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狏狼與烏椹
就這樣玩兒了一會,有些累了,她回到岸邊,把衣服穿好,找了一個乾燥的地方,躺了下來。
她看着天上影影約約的下弦月,感受着微亮的風,她突然想就這樣一直下去,讓自己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做。但她知道不行,因為天會亮,什麼都不做就等於坐以待斃。
她坐起來,拍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清醒。隨即站起來,決定就按原計劃的,去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地方去仔細看看。
其實前幾天她就去過了,但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線索。
畢竟她是要工作的,要摘果子,摘桑葉,回到家還要打掃干這干那的,還要出去搜集情報,給她的時間不多。
所以她覺得自己可能看漏了些什麼。
她直接來到自己掉下去的山崖上。山崖下方前兩天是搜過了,除了撿到自己的骨鐮,最有價值的情報,就是知道自己或許是個怪物。從十多丈高的山崖摔下來,她竟然毫髮無傷。
她探身向前,往山崖下望了望,就算身主心智不全,也不可能自己自願從這跳下去。
身主也許可能想採摘些什麼草藥?
她環顧四周,崖壁上也不見生長什麼花草,附近崖邊也不見一些她覺得應該是稀罕品的草藥類。當然也有可能是她眼不識物。
但如果是攀崖采物,身上應該帶有些什麼攀索爪鏈類。而先前她搜尋過,除了在底下撿到了隨身帶的骨鐮,其他物品一概無有。簍子也沒找到,原先的獸皮水壺袋子也不見了。
第一種可能,身主自己把東西放在了某處,然後跑到這裏攀岩采物,不慎失足落崖。
但這種可能幾乎可以排除。
因為像剛才所論,並沒有找到攀索類裝備。或者原來有,但被人拿走了。
那就是第二種,他殺。當時現場還有第二個人在。
這個人奪走了身主的簍子等物品,把身主推下了懸崖。
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麼不把她的骨鐮也拿走呢?
阿九不解,這幾日她繞路探尋,摸索到了崖上,一路上也並無其他發現。
而這片山林,或許是因為離人居住的區域近,凶野猛獸並不多見。偶爾能看見林中有些山驢、麋鹿、羚羊,幾隻成隊的蹤影。越往深處走,樹木就越高大,能看見一些山猴還是猿類的偶爾掠過頭頂高處的樹枝幹,驚擾葉影。
山林內能看到各種不同的樹和花,有些她好像見過,但有些她叫不上來。
畢竟術業有專攻,她以前只用功學習如何殺人,並不是探險專家。
她看到這些沒見過的花花草草,倒是時常會問問這男子,想向他虛心學習討教,但他從來不搭理她。
再往林中深一點就不會有什麼人去了。
其一,因為樹太高,採集太費勁,人都不想把多餘的精力浪費在不必要的事情上。
其二,兇猛野獸多,一不小心就成它們的吃食。
其三,是沒什麼必要。她所在的氏族主要負責採桑養蠶制布服供給給神農王朝,是炎帝部落的附屬國。而這支旁系只負責養蠶,給主支提供蠶絲。其他的采果打獵什麼的另有氏族負責。所以一般也就是讓未成年的孩子做着,讓他們學習鍛煉,不吃閑飯。
而平時所採摘的果子只會自家吃吃或是村內易物。因為王朝有明文規定,禁止與外族交易不是本氏族服負責生產的東西。
西陵氏比較特別。
這氏族特別就在於,雖然她們是附屬國,但因為她們負責養蠶抽絲,製作衣裳,其技術工藝是全大陸獨一無二,幾乎壟斷了這個產業。所以這個氏族在盤古大陸上地位可是舉足輕重,可謂是唯一的存在。
她們除了給神農王朝供給,也會跟其他有實力的部落國家交易。畢竟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她們村在這山林的東麓活動,再往西就是無窮無盡的森林。
阿九認為,這村能這麼安逸,也是靠這自然屏障,給她們擋去了不少禍事。在她看來,就村裏面那點戰力,靠些那些瘦粱的粗陋弓箭,要是隨便來隊壯實點的,這村估計是要沒。
這找了幾天,能找的地方她都找了,就是沒找到她想要的。
蹊蹺的很。
她踱步想了想,突然想明白了。
或許那人沒那麼聰明,不知道要清理案發現場呢?他把人推下去,反正人已死,也沒人看見是他做的,走了就走了。
不錯。
她點點頭,確實,不是每個人都會像她一樣這麼苛求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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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很麻煩了。
因為單從表面看,從她回到村裡后,村裏的人都表現得很正常。如果兇手在村裡,看到一個被自己推下山的人,竟然安然無事的回來,那肯定是要瘋掉的。但除了那天在溪邊那三個孩子老是躲着她,遠遠見到她就繞路走,其他人都非常正常。
說明兇手不是村裏的人。
按此推衍,一個村外的人,來到這裏,看到一小孩,背着一筐珍寶,想要殺人越貨。他把小孩搶了推下山崖以後逃走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就真的無從下手了。
正在她望月哀嘆自己或許不能幫身主報仇之時,身後樹叢穿來一些動靜。
她立刻戒備起來,抽出骨鐮握在手中。
只見一顆黑不溜秋的東西從那樹叢中‘嗖’的一下扔到她腳邊。
她狐疑地瞟兩眼那東西,但天太黑,她看不清楚。
她只能一邊戒備着,勉為其難的蹲下身拾起來。
手中的東西是一條形果子,表面有顆粒起伏,通體烏黑,有拳頭般大小,散發出一陣濃郁的果香。像極村裡人口中所說的烏椹。
這就是烏椹嗎?
她想舉到面前仔細看看,但又怕那林子裏的東西偷襲她,一時不敢動作。
她站着一動不動好一會兒,那樹叢里的東西終於耐不住了。簌簌騷動了一會,一直白乎乎的腦袋從樹叢里伸了出來。
狐狸?
這隻形似狐狸的獸,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好一會。
見她沒有動靜,又朝她伸了伸頸,見她還是不動,便從草叢中探出身子,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
這隻‘狐狸’通體雪白,看上去毛絨鬆軟,但卻又不是狐狸。因為它長着一雙耳朵長得離譜,它體長一米耳朵得有身體的一半,尾巴更是又大又長,估計也得有一米長。
好傢夥,這是什麼怪物?
阿九眯着眼睛,不知道這獸有沒有威脅。她把骨鐮舉在胸前,那怪獸感受到她的殺意,瞬間伏低身子,目露凶光,齜牙咧嘴。它獠牙尖利,作勢要撲咬。
“別動。”那男子說道,“你打不過,把刀放下。”
她雖然對這男子命令的口吻非常不爽,但也知道他沒有開玩笑,只能緩緩蹲下來,把刀放到地上,雙手投降。
那獸見她放下刀,倒是把兇狠模樣收起來了些,眼中除了戒備,還多了一絲好奇。
它慢慢的往她這邊走了幾步,試探了一會。見她還是不動,便放開了步子,走到她身邊,圍着她轉了兩圈,像是在上下‘打量’她。
阿九見它沒有惡意,心裏也送了一口氣,人放鬆了一點,她也好奇的打量這一頭怪獸。怪獸把大腦袋湊到她身上聞了聞,突然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手。
她的心某個角落好像柔軟了起來,此時突然很想摸一摸這獸的腦袋,手就立刻跟上了她的想法,放到了它的腦袋上。
那獸一開始往回縮了一下,阿九被它膽小的模樣逗笑了。它見阿九笑了,突然咧開嘴,把腦袋伸向阿九的手,任她撫摸。
好柔軟的皮毛!
阿九心嘆,她細看,這潔白的皮毛在月光下竟然泛着一點點金光。
那小獸被撫摸得舒服,眯着眼睛低聲叫喚了一聲,那聲音有點像嬰兒的啼叫。它長長的耳朵像兔子的耳朵般豎了起來,尾巴掃了掃,颳起一陣涼風,模樣甚是享受。
“這是什麼動物?”阿九真心想知道。
“狏狼。”那男子回答。
“噢!”她有點意外,沒想到男子會回答她。她看着狏狼,眼中滿是笑意,突然蹲下來,雙手抱着它的腦袋,揉了揉。還用自己的鼻子蹭了蹭它的鼻子。
那傢伙睜大眼睛,突然跳起來歡啼了一聲,在她身邊跳了起來,左蹦噠,右蹦躂,很歡樂的樣子。
“它喜歡你。”那男子說。
這傻子都能看出來好吧?她心想。
這時,狏狼突然伸出爪子,碰了碰她的肩膀,然後轉身往樹林跑了幾步,然後回頭看着她,擺了擺尾巴。
“讓我過去是嗎?”她像是在問狏狼,又像是在問男子。
“可以去看看。”男子道。
阿九真的很不爽他說話的語氣,好像自己做什麼都要經過他同意般。但她也無法改變他,就決定把他當作耳旁風,起身跟上狏狼。
狏狼領着她,一路走走停停,她也跟着狏狼往山林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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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天好像更黑了,視線所及快不見五指。
天快要亮了,她心想。
這時腹中穿來飢餓感,她正準備掏出之前備好的麥餅,卻在懷中摸索到剛才撿到的烏椹。
她停下來,拿出水袋倒水把烏椹洗乾淨,邊走,邊吃上一口。
這一口下去,甘甜可口的果汁像是在她口中崩裂開來,直擊她的味蕾。
濃郁的果香在她唇齒間蔓延開,充滿真箇鼻腔,她嚼着水潤的果肉,果汁不斷咽入喉嚨。吞下果肉,她再來一口。
簡直太美味了!是她來到這后吃到的最好吃的東西。
但細細品嘗,這果實好像帶有一丁點兒的腥味,似是血的味道。
把果子啃完,果香還在唇齒間久久不散,令她回味無窮。
這時天將剛亮,慢慢能從一些霧水氣中看清林中景物。
吃下烏椹后她只覺得體內有股清流,如流水般緩緩從胃裏流走到四肢,身體變得輕易,走路不費力氣。
真是神果嗎?阿九驚喜。這
這時男子說道:“這果子確實不錯,再多吃些許,把你身體氣血補足了,我倒是可以教你一些修鍊的門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阿九問道,“你是想收我為徒嗎?”
那男子似是輕笑了聲:“你沒有資格做我的徒弟。我只是教你一些手腳功夫,讓你防身,以免你被人打死。”
阿九一聽火冒三丈:“我寧願讓人打死也不跟你學,你這鬼東西,誰稀罕你的破功夫,還以為你自己還是什麼絕世高手是吧?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一寄生蟲。”
“你……”
“你什麼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你一說話姑奶奶就不爽,你別說話。”
那男子不做聲了,阿九覺得自己沒罵夠,一肚子邪火無處可發,邊走邊踢腳邊的樹葉樹枝,嘴裏罵罵咧咧。
狏狼回身來到她身邊,好奇的盯着她,似是再問:怎麼就生氣了?
“沒事兒,有個傻子在放屁,太臭了我散散氣。”她溫柔地摸摸狏狼的頭。狏狼似是聽懂了般點點頭。它往前跑,阿九跟了上去。它把她領到了一個簍子前,用爪子輕輕推了推簍子。
半簍的烏椹!她驚喜地兩手伸進簍子了,托起幾個烏椹聞了聞,太香了!
這簍子起碼得有二十幾個,不知能值多少金貝幣?
她摟過狏狼,狠狠蹭蹭它的腦袋,猛得親了一口。
狏狼又喜鳴了一聲,又蹦又跳。
她看着簍子的里的烏椹,突然又餓了。她心想,什麼錢不錢的,這東西她可能都找不到地方賣,帶回去也只是白白便宜了別人,還不如自己吃光,肥水不流外人田。
想罷,她洗了兩個吃起來,還扔了一個給狏狼。狏狼嗅了嗅果子,打了個噴嚏,又把果子踢回到她腳下。
“你不吃么?”她喝了口水,又把這個果子洗了吃。
它搖搖頭,趴卧在地上,把腦袋搭在爪子上,打了個哈欠,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他吃人,不吃果子。”那男子又說道。
“吃人!?”阿九驚呼,看着尾巴一搭一搭的狏狼,問:“那他怎麼沒吃我?”
“不知道。”男子道,“我也覺得很神奇。”
阿九狐疑,她突然想到了什麼,怒道:“那你剛才還叫我把刀放下?!你是讓我乖乖被吃嗎?”
男子不語,阿九這次是真的怒了:“你個王八蛋你!虧我這麼信任你!你竟然陰我,他媽的你個孫子,你給我等着,等我把你弄出來,我要讓你豬狗不如的活着,讓你生不如死,讓你……”阿九不停地罵,罵渴了吃口果子,又接着罵,把他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罵著罵著就吃了6、7個烏椹。
等她罵累了,坐下來,覺得有些口渴,剛想要喝點水,發現水沒了。
這時,她忽然感覺一陣心慌,開始胸有點悶。
漸漸地,她有點喘不上氣,眼前一陣暈花,頭陣陣作痛,有些反胃噁心。
狏狼發現不對勁,一越起身來到她身邊,焦急地在她身邊打圈。突然又不知道跑去了哪,不見了。
她乾嘔起來,只覺得眼前突然泛紅氣,眼淚鼻涕流了出來,滴到她的手上、衣服上,全是血!
她一時間只覺得全身血海翻湧、頭痛欲裂,體內不斷有能量要向外迸發,但身體卻好像被堵住了的所有出口,呼吸不了,瀉不出去,最後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