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南嘉縣主2
習武之人,腳步多是難察,蓮子愣是沒聽到一點動靜,眼下仍是不明所以,向屏風后的葉眠問道:“公主您這衣裳穿到一半好端端的跑什麼,又改主意了?不是說要見南嘉縣主的嗎?”
葉眠蹙着眉狼狽道:“有人進來了我當然要跑!”
江楓的聲音這才傳來,也含有幾分難堪味道:“小人向公主請罪……小人絕非故意唐突。”
蓮子葉眠二人總算聽到了江楓的腳步聲。
因為他是跑出去的——落荒而逃。
葉眠無語凝噎,恨不得找個洞鑽下去。蓮子只好出聲安慰:“沒事的公主,江侍衛是自己人。”
就是因為自己人才顯着難堪的好不!若是陌生之人她把臉遮上便是,鬼曉得她是誰。
葉眠高聲反駁:“鬼和他是自己人。”
江楓聽到了,過門檻倏地腳上一個趔趄。
葉眠沒法子,儘管一時間忘不掉剛剛的難堪,可還是得裝作啥樣沒有發生,跟蓮子二人在禮部的帶領下前往戲台,在她不遠的五步外江楓還遠遠的跟着。
他居然還有臉跟過來,一想到剛剛的場面葉眠就多生一分嬌憤。
她攥着拳頭,突然很想看看江楓這傢伙此刻是個什麼表情,想必是幸災樂禍吧,葉眠遂腳步一頓,立刻轉身。
誰知那人竟是料到了她要轉身一般,也將身體背了過去,掩耳盜鈴般的把眼神飄向周圍景色,
葉眠舔了舔后槽牙。
好你個江楓!
葉眠故技重施,又尋了空子趕忙轉身,卻又看見那江楓背過去裝的人畜無害樣,遂一路上,二人來來往往好幾個回合,愣是一路“過招”到了戲台。
因先前糾結猶豫耽擱了許多功夫,眼下台下已是人滿為患,葉眠記恨了江楓一路,這次又轉身看他。
江楓這回沒有迴避,一張俊顏不動如常,真是一個善於修飾的人。
葉眠強裝鎮定,只想着扳回一城,昂着頭道:“我要去尋與我的總角之交,你不是讓我罰你嗎?好——我就罰你給我站在原地等我,一步也不能動。”
哼,叫你躲,眼下本公主讓你跟都不讓跟!
江楓心道不好,若是他站在原地,怕是難讓江家人見到他隨公主南下,但心裏又因先前一事不敢面對葉眠,一個“好”字竟已脫口而出,他無奈,早知道如此他就該謹慎些,就不會有這檔子難以啟齒的事,江楓此刻甚至有點想抽自己一記耳光。
葉眠穿過人流,終是見到了她的手帕交。
闊別四年,當年那個與她一起淘氣搗蛋的小丫頭如今已出落成了落落大方的江南美人,臨安的水土當真是好,養的她的小青禾皓如凝脂的,一顰一笑都很是動人。
葉眠悄聲上去捂住了葉青禾的眼,在她耳邊壓着嗓子道:“吾乃何許人也?”
葉眠的手一下子便被一道溫熱挪開,眼前人兒轉過身來嬌聲道:“酣酣!”葉眠饒是沒想葉青禾信上喚她酣酣也就算了,這當面葉青禾也這麼叫。葉眠扯了扯嘴角,兩隻手擠着她臉蛋佯怒道:“我都是要及笄的人了,信里喚喚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別再叫我酣酣了!”
葉青禾拿她沒法,又抓開她的手無奈笑道“好好好,叫你公主殿下就是了。”
只聽得太常寺的人一聲高呼,百官親眷紛紛嵩呼叩首,皇帝講了幾句話,最後道了個“盡興”便賜了座。
台上唱戲的伶人約莫唱了一盞茶的功夫,台下部分不愛看戲的人早已坐不着了。
一官員拂了拂袖,與身旁人交代了句,便起身去如廁,他是叫他父親打通了多方關係才硬生生上了這南下的遊船。只想着藉此機會在大朝會上結交一番,給自己混個眼熟,謀個機遇,免道他這位列三公的爹瞧他不上。
這大朝會的格制就是盛大些,就連這茶都是選用了上好的團茶烹的,果然還是皇帝喝的茶最香些,饒是家中那些求官客送的上門禮都沒得比,他連吃了好幾盞,眼下就突發內急了。
戲台上正上演着負心漢的戲碼,那伶人正涕淚俱下道:“上寫王魁多拜上,拜上萊陽敫姑娘。自悔纏綿花柳巷,歡場失足少主張。今日高中登金榜,另娶淑女理應當。秦上紋銀三百兩,聊報一片好心腸。流水年華莫虛晃,盼卿早選好夫郎。”
江楓正站在入口的欄棧邊,與那些守備的兵衛融為一體,倒是沒有人注意到他。
眼下他負手而立,只覺得台上的戲詞分外刺耳。
他小娘是唱戲的,故而他最是討厭聽戲。
“這戲詞我原聽我爹的一妾室蘇小娘唱過,不愧為名妓啊,這唱詞沒成想都傳到臨安了。”
江楓耳郭一動,聽得一句含沙射影的話傳來,這人分明說的就是他娘。
呵,居然是他的好兄長。
江見安走向前去定睛一看,見到江楓真是他弟弟,掃了一眼他身上服飾的格制後面露譏笑道:“我就說這兵衛怎好生像我的好弟弟,果不其然還真是。我見那日你與父親斷絕關係行的那番決絕,還以為尋到了什麼好去處,沒成想還是做了這名不見經傳的小卒。”
江楓心中冷哼,這江家人居然自己尋過來了,只是沒想到這來人是江見安,一個從五品,也能給他混到南下遊船上來。
江楓晲着來人,面上雖波瀾不驚,眸中卻閃過一絲殺意,彷彿一支淬了毒的箭,任憑內心如何的勃然,那些肅殺與陰鷙都被他小心的桎梏於體內。
可誰知那江見安卻不知適可而止。
“你來這可有考慮過為你那卑賤的娘親爭口氣?怎麼著江家庶子的名頭聽起來還是比這小卒來的好聽些吧...”
那江見安滿臉嘲弄,還俯身上去挑釁。江楓偏過頭去,不去看那張醜惡的嘴臉,手上動作着,幾根銀針乍現,在他人不得見的地方露出寒芒。
他動了動唇凌冽道:“畜生,你若再提我娘一句,休怪我不客氣。”
戲台這邊。
四年未見,葉眠雖一直與葉青禾有書信來往,但紙短情長,很多話在信中總是道不完的,兩個人寒暄了半盞茶的功夫,眼看着台上的戲台起又台落已然好幾場了,葉眠這才想起自己忘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