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際荒原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第一個補給點，深夜的寒風越往邊境就越冷，這是梅里烏斯外最近的一個補給點，距離學院的庇護將近七十公里，在趕來這裏之前，蘭徹已經燒乾了第二桶油。
整個過程都是全速，最高的時候甚至超過了六百碼，蘭徹幾個月的沒日沒夜的練習第一次有了不錯的回報，六百碼仍然不是車輛的極限，可惜的是車窗碎了半邊，每分鐘呼嘯的風總會卷帶一些小東西包裹在臉上，有的時候是灰塵，有的時候是樹葉子，有的時候甚至可以是動物的糞便。
他們下車的時候感覺並不好，精靈女孩也一改之前的風範，不過她堅持用力地戴上自己的兜帽。
蘭徹已經不知道自己的頭髮該有多麼糟糕了，不過無所謂，好在這個燈塔一樣的補給點還有燈，不然他們可能要考慮步行折返梅里烏斯了。
蘭徹敲響了門，一個士兵從門后探出頭來，在這樣人跡罕至的地方，他的頭髮比蘭徹更糟糕，他大概是快要入睡了，慵懶的眼神中透露出不耐煩。
“你們是……梅里烏斯的學生？”士兵認得出來他們身上的校服。
“是的，我們要去……”
“我們是梅里烏斯的學生，從黎世中央館那邊回來，僅剩的油不夠我們回到梅里烏斯。”蘭徹搶先一步打斷潮汐。
“我這裏確實有油。”士兵看着他們後面停着的汽車。
他打量着面前的男孩女孩，目光頓時深邃起來。
“好的，先生女士，希望你們不是要去追逐吉爾特流星，也不會在天際荒原迷失。”片刻之後士兵還是妥協了。
“什麼是天際荒原？”蘭徹問。
“一個死地，不知道什麼時候留下來的迷幻地帶，進入那裏面就很難再出來了，天際荒原和亞特蘭荒原接壤，不過我們有用地標區別，還算是明顯的，往前二十公里就是了，千萬要區分兩片荒原。”
“不用區分，那不是我們的目的地，我們要回到梅里烏斯。”蘭徹說。
“但願是這樣。”士兵丟給他兩桶油，豎起一根手指，“一金幣，梅里烏斯的學生總不會記賬吧。”
“找她。”蘭徹對着潮汐努了努嘴。
“我沒錢！”潮汐嚇了一跳。
“勤工儉學的學姐可不應該說這種話。”蘭徹聳聳肩。
“別這樣看着我，我的生活都是尼特教授在負擔，我早就是窮光蛋了，學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上，我也想兼職，可惜尼特教授堅決不允許罷了。”蘭徹接過油，又說，“要不給你看看我的錢包？”
兩個人重新上車，潮汐的表情一臉肉疼，她一直念叨着什麼液體這麼貴，一個金幣她能攢一個學期。
蘭徹只能安慰她回來的時候還得加一次，到時候再念叨也不遲。
“那輪椅怎麼回事，你明明能站立。”蘭徹看着車後座的東西。
“不是站立，是漂浮，是離地幾厘米的飛行，精靈在市場上很值錢，所以過去被獵捕太多，我也是在逃跑中受的傷。”潮汐輕聲說。
“剛才那個人為什麼會知道我們要去做什麼？”潮汐忽然想了起來。
“不在乎，不關心。”蘭徹頭也不回。
“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他就算說前面怎麼怎麼危險，你也不會折返。”
“沒事沒事，精靈學姐會保護你的。”潮汐輕輕地拍了拍蘭徹的肩膀。
“好的好的，我親愛的精靈學姐，
我們要進入荒原了，你也要盯着看，區分地標。”蘭徹嘗試減速。
但是並沒有太明顯的變化，荒原上的道路幾乎都是直線，速度無形中比其他道路都要快上一些，蘭徹起初並沒有在意。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天際荒原的地標，一公裡外，我們走的是對的。”潮汐開始地給蘭徹豎起了大拇指。
“倒是忘記問了，天際荒原的地標有沒有正反面，萬一我們現在實際上是從天際荒原往外走呢。”蘭徹忍不住逗她。
“啊？那怎麼辦，我們要繞路嗎？”潮汐是一個很容易受騙的人，但是她總能有一副認真的樣子，反而讓蘭徹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沒事的，應該沒事的。”蘭徹開始覺察到了不對。
視線中開始蒙上一層白霜，從一開始的邊角到越來越影響視線，明明是開闊地帶，但是所能夠看到的東西卻越來越少。
灰霧聚集，那並不像是一個自然現象，整個荒原似乎悄無聲息中就開始變得朦朧，蘭徹用力踩下剎車，明明頓挫的感覺明顯，可是車輛已經失去了控制，他們依然在車輛上保持着告訴行駛的狀態。
“方向盤也不管用了。”蘭徹不得不告訴潮汐這個可怕的事實。
“我們得讓它停下來！”潮汐挺直了身體。
“沒用的，停不下來，就算停下來了我們也沒能逃離，進入荒原的時候，我們就已經進入了天際荒原。”蘭徹搖了搖頭。
“為什麼這麼說？”
“地殼是會運動的，由於地殼的運動，大陸之間的板塊撞擊之後，荒原地區就會向上抬升，我不知道接壤的天際荒原和亞特蘭荒原哪個更高，但是我們絕對是在修正過的天際荒原里，天際荒原會自動延伸，或許天際荒原一開始就不是一個‘死物’。“
“那也好過什麼都不做！”潮汐忽然抱住了蘭徹。
以她的身體，可以說是艱難地越過副駕駛，她鑽進蘭徹的懷裏抱住了他。
原本清淡的香味現在變得濃重了，這個味道能夠讓蘭徹的情緒鎮定下來，他鬆開了對車輛的所有操作，因為沒有他的架勢，車輛依然在保持速度穩定的前進。
沒有人會知道這輛車會獨自穿行到哪裏，或許會進入天際荒原的中心，或者是沖入這沒有人煙的鬼地方。
蘭徹回應般抱住潮汐弱小的後背，強勁的風吹開了她的兜帽，強風迫使潮汐閉着眼睛，潔白的光翼從較弱的後背閃現。
潮汐沒有說謊，-作為精靈，她天生就有飛行的能力。
光翼拚命地振動，潮汐的想法再簡單不過，她要帶着蘭徹一起從車裏飛出去。
可是他們的頭頂好像有一睹無形的空氣牆，無論潮汐做出怎麼樣的努力，他們都不能從座椅上脫離更多。
潮汐的力量無法支撐蘭徹的體重，精靈的飛行能力也不允許在高速運動的情況下帶人，更何況灰霧中的荒原可能存在另外的限制。
“節約體力。”蘭徹說。
“你們機械專業那麼多車，偶爾少一台也沒有什麼吧。”潮汐無視蘭徹的話。
“你……不會……”蘭徹忽然想到了什麼。
不只是潮汐的意思，還有在第一個補給站里，那個士兵的對話。
“希望你們不是要去追逐吉爾特流星，也不會在天際荒原迷失”。
迷失是一個本質相對的概念，現在蘭徹能夠和潮汐對話接觸，是因為他和潮汐都觀測到了對方的存在，他們有共同的記憶，也有身體的接觸，甚至是統一的目的。
在車上的時候他們距離很近，所以這一切都理所當然，但是他們一樣遠離，沒有了同一平面的基準，那麼他們之間的存在也就不構成。
比如，失去了同在車輛上的共同空間。
“不……不要……停下來！”蘭徹忽然大吼。
他抬頭的時候對視那雙寶石藍色的眼睛，可是精靈的魔力已經收不住了。
爆炸讓整個車輛四分五裂，他們在荒原上的高速行動終於停了下來，兩個人因為爆炸的威力而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