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第 256 章

第256章 第 256 章

“有罪!”

底下的聲音這一次山崩海嘯一般地襲來。

背叛教義向外人通風報信,這跟前一個殺死親子的女人完全不是同一個等級!

教眾中甚至有人站起了身,目露凶光地看着這個叛徒,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

他們才剛聚集到聖母身邊沒多久,才剛過上吃穿不愁、無病無痛的好日子沒幾天,怎麼就有人要破壞這一切?!

在這樣兇狠的目光下,男人打了個寒顫。

這些瞪視他的人當中,有許多都是他往日的親友。

可是這個時候,他們卻彷彿化身成了野外的豺狼。

是,他跟他們一起加入無垢教的時候,是奔着能夠得到更好的生活,所以才一起來的。

來到聖母身邊的一段時間,確實也得到了很好的關照,身上的病好了,而且不愁吃穿。

只要在無垢教一日,他們就都是平等的,能夠得到跟其他人一樣的待遇,不像在外頭一樣被分為三六九等,貧富貴賤。

可是,當他看到聖母是怎麼審判這些犯了小錯的人,怎麼讓他們這樣含着笑去死,還對她感恩戴德,又看到她是怎麼審判那些犯了大錯的人,跟教眾分食他們的血肉,以此來讓他們的罪孽被凈化,重歸純粹明真,他就覺得這個無垢之地跟自己想的不一樣。

這裏不是凈土,聖母也不是什麼觀音大士的化身。

她不是引領他們走向無上天國的人。

人怎麼能吃人呢?

就是在災荒最嚴重的時候,活着的人也是先吃樹皮,先吃土,實在到撐不下去了,才會不得已走上這一步。

而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是無垢教要他們去綁架幼兒。

聖母說這是觀音大士在夢中給她的啟示,要他們去找這些八字特殊的幼兒。

“只要能夠把他們帶回無垢教,就能更快進入無上妙境,得到永恆的歡樂與安寧。”

他承認自己是個懦夫,雖然那時候就隱隱感覺到不對勁,但他還是去了。

直到他從那些父母的手中奪走他們的孩子,把那些名單上的幼兒帶回來,看着被迷暈的幼兒被當成戰利品一樣,在這個祭壇上被交出去,卻不知是被做成了他們吃下去的血肉,還是被送去了什麼地方,他才幡然醒悟——

這個地方不是通往無上妙境的無垢地。

觀音大士的化身怎麼可能讓他們去搶奪別人的孩子,拆散一家人?

就連他們被治癒的疾病,不過是表面上被治癒。

聖母只是讓他們感覺不到病痛的存在,但他們的身體會怎麼虛弱還是會繼續下去。

像前面那個被他母親淹死的嬰兒,他覺得甚至可能不是那個女人的錯。

那個嬰兒沒有被治癒,本來就是要死的,他的母親甚至可能沒有殺死他,但是卻被無垢聖母影響了。

她影響了他們的心神,操控了他們的意志。

她可以讓沒有犯錯的人認為他們自己是兇手,可以讓這些教眾不知道自己在犯罪,狂熱地簇擁她,為她捨生忘死。

他想要叫上跟自己一起加入無垢教的親友離開,卻發現他們已經完全沉沒進去了,變成了這些狂熱教徒中的一員。

別說是讓他們跟自己離開,就算他透露出想要離開的心思,也會被舉發到聖母面前,然後以不夠純粹的罪名被送上祭壇審判。

他已經不能逃了,唯一的辦法似乎就是跟外面的人聯絡,用官府的力量來擊潰這個無垢教。

這樣,他才能從這個吃人的地獄脫離。

很幸運的是,這個時候紅衣女俠巴妙音也在追查無垢教的行列中。

她帶着她的人馬,追查被無垢教審判后拋出的那些詭異屍體,還有幼兒綁架案發生的地方,追蹤無垢教教徒的下落。

妙音女俠來去如風,而且還有能力拔除幾千人眾的大寨子,號稱有着八千教眾的無垢教應該也不在話下——甚至無垢聖母現在待的地方就是她曾經踏平過的一個寨子。

只要能夠和她聯繫上,把教徒的行蹤透露給她,她應該就能夠追上來。

追到他們的老巢,把這些人一網打盡。

他冒險留下了信息,雖然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相信,但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而事實證明他賭對了,妙音女俠看到了他留下的信息,憑藉這些關鍵信息,她截獲了幾個奉聖母之命去搶奪幼兒的隊伍,並且朝着聖母所在步步接近。

只不過在她成功追着線索找到無垢教所在之前,他卻暴露了。

他被押了回來,作為叛徒等待審判。

教內要審判的罪人很多,每天只審判三個,他被排在了今天。

男人很害怕,他也想過要逃跑,但他被同伴下了葯,全身都沒有力氣。

外面又全是聖母狂熱的信徒看守,就算掙扎着跑出去,結果也只是被提前審判而已。

終於,在這種絕望、害怕與恐慌中,他等到了審判日,被帶了出來。

看着這些高呼自己有罪,目露凶光要審判自己,要他付出叛教代價的人,還有面無表情地坐在座上的聖母,他忍不住了。

他支撐着自己站起了身,對着祭壇下的人喊道:“我沒有罪,我只是不想一錯再錯!”

聖母抬起了一隻手,底下的聲音瞬間靜了下來。

男人轉向了她,因為雙手被鎖住,所以沒法去指她,只能在她的目光下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發抖。

“你們真的以為這個女人是觀音大士的化身,能夠救苦救難,能夠帶我們脫離苦海嗎?不能!

“她甚至不能治癒我們的病痛,她只是用了邪法讓我們感覺不到而已!”

“我們還是在逐漸衰弱,走向死亡!

“救苦救難的觀音大士又怎麼可能會讓人去綁架別家的孩子,害他們骨肉分離?”

他說著,再次轉向了那個還懸挂在絞繩上的屍體,“救苦救難的聖母又怎麼會去審判一個剛剛失去嬰兒的母親,讓她也跟着去死?就算是律法最嚴苛的時候,當官的也不會這樣去判她的罪!”

這叫什麼聖母?這叫什麼聖教?

這是行騙者,這是邪.教!

正午明亮的陽光照在祭壇下,把每一個人的臉都照得模糊一片。

他的話沒有說動任何一個人,沒有把任何一個人拉回來。

他感到了比先前更加深切的絕望。

聖母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平靜地道:“我們的兄弟走入了歧途,離純粹的明偵越來越遠,他需要被凈化。”

凈化。

聽到這兩個字,男人的瞳孔收縮了一下,整個人顫抖了起來。

在無垢教里,所謂的凈化就是要吃掉一個人。

因為他的罪孽太過深重,是普通的審判沒有辦法洗清的。

所以要讓教眾分食他的血肉,讓他成為這些虔誠教徒的一部分。

在他們體內,他會重新感覺到對無垢真理的虔誠之心。

當年老的、犯了錯的教徒怕自己沒有足夠的時間來贖罪,會選擇這樣極端的方式來自我凈化。

最虔誠狂熱的信徒也會,這就是他們先前分食的血肉來源。

“我不——”

男人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局,更不願被這些狂熱的瘋子分食。

底下的人卻都站了起來,這一刻他們的面孔變得清晰了。

每一個人的眼中都燃燒着瘋狂,目光狂熱地盯着他:“凈化!凈化!”

鋪天蓋地的聲音朝着他沖刷而來,男人承受不住地後退了幾步,後仰跌倒了下去,目光跟無垢聖母有了一瞬間的對視,就是這一瞬間,他臉上的神色就產生了變化。

他臉上驚恐絕望的顏色一下子退去了,雖然他的目光還在掙扎,但終究也變得平靜下來,緊繃的嘴角抽搐着,露出了一個同先前的女人一樣詭異的、迎接死亡的笑容。

聖母再一次抬手,便有兩個人上來把變得平靜的罪人拖了下去,然後去除了他手上腳上的枷鎖,把他推進了一個巨大的方鼎里。

祭壇下方的聲浪漲到了極致,那個被推入方鼎中的男人再沒有前一刻的抗爭。

看着頂上的轉盤轉動,帶着尖銳方錐的鼎蓋從上方壓下來,要碾碎他的軀體,他臉上依然帶着恍惚的平靜笑容。

沉重的鼎蓋徹底壓了下來,把鼎中的人慢慢地壓碎。

裏面沒有傳出任何的聲音,這個走上了歧路的人終於還是在最後回到了正確的方向,以贖清罪孽的方式來迎接靈魂的凈化。

原本高於鼎身一半的龍頭汨汨地流出了鮮血。

血落在四個方向擺放的器皿中,把一個人體內所有的血都榨了出來。

普通的教徒可以分到一杯血,只有最虔誠的教徒才能分食他的肉。

因為只有他們才有能力凈化他,而不是在吞食他之後,被他血肉里的不純所影響。

而坐在上首的聖母沒有食用他,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能夠得到這個最高層級的凈化。

教眾們都希望等到自己生命的最後,能夠有機會讓聖母來親自給予自己凈化。

凈化儀式結束了,今日被審判的第三人才被帶上了祭壇。

眾人發現,排在第三位的不是一個罪人,而是一串罪人。

他們被綁在一起,連成一串帶上來。

看過了剛才的“凈化”,這些全都在瑟瑟發抖,甚至還有人尿了褲子。

當被推到祭壇上,壓着在聖母面前跪下來以後,他們才認出了這個端坐在座中的女人。

“白氏?”其中一個年紀與她相仿,相貌中帶着幾分兇惡的男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是你……是你……你在搞什麼鬼!”

“大膽!”

押送他上來的教徒當即給了他一巴掌,“誰允許你這麼跟聖母說話?!”

聖母……包括這個男人在內,被押上來的所有人都看着這個曾經被他們肆意欺壓辱罵,卻從來不敢反抗,只知道任勞任怨的女人。

她看他們的目光像在看着一群陌生人。

沒有仇恨,也沒有感情,只有高高在上的漠然審視。

她是聖母,她是無垢教的聖母。

這些剛剛分食了一個人的瘋狂信徒,全都是她的追隨者。

在無垢教壯大起來以後,他們也聽過她的威名,知道她是大士在人間的化身,執掌審判之能,還可以醫治頑疾,但沒有人把她跟失蹤的白氏聯繫到一起。

她把他們抓來做什麼?

難道也要像剛剛審判他們教中的叛徒一樣審判他們嗎?

“白氏——不,聖母!聖母饒命!”

往日在家裏把她當成僕人,拿捏她欺壓她的大嫂秦氏已經看清了這裏是個什麼地方,知道他們奉行的是什麼規則。

他們不管大齊的律法,自有自己審判的標準。

而這標準都是由聖母所決定的。

他們那麼狠的得罪過她,冤枉她毒殺婆母,讓她入獄,其實只是因為老三嫌棄她生不出孩子。

他早就跟鎮上的寡婦勾搭上了,對方還帶了一大筆嫁妝,要進門做他的正頭娘子。

送走老娘跟無所出的白氏,換一個財神爺進門,這是多好的一樁買賣。

因此,他們才全家一致決定這麼做。

當得知她被闖進縣衙的亂黨劫持出了大牢,沒有等到太后壽辰大赦的時候,全家人還覺得省去了一番功夫,實在是太好了。

可是沒想到,她卻成了無垢教的聖母,手握生殺大權。

現在還一口氣把他們都抓來了。

有秦氏的示範,剩下的所有人也醒悟過來,紛紛開始向著白氏磕頭求饒。

“弟妹……弟妹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放了我們吧!”

“以前的事都是老三不對,你有什麼要算的,找他算就好了!看在你嫁過來我也幫你幾次的份上,放二嫂回去吧嗚嗚嗚……”

而這家的男丁只是稍微落後了一些。

在死亡面前,他們也顧不得什麼尊嚴了,一起向這個女人求饒起來:

“聖母!小人是豬油蒙了心,才幫着老三這個沒良心的一起陷害你……他是為了娶鎮上的寡婦進門才要休棄你的!”

“沒錯,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你找他一個人算賬就好了!我們上有老下有小,望你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不要跟我們這些人計較……”

“你們!”

當時妻子被冤枉毒殺了母親,在他們的齊聲指責下有多孤立無援,現在戚三郎就有多無力。

他氣得胸口起伏,想要上去對拋棄自己的兄弟抱以老拳,卻不敢擅動。

他的神色在仇恨與恐懼之間切換,最後猛地抬頭看向了自己的妻子,接着左右開弓開始大力扇自己嘴巴子:“我不是人!我對不起你!”

在此起彼伏的哭嚎聲中,他自打嘴巴的聲音格外響亮,“可我只是想要個自己的孩子……芸娘,我只是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啊啊……你恨我吧!但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念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你原諒我吧……芸娘你原諒我吧!”

在這此起彼伏的求饒聲中,聖母臉上的神色絲毫沒有變化。

她只是將手放在扶手上,宣判道:“你們有罪,死不足以贖清你們的罪孽。把他們帶下去,充當血蠱的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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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運被奪后我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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