次給我們的錢，是不是你給她的呀？”
顧文納悶兒：“給錢？她什麼時候給你們錢了？我不知道啊。每天我給她的錢就是那些，基本上能夠房租和孩子的學費錢，再多了也沒有了。”
“啊？她上次回來給了我兩萬。說孝敬我們的，但拿得也不是多情願。我就告訴她你上學的時候花了多少，這個錢就抵了，她還不樂意！”
婆婆的聲音雖然壓得低，但屋子小，陳簽也能聽見。她不做聲，想聽聽顧文會怎麼處理。
顧文聲音不變：“那是她的錢，你幹嘛跟她算我的帳？我的帳等以後我給你還。你別找她要了。”
婆婆也有些着急：“那她現在花的還不都是你賺的錢？她一個城裏姑娘，精道的很，你不能把錢什麼的都一下子給她，還是得自己留一點壓腰包。”
顧文哼了句：“行，我知道了。你不用管了。”
聽到踢踏踢踏的聲音又往這邊來了，陳簽下意識地閉了眼晴裝睡。
連她自己也搞不明白那會兒是個什麼心態，究竟是想聽聽他們娘倆對自己的評價，還是怕睜開眼睛看見顧文會讓他尷尬。
一時之間也來不及想太多。
顧文轉了一圈，似乎是為了確認一下陳簽醒了沒有，他走到沙發邊上站了一會兒，又轉了身去廚房了。
娘兒倆就在廚房裏邊做早飯邊聊天，圍繞着陳簽到底有多少錢，現在到底在幹些什麼話題無限延伸式展開。
陳簽就抬眼看天靜靜地聽。
聽到他們從一開始的討論她的錢，到討論她的做人做事方式，到最後婆婆開始對著兒子半嗔半怨地吐了一句：“當初我就說了吧，讓你從咱那兒找個本本分分的當地姑娘，結婚以後家裏就你說了算，不會像她這樣。我能看出來，她想的高着呢~還想着干大的……”
顧文還想着接一句什麼，陳簽將搭在身上的薄毯唰地掀開，半分猶豫都沒有地站起來，若無其事地到餐廳倒了杯水。
也不去看廚房裏尷尬的已經快要用腳趾摳三室一廳的娘兒倆，拿看杯子又將攤在茶几上的計劃本兒去了小書房，和女兒一起玩了會兒積木，之後又各自看書。
半個來小時后，婆婆從門邊探出頭來，強行微笑着搭話：“小簽兒，城城你們娘兒倆出來吃點早飯吧，這都做好了一會兒了，再不吃就涼了。”
陳簽拍了拍女兒的小腦袋道：“城城先去吃飯吧。”
城城收好書，拉着陳簽要她一起。陳簽搖頭：“媽媽先不吃了，還有點兒東西沒寫完，媽媽把這些東西寫完了再去。”
婆婆以為陳簽是聽了他們的對話鬧脾氣，自己又沒法勸，只好一個勁兒的拽着城城示意她去叫着陳簽一起。
結果城城看了一眼奶奶之後，沖她擺擺手：“奶奶，媽媽要忙着學習，我們不能打擾她。她說她做完作業就會去吃飯了，我們先去吧。”
婆婆沒法，只好訕訕地退出去吃飯。
陳簽也不在意，繼續捧着手裏的書看。
屋子裏再沒人出聲，沉寂而沉重。
有的時候，所謂的“原生家庭”給一個人帶來的影響才最關鍵。
現在看來，顧文之所以越來越喜歡“安分”的另一半，也許與婆婆也有莫大關係。倒是不知道公公老顧是怎麼想的，但是按照顧文老家那邊的風氣來看，也許安分的女人才是最受歡迎的。
像陳簽這種不夠安分的，早晚都會被改造或被淘汰。
現在的顧文，他的心裏還有幾分原有的那種夫妻要並肩前行的心態呢？
說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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