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城華夢(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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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ientist說,昨天做了一個和你有關的夢,但是害怕告訴你。我說,但講無妨。
又頓了頓,然後說:“我夢到你在夢裏像是我的女友,我們看起來像戀人又似乎很幸福;和你在一起的時間真的很開心,我喜歡你在夢裏對我的愛。因為小小的親了一下,我幸福了一個下午,在夢裏,你那麼浪漫。我好想見到你,希望你不要因為我說了這個夢生氣。”
我說,不會生氣,你可以說任何想說的,一個夢而已,正常。
想到了別的事情,我這種被稱作“浪漫”的人,是不是特別容易遇到這樣的事,很多情嗎……沒有啊,我極少有什麼情緒,不主動,不多話,一般交流近乎是惜字如金,吳之書不算,更不要說愛誰喜歡誰了,哪裏多情了。被喜歡的話很好啊,至於為什麼喜歡,我是個虛無主義者,既不懂也不關心。
這態度是不是容易叫人心碎,只是有點發覺而已,將來會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叫誰心碎嗎?
我現在還沒能理解這都是些啥,為什麼在夢裏被親一下會幸福,可能是他的語言在試圖迷惑,那個人只是在夢裏被關心開心了下,就覺得是幸福了。我講這件事只是在嘗試理解自己,順便分析。二是關於親吻,假如是我有好感的,已經在戀愛關係中,誰若覺得被親會幸福的話,親一下就可以啊,這只是一個行為,沒意義也沒不同。想到莫索爾,女友說想要結婚的時候,他說好啊。忽然發現了什麼,局外人進入婚姻的理由應該是,沒什麼理由反對,我和你相處得還行,結婚不是壞事,和別人也行,結唄。
這是不是和我之前的戀愛初期很像,不能用只有兩極思維來解釋了,缺乏輾轉反側的過程。
下午逛街,看他們推銷或者打盹兒,在想一件事,這些人怎麼過他們的一天?在這裏站着坐着,等會兒去吃飯,說話,可能缺了幾樣,就是生活的全部嗎?
這都是在幹什麼,又或者,是為了開心,為了明天繼續重複一樣的事、可能的開心和大部分的無聊?我不是說這樣的生活沒有意義並看不起這種方式,而是,它本身存在就是一個迷。
看了一部《何以為家》的電影,我不能理解,生孩子,養孩子,闖蕩,為了生計,是什麼,生計,就是明天的重複嗎?主角說窮人們痛苦的活着。孩子們被買賣,早夭的生命,復仇,藏起在小推車裏的寶貝,偷渡去遠方為了更好的生活,對,借口是“為了生活”。更好是在安穩的屋子裏喝一杯牛奶,看着自己小孩凳上校車后的安心嗎,只是可能的情況,我試圖把它具體到確切的事情上而已,股票上漲賺了不少錢,有人在大學評上了職稱,年老的有一天去聽了話劇,餓的時候有點心吃,是更好生活的體現嗎?不是在否定和反問,我在試圖體會。
今天和大家講,那個大個兒冰淇凌叫人開心,不是真的開心,因為看似小確幸的場面似乎應該是開心的。假如,生活的意義可以用吃冰淇凌代替,我已經吃到了啊,明天繼續嗎,好像區別不大。又,聽到這樣的話,生活不需要意義,嗯,那就不需要。
離開廣場的時候,忽然聽到哪裏的聲音,“詩和遠方”,comeon,微微一笑,遠方也很無聊好不好,是哪個充滿希望的人還惦記着可能降臨的快樂,現實和苟且,哈哈,哪裏就苟且了,有什麼區別嗎?
看到皮膚黝黑的環衛工人,在對視的一剎那他低下了頭,
這讓我覺得不對勁。他似乎是很辛苦的,也度過了幾十年的人生,其人握着枯木掃帚,身後是藍色的鐵皮三輪,帶着草帽,對面是一個女大學生,剛吃完雪糕,不愁生計,也不富裕,夏天沒有防晒黑了許多,進來又微微胖了,她還有些虛無,不能感知這人世正在發生的一切。
她是我。工作、生活、乃至“隱居”,是什麼啊,該做什麼,應該怎麼做,如果現在有人告訴我,你要好好生活,並且給我列了一張表,那應該會清晰一些。比如,今天的清單:洗漱、和一二個人說幾句話、吃幾頓飯、喉嚨不舒服的時候喝水、聽課和記錄、回答問題、坐一會兒、看點文字、睡覺。你告訴我,這就是,那我就能好好生活了,這幾樣事情不難,能做到的,然後明天繼續,它可能有細微的不同。甚至,換一種說法,我覺得所有能看到的生活,都像是無所事事,小獅子說我每天像度假一樣,忙碌的樣子我也能表現,不是表演哦,就是換一種“充實”的樣子度過這一天,不難。哈,我一定是壞了。
我知道現實中有一些值得敬重的人,相處會很舒心的朋友,值得快樂或悲傷的事,發生着的悲劇讓人同情,憤慨的腌臢的都有,我可以和誰去散步,可以親吻感覺不錯的男孩,讀書,哭泣或忙碌,我甚至有可能會結婚,養育子女,也許到中年仍是一個人,也可能不在了,沉浸體驗在其中。但,所有的這些,是什麼?下樓看到貓貓曬着太陽,它的腳蹬在自行車上,很可愛的樣子,它做了一個下午的夢,我祝它好夢,卻想不明白它為什麼而活,然後不想了去便利店買牛奶,冰涼的食物從我的嘴巴跑到肚子裏,很好玩,整個過程十分清晰,這可能是最近長胖的原因之一,進食,不要思考,還能觀察。
某夜
莫索爾。發現了一件十分詭異的事,無關文學。它是一種呈現,不是我誤以為的真實或者需要模仿的東西,他是自然而然的我。
我手上有一本書,該怎麼向你解釋那種感覺。它是一件東西,是一件物品,垃圾桶里的,書架上的,我以及衣櫃裏的裙裝,清晨的咖啡,沒什麼區別。
某個白天
我的身邊物越來越簡單了。也許畢業前,簡單到一個行李箱就可帶走所有。簡單到我現在隔離、出車禍、忽然返家,每個路過桌面的人會心頭一詫異,如此少的,她一定是個極其冷漠的人。當然現在柜子裏衣服還是很多,也許我閑時可以介紹下,每個存在都是有很深刻的理由的,有的甚至站不住腳,但這好歹算一個意義。
兩到三年前買的塑料收納盒,上下層的尤其精緻,裏頭放着資料開口用的連接環,很清透的白色、紫色、粉色,也很貴,我準備一起送給買發箍和兩件式裙的傢伙。這些錢呢,放到相機基金里,講真現在說非得買什麼的話,我倒是想買那個特別貴的徠卡,不要額外配鏡頭的,因為懶,存上幾年錢可能會買,可能剛夠了就去旅行揮霍掉,捐掉也說不準,想法本身存在就夠了。
沒有特別需要什麼,但尤其缺乏這特別的需要感。
前段時間看中了一件短上衣,一件尤其美的裙,一個小包,都很貴。
理由是,很美啊,喜歡美的事物。但是,後來有其他的考慮,察覺自己似乎是物慾橫流了,二是明確知道以我這性格,到手也頂多穿一兩次,一年,兩年後,也可能好多年後還是要以某種方式分別的,沒有品牌的熱衷,同時想買的還有兩件四五十的針織衫,未買也不是出於資金的考慮,而是暫時不需要。
手上有一套英國的下午茶瓷杯,沒有好好養護,用它倒速溶咖啡和飲料。另一件很美,但瓷不通透的茶杯,高中時代超市活動里的,下頭印着“雀巢公司敬贈”,外側有唐三彩的馬,原先是兩個,還有碟子,如今只剩下這一隻杯,是怎樣的喜歡,極其廉價,留了很多年,但無論它還是另一件貴价的,下一秒不小心摔碎的話,都沒關係。唉,怎麼講呢,現在身邊的一切,說到底全是可以不留的,扔和留,倘若我產生這樣的想法,一定要給它一個理由,比如吹風機,肯定放在身邊,它有用處,完完全全的實際用處。
拖鞋自然有一雙,雙肩包、中等的和大的各一,另現存的三件斜挎包就很懷疑了,酒紅的劍橋包;深藍的甜甜圈包,這很大氣,出門帶着;淺藍色的斜挎開口包,放着幹嘛呢,別了許多胸針,但沒用處,放着佔據我心裏的空間,礙我的眼,丟了也會一起撕開心裏的一小塊,進退維谷。
某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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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了四十張郵票,給幾個朋友寄賀卡,他們很高興。準確講,他們告訴我收到很高興。這麼做有幾點原因,一是當初收藏的美好的箋紙太多,丟了它們就成了垃圾,有些殘忍。二來我若寫點什麼留在身邊也無意義,假如能讓誰有短暫的被珍視、或者開心的話,我感到很美妙。
擔待些吧,我就這麼自顧自地說下去了,通常情況不願回看之前的文字,如果你不幸看到之前的,大概率也是我照搬、複製、或者一股腦放上來的,我不能忍受回顧自己的文字,那好羞恥,一定會清空的,性格所以然吧。
過一會兒,就會忘記說過的話,扔過的東西,美妙的記憶和夢,同時不記得壞事,因而這日子也不算太糟。反正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