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離去

第四十七章 離去

張合觀眾人神色,知道必是袁術見了使者之後,卻用另外的話欺哄了眾人,不由得頗感有些頭疼。劉勛憤怒之後,拍馬向前對張合道:“好叫將軍知道,在使者到來之後,袁術聲稱大將軍已破公孫瓚,不日將親領燕代之眾來襲許都,令我等先行強攻。”張合再次看了一眼高大堅固的許都城,不禁挑了挑眉毛,他已經可以想見眼前這些人在其上碰的頭破血流的樣子。“如今大將軍遣將軍來此,我等可以唯將軍之令是從,只有一條,從今而後,我等奉大將軍為主公而不奉袁術。”張合對着憤怒滿面的劉勛笑了笑,安慰道:“這是自然,大將軍遣本將來此,亦不過因與袁術兄弟情分,不忍在難時拋棄。但到了河北之後,以袁術之庸,自然無從掌權典兵,總不過尋一處上佳庭院,令其修養罷了。”劉勛道:“如此我引將軍去見袁術吧。”張合笑了笑,道:“如此有勞將軍了。”說完,張合對親衛示意,讓出一條通路,劉勛也不客氣,拍馬向前而走,張合等緊隨其後。行到一處大帳前,劉勛下馬,以手指帳道:“袁術便在此帳。”張合亦下馬,左右親隨把大帳圍定,另有七八人搶進帳中查看有無風險。片刻后,七八人中出來一人,向張合通稟道:“將軍,大帳可入。”張合輕輕點頭,一馬當先走進大帳,隨即皺了皺眉頭。帳中空氣污濁,一披頭散髮之人身着龍袍坐在榻上,聽到張合入帳之聲,那人全無反應,只是對着桉前一碗水念念有詞。張合推開親衛,上前幾步,這才聽得清了:“這水,是以金玉為器質,迎辰時初露於其中,再由女子纖纖之手迎奉,置入白瓷之中,以絲綢燃火煮沸。”“再有未經人事之處子沐浴齋戒之後,以唇齒采蜜,口頰含糖,舌尖為快,攪拌而成。朕稱之為,天女奉蜜…”說到這,袁術突然抬頭看向張合,道:“愛卿,你要不要飲上一杯?”張合看那滿是螞蟻昆蟲的桉幾,再看袁術凹陷的臉和血紅的眼睛,一陣惡寒由心底湧入,不着痕迹退後一步,道:“末將張合,奉大將軍之名,前來迎接…”話說一半,已被袁術凄厲的尖叫所打斷,其吼道:“朕乃大仲皇帝,天下之主,朕之當面,你竟敢不行三跪九叩之禮,口稱奉他人之命,你這…你這亂臣賊子!”張合被袁術的反應驚呆在了當場,震驚之餘,他細細去瞧袁術,只見隨着袁術嘶喊,袁術口中竟有白蟲爬出,額前耳邊,亦有螞蟻攀爬。張合殺人無算,卻只在死人身上見到過這等景象,如今袁術身穿龍袍,狀若瘋魔,形如死屍,不獨張合,賬內這些歷戰老卒,也看的腳底發寒,遍體生涼。這時劉勛等人走了進來,甫一見到袁術狀態,也不禁紛紛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劉勛便忙向張合解釋道:“自從見了使者,袁術便動輒殺人,吾等出於無奈,方暫令其居於大帳,這幾日吃穿用度,可從不曾有所短缺。”似乎是聽到劉勛聲音,袁術用手在桉上一陣摸索,再摸到碗后,高呼着沖向一旁,卻又在半路戛然而止,突然跌坐在地上,然後將碗抱在懷裏,不住道:“這是朕的玉璽,你們誰也拿不走,誰也拿不走。”隨着袁術動作,屋內原本若有若無的惡臭頓時強烈了數倍不止,張合把眼一瞧,不由得呵斥先入帳的這幾人道:“你等先入,竟不曾發現嗎?”幾人看了一眼暗處的頭顱,解釋道:“將軍,我等只能觀帳內是否有所埋伏,如何敢去搜索大帳。”“方女,方女,你在哪裏,朕的傳國玉璽又在哪裏,朕的天下,朕的天下…”袁術的嚎哭聲將帳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他身上,只見伴隨袁術口中呼號,眼中卻無有一滴眼淚落下,而是一隻細細的蟲子從眼眶裏爬出,張合這才發現,原來袁術竟然早已瞎了。空氣中短暫的安靜之後,不知何人小聲自言自語了一句,這是漢天子降下的報應嗎?帳中有一個算一個,全是亂臣賊子的眾人看着身穿龍袍卻慘烈至此的袁術,再聽這話,直覺得其彷如是從九幽到此的耳語,心中滋味,不可言表。其實袁術如此慘狀不過是因為自到壽春之後,多喜食田螺,魚蝦,漢世只是求鮮,而不知高溫除蟲,為蟲寄生之下,腹中口腔本有腥氣,被軟禁后袁術砍殺侍者后眾人不敢入帳,只把食物遠遠放着,袁術不作清潔,為屍上腐蠅爛蟲所趁,遂有此狀。“朕的天下啊…”袁術踉踉蹌蹌循着聲音向張合方向撲來,站在張合前面的一名士卒看了張合一眼,見張合面無表情,只得咬牙去攔袁術。這士卒不敢抽刀出鞘,只是把刀鞘橫過,希圖阻擋袁術前行。袁術忽然被阻,情緒再被點燃,一邊腳下發力,想要推走阻攔,一邊怒吼道:“哪裏來的奴才,竟敢阻擋朕的去路?”“是家中那庶子袁本初,還是董卓家奴呂奉先?你們兩人,盡都不得好死!”袁術面容猙獰,手上用力,看着袁術臉上那駭人已極的口中白蟲,眼角紅線,這兵用盡全力反推了回去,卻不想此時袁術早已虛弱到了極點,還能強撐着行走怒吼,不過是心裏一點不甘,化作邪火,燃燒着他最後的一點生命。這種情況,袁術如何能承受這兵士全身力氣,兵士一推之下,袁術隨即栽倒在地,後腦在地上一碰,袁術發出“啊”地一聲,恢復了些許清明。“着太子袁耀在靈前即皇帝位,皇后馮方女陪葬朕陵,朕應上天之召…”“陛下,太子繼位尚需用璽宣聖旨於天下,未知傳國玉璽何在?”聽着袁術恢復正常的聲音,仍然在說著夢話,張合心中不免唏噓。但感嘆歸感嘆,張合卻是沒有忘記自己所為何來,於是推開兵士,上前問袁術道。“傳國…傳國玉璽?”袁術忽又激動不已,口裏湧出大量混雜着絛蟲的獻血,道:“那是朕的,是朕的,誰也不能拿走,太子也不能。”袁術吐出的鮮血顏色發黑,惡臭已極,細長的絛蟲隨着獻血漫出而在臉上蠕動,有些爬得快的,已然從袁術七竅中重新爬入袁術身體。張合強忍着眼前一幕帶給自己內心的巨大不適,附和道:“陛下所言甚是,臣當取傳國玉璽與陛下同葬。”“對…你做得很對,你叫什麼名字,朕要提拔你。”袁術喃喃道:“朕要封你為侯,讓你做大將軍…”張合眼見袁術言語間越來越虛弱,不知袁術還能活多久,忙道:“臣謝陛下隆恩,還請陛下將傳國玉璽所在告知於臣,臣即刻便將寶璽取來同陛下同葬。”張合話音剛落,袁術忽然翻過身來,用一雙已經盲掉眼睛惡狠狠盯着前方,道:“你要葬誰?朕乃天子,豈會身故,朕不會死…朕不會死…”袁術再次吐出黑血,聲音漸漸低不可聞,終於,袁術再也支撐不住,頭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張合看向身邊的親兵,親兵被張合一瞧,只得表面一派恭敬內心罵罵咧咧的走向袁術,勉為其難的將袁術翻轉過來,伸手在袁術鼻息上一談,對張合道:“回稟將軍,人已死了。”張合在心裏重重一嘆,旋即轉首瞪向劉勛等人,劉勛上前對張合道:“將軍,末將知道傳國玉璽何在。”“哦?”張合來了興趣,道:“未知寶璽如今何在?”劉勛上前道:“前幾日袁術在督戰時不慎將玉璽遺落,當時末將軍中之人拾撿到之後,悄悄交予了末將,末將將其收藏在了營帳之中,將軍不妨遣人與末將一同,將寶璽取來獻與將軍。”張合把目光去在劉勛身上打量,劉勛討好的衝著張合一笑,道:“大將軍面前,就請將軍多多關照了。”張合輕輕點頭,喊來一隊騎兵,隨劉勛往劉勛帳中去拿玉璽,自己則留下來處理袁術身後之事。劉勛領了這隊騎兵往自己帳內而去,一路上對這隊士兵極盡奉承之能事,這些士兵哪經歷過這陣仗,對劉勛觀感大好之下,亦有些不好意識起來。到了營帳之前,劉勛下馬挑開營帳,沖此隊兵士道:“將軍可先入帳查看。”兵士中領頭之人連連擺手道:“當不得將軍之稱,劉將軍且去取了寶璽,我等在當隨劉將軍之後。”劉勛走進帳門之後,迅速把帳門勾在帳前立柱之上,然後奔向帳中床榻處。來到榻前,劉勛從桉上拿起長劍,拔劍出鞘,走到帳尾,連續數劍砍在其上。門外這隊騎兵在劉勛入帳之後,緊隨其後卻發現帳門不能挑開,幾番拽扯之下,帳門仍不為所動,立時心知不妙,紛紛拔刀,砍入帳內。然而眾人終究遲了一步,待搶入帳中之時,劉勛已然用劍噼開了一處缺口,逃出帳去。劉勛剛剛出帳,立時高喊道:“衛士何在,速來護我。”廬江原本豐裕,劉勛自到廬江后,治民理政,總攬兵士都做的不錯,因此在軍中亦有相當威望。方才不小心為張合所控,眾軍士投鼠忌器之下,不能使用。如今眼見劉勛脫困而出,立時便有劉勛親衛上前,將劉勛團團圍在中央。這時張合所遣騎兵亦從帳中出來,劉勛手下兵士正欲砍殺了這些人等,卻為劉勛所阻止道:“住手。”眾人依言住手,劉勛遠遠沖這些騎兵拱手道:“本將並無意與張將軍衝突,因此不想傷害諸位性命,還請諸位不要做那愚蠢之事,以免逼得本將不得不殺了各位。”這些騎兵紛紛看向領頭之人,領頭之人看了看周圍密密麻麻的長槍,恨聲道:“依劉將軍之言,莫要輕舉妄動。”劉勛笑了笑,道:“還請諸位交了兵刃,與我一同去見張將軍,本將還有些話要和張將軍一說。”張合在袁術帳中,先命人將袁術及侍者的屍體用篷布包裹,拖到帳外,然後命眾人將大帳一寸一寸仔細搜索,另吩咐幾名有經驗的兵卒去取材做上一口棺材來為袁術盛放屍體。吩咐就緒,張合站在一旁,看着眾人將袁術帳中物事一件件清理出來,這時,有士兵來報說:“將軍,劉勛處起了波折,如今正在不遠處等待與將軍說話。”“蠢貨!”張合怒道:“這麼多人看着一個人,竟然還能讓他脫了掌控。”罵歸罵,劉勛還是要見的,張合翻身上馬,去見劉勛。見張合到了,劉勛先令手下放了這隊騎兵,然後對張合道:“劉勛無意冒犯將軍虎威,只盼將軍亦不要勉強劉勛往河北去。”張合道:“我此來只為帶回傳國玉璽,劉將軍只需將玉璽交給在下,之後無論將軍想要留在此地還是去往廬江,張合都當全力相助。”劉勛馬上微微欠身,道:“劉勛謝將軍高義,只是這傳國玉璽確實不在劉勛手中,且據我所知,袁術此來許都,並不曾將傳國玉璽帶在身邊。”“不曾帶在身邊?”張合道:“難道寶璽仍在壽春?”劉勛亦不知傳國玉璽具體在何處,但不影響他回答張合所問,道:“袁術向寵愛馮方女,且立下太子,想來傳國玉璽當在這二人身上。”張合忽然看着劉勛一笑,道:“將軍所言或者無差,但若是將軍自己匿了這傳國玉璽,張合又如何得知呢?”“如今皇帝人在江淮,想來廬江亦不能保,將軍莫不是打算去投效江東孫策嗎?”劉勛哈哈一笑,道:“方才袁術帳中,觀袁術慘狀,張將軍難道不是心有餘季?”“漢家傳承至今,或者真有天子神靈也未可知,袁術這等死法,異日本將可不想品嘗。”說到袁術死狀,張合也有些無語,只能在心中感嘆:“好個袁術,生前招惹麻煩不斷,連死後也能繼續給人招惹麻煩。張合沉默不語,劉勛則道:“劉勛自領兵去降順朝廷,還請將軍莫要阻擋。”張合所部兵馬盡為精銳,劉勛所部,亦不太差,如今若是張合起意想要留下林聰,亦不免要付出不小代價。張合想了想,從劉勛等人迎接自己的陣仗來看,傳國玉璽確實不似在劉劉勛之手,而之後劉勛對自己所說的話,更像是為了脫困而在撒謊。怪只怪自己竟然為袁術帳中情狀感染,以至一時不察之下竟為劉勛所騙!張合心中自責,但終究覺得對着劉勛,不值得付出這等代價。於是張合道:“將軍可自行領兵離去,本將不會阻攔。”劉勛與張合各部緩緩脫離,事已到此,張合索性把方才控制住的將領及士卒統統放歸,帶了袁術屍骨,望了一眼許都大城,心中突然想到一個念頭:“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否再到這等雄城之下。”目送張合領兵離開,劉勛對眾人道:“逆賊袁術的死狀,諸位也都看見了。如今江淮地被皇帝取了,吾欲往許都城下降順,不知各位意下如何?”眾人紛紛口稱願意,於是劉勛從軍中選了一個素日裏能言會道的軍士往許都之內向荀或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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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之獻帝興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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