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吉爾特流星
“你還好嗎？”伊麗絲把伊曼從地上扶起來，他已經站不穩了，或許在酒精的作用下，他連自己說了什麼都不知道。
“或許吧。”看到是伊麗絲，伊曼原本的氣焰一下被壓下去許多，他不會在伊麗絲的面前發脾氣，更不會對伊麗絲髮脾氣。
“到底發生了什麼。”霍爾德問。
“我有魔力，但是我無法使用魔法，在天空塔里看到的結果，我問過嵐，以現有的魔法理解和手段，他也無法清除是為什麼，很有可能，我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成為魔法師，我留在梅里烏斯已經沒有理由了。”
“這是很大的事情嗎？做不了魔法師……你可以轉別的專業，以魔法部的分數線轉專業，基本沒什麼問題的……”
“我小的時候帝國是戰爭年代，我父親沒有死在戰爭，死在回家的路上，被魔法師殺死了。”
“那天我在外面玩，看到了整個過程，魔法師殺死一個普通戰士只需要一個瞬間，那個時候我就立志要成為一個魔法師，為了能夠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
“我堅信這是我畢生所要追求的力量的道路，為此我努力了多少年，但是現在我所信仰的權威告訴我這輩子都不能觸及我的理想，我無法接受。”
“我會從梅里烏斯退學。”伊曼又說。
他堅定而冷靜，他深吸口氣，好像用盡全身的力氣做出的決定，他踉踉蹌蹌地走開，彷彿要逃離，逃離伊麗絲，逃離能跟他搭上話的所有人。
蘭徹沒有開口，什麼都沒有說，他只是在旁邊看着，他有幾次是想要說話的，但到嘴邊卻又說不上什麼。
回過頭的時候伊曼已經走遠了，到最後蘭徹也沒能說上去，他不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對成為什麼有這麼強烈的執念，與其在邊上空口說著聽起來像是風涼一樣的話，不如做個看客或者聽眾，這樣也許能讓伊曼的心裏好受點。
伊曼這麼想着，他也是這麼做的，就和過去一樣，就和過去浪跡在滿世界的時候一樣。
晚上的時候伊曼甚至沒有回到宿舍，學生會會長知道了這件事也沒有多說什麼，後面的時間裏宿舍里就像是永遠地少了一個人，蘭徹很長時間都沒有見過伊曼回來，他的床鋪始終都是之前的樣子。
雖然在大多數時候，伊曼也不怎麼說話，最多只是一個搭茬的人，但是原本的新生生活里已經接受了他的存在，可是現在忽然少了一個人，最忙碌的人反而變成了學生會會長。
蘭徹和霍爾德甚至不能從學生會會長那得到關於伊曼的信息，直到現在也不知道伊曼最終是不是退學了。
見到伊曼最後一面那之後的一個月，蘭徹每天下床的時候總會面對一張空床鋪發獃，發獃的時間從一開始很短變得很長，他無法明白，明明只是一件很簡單或者很小的事情，卻可以被伊曼以為是這樣的災難。
從入學到現在，兩個月的時間，這意味着蘭徹已經完成了本專業的大部分理論課程，於是他所有的課都變成了實操，甚至在尼特教授的堅持下，連體修課程都沒有了。
這意味着蘭徹每天都要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從中央庫房開車到後山開始練習，一直到夜幕降臨。
這麼長的時間裏，他只是重複着基礎訓練，甚至沒有再一次摸到機甲的邊緣。
蘭徹很懷疑是不是梅里烏斯的其他學生每天都這麼緊湊，又或者是高年級就會好一些。
又是一天課程結束，蘭徹趴在方向盤上沉沉地睡去，
腦子裏依稀記得尼特教授讓他醒來的時候自己把車開回庫房的話。
他不記得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醒來的時候是什麼時候，後山距離學校的鐘塔太遠了，課程結束的時候天是黑的，現在天也是黑的，蘭徹甚至不知道是否過了學院門禁的時間，如果運氣不好地話。
就沒有把車開回去的必要了，反正都是明天也是一樣的課程，還不如就在車上對付對付，這樣明天還不用擔心遲到。
“原來你是機械專業的嗎？”女孩的聲音驚醒了蘭徹。
不知道什麼時候副駕駛忽然多了一個人，她的身體很瘦小，兜帽蓋住了半邊臉，聲音很熟悉，蘭徹回過頭，是星空社的那個女孩。
之前找伊曼的時候幫過忙，輪椅丟在了後排座位，蘭徹抬起頭的時候還迷迷糊糊的，但是依稀能夠知道是誰。
“現在幾點了？”蘭徹脫口而出。
“已經過了時間啦，宿舍回不去的。”女孩知道蘭徹想要問什麼。
“抱歉，上次還沒有來得及謝謝你。”蘭徹仰起頭，想要讓自己精神一點，他的手臂被枕得有些發麻。
“你來後山幹什麼？”蘭徹又說，他忽然意識到這一點。
“嘻嘻，你看天空，有一顆很亮很亮的星星。”她指着上面。
“確實有一顆，只有一顆。”蘭徹老實地說，今天的夜色並不是很好。
“吉爾特流星，世界上最幸運的祈福，比求神拜佛那一套什麼的好用多了。”女孩很開心，“你現在看到的那一顆星，在五個小時以後會越來越大直到在眼前墜落，如果我們能夠在五個小時以前趕到黎世中央館的話。”
“黎世中央館？”蘭徹愣了愣，“那是諾亞帝國的邊境，黎世中央館是境內最後一個補給站。”
“哇哦，其他學生都不會知道這種東西，你居然有了解。”
“來諾亞帝國的時候我就從那邊走的。”蘭徹當然記得。
“精靈族天生會飛行，但是並不擅長飛行，我的速度很慢，不過有車的話就不一樣了，你會開吧，你一定會開吧！”女孩一邊說一邊點頭，大概是想要替換蘭徹的立場幫他同意。
“學校的監控很嚴格，我們出不去。”蘭徹攤攤手。
“精靈族的潛行和治療一樣拿手。”
“可是你在醫務室是用手給我包紮的。”蘭徹瞪大了眼睛。
“精靈的魔力可是很寶貴的。”女孩撓了撓頭。
“擅自離開學院是要承擔後果的。”
“我保證，最多只記過！”女孩豎起三根手指。
“可是我跟你只不過認……”
“我叫潮汐，是本名哦，過去族人叫我的名字，學院裏的別人我都沒有告訴，校長他們都只叫我精靈。”她很認真，在說自己名字的時候甚至特意摘下了兜帽，好讓蘭徹能夠正視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真的很大，有着大海般的寶石藍色。
“成本太高了，你幫助過我和我現在要幫助你的價值和結果不對等。”蘭徹想了想，乾脆直言不諱。
“真是理性的怪物。”潮汐嘟着嘴，“能夠看到吉爾特流星的人都會很幸運的，我把我的幸運分你一半不行嘛。”
“或許你應該找校長，以校長聞名世界的魔法水平，估計不需要五個小時。”
“你在開玩笑嗎？”
“你先跟我開玩笑的。”
“那……那我教你精靈魔法，那種特別特別帥氣的男孩子都喜歡的飄逸魔法。”潮汐沒話說了，只能不斷地加重籌碼。
“魔法么。”蘭徹趴在方向盤上，“你說什麼樣的人，會對魔法有瘋狂的執念呢。”
“我想……這肯定不是一個可以在梅里烏斯找到的答案。”潮汐的眼神里閃爍着精靈獨有的狡黠，她的嘴角上揚，胸有成竹。
“好，我答應你，不過我想要知道，你追求星空的理由是什麼。”蘭徹挺直了身體。
十分鐘之後後山的圍欄處，爆閃的車燈刺破黑暗，在精靈魔法的幫助下，聲音和軌跡被壓制到了最低，車輛在梅里烏斯學院之外的地方疾馳，蘭徹和潮汐奔向吉爾特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