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烽煙
沙土混合了血液,黏在張俶的鞋底,宛如蓋章般在地面印下一個個暗紅的腳印,從每一具暴徒的屍體邊延伸到張俶身後。
張俶注視着暴徒首領,眼神蘊着寒意,冰冷的表情讓他原本就硬朗的面部仿若萬年不化的堅冰。
暴徒首領已射完了手中的箭矢,憤恨地把沒了用處的木弓砸將過來,只是在半途就落到了地上。
卻在這時,一道身影從背後靠近張俶,張俶側身後勾腿,瞥見是那名少年暴徒。
此刻少年暴徒抹在臉上的血尚未完全凝固,因他痛苦地弓着背,幾滴未凝固的血從他的臉上淌下來,滴落到沙土中。
張俶皺緊眉頭,別過身向他走去。
少年暴徒忍受着下體傳來的劇痛,咬牙切齒間露出一口尖利,又沾着血的細牙。
張俶腦海里驀地就浮現起當初被人舉報而挨了鞭子的經歷。
他來到朝他齜着牙的少年暴徒面前,雙手一錯,少年的脖子發出脆鳴,已然被扭斷。
不遠處傳來跌入沙地的輕響,張俶抬眼望去,發現那名首領已經狼狽地跑開了一段距離,卻也不着急,只是踱步過去,拿起那面甲殼製成的滑板,在手上掂量一番。
擲出那面甲殼,只見其在空中劃了一條弧線,卻正中暴徒首領的腳踝。
失去行走能力的暴徒首領用手撐着地面向後掙扎,卻只能看着張俶一步步逼近。
他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恐懼,與不久前的肆意狂放截然不同。
待張俶走近,他抓起了一把沙土,未來得及撒出,小臂就被張俶的踢擊扭曲。
在這時候,張俶才看清,他的脖子上還掛了一根項鏈,穿着一排白色的小玩意。
是牙齒。
張俶沒思考這牙齒來自哪裏,只是快步繞到暴徒首領背後,雙膝抵住他的背部,左手從上抱住他的腦袋,將其固定,右手則掐住他左半邊下顎,向右拉扯。
“咔嚓。”撕裂聲從張俶雙手間響起,放開手,任由手中之物落在地上。
抓起一捧細沙清潔完雙手,張俶繼而起身,撣了撣衣褲。
身邊捲起淡淡的微風,張俶似回應風聲,又似告誡自己:“對,我就是一個劊子手,可能還有點卑微的底線。”
而在遠處北廣等人眼中,張俶的身邊包裹着幾乎肉眼可辨的煞氣,蟄得人雙眼生疼。
北廣在張俶利用氣加速飛奔之時,就對張俶表現出的速度吃了一驚。
昨天大殿上的那一幕,他猶記在心裏,沒想過要弄僵和張俶的關係,之前說感謝張俶,一部分是他真的覺得這種打擊有利於自己弟弟的性命,還有一部分是為了提早闡明自己並無惡意的態度。
稍微對比張俶昨天和現在的速度,不知道武僧和氣的他,只能將前後的巨大差異歸結於鍛體術。
作為正式弟子中的老手,他自然了解鍛體術的效果,當初他晉陞正式弟子經歷了一連串考驗,拿到那本鍛體術后,也是在當天就迫不及待地修鍊起來,但鍛體術的強化效果並非一日千里,而是要經年累月持續不斷的修鍊才能見到增長。
難不成是自己的天賦太差了?北廣頗為自卑地想着。
為了求證,他扭過頭,環顧了一圈,找到一名也是昨天剛升為正式弟子的成員。
“阿全,你看看,你的鍛體術有沒有像他這樣的效果。”
被北廣點到名的成員不由得苦笑,也頗有被張俶打擊到自信的意思:“北廣師哥,我昨天開始修鍊鍛體術,除了覺得身上有些酸痛外,基本沒啥大效果,而且還不敢多練,怕出岔子嘞。”
“看來,他可能真的是那種天才。”
北廣把上面的話憋在心裏沒說出來,可一干人在拿自己和張俶對比后,都是心有戚戚。
待張俶一步步走回,行到自家馬前,發現這群人都面色陰鬱,心裏覺得這些傢伙是真的擰巴。
剛才你們說見慣了這種場景,自家下場單人滅了那群暴徒,你們又擺出這副小刀拉屁股的表情。
他不明其他人如此反應的緣由,只當是因為自己屠滅暴徒的原因。
張俶本就沒了心情,也懶得搭理其餘人,便逕自踩住皮套馬鐙上了馬。
不過他們未發一言,張俶也不好主動出言奚落,一隊人馬就在這種微妙的氣氛下徐徐前行。
彷彿全體神遊天外的景況,終是被一陣驚呼打破:“看,黃鎮點起了烽煙!”
這下可打破了原本的沉默,眾人皆如揚起脖頸的大鵝般,神色驚慌地遠眺過來的方向。
張俶眯了眯眼,發現黃鎮的方向,兩道滾滾濃煙向上空攀升,直連天際。
“兩道?那是出了大事啊!”
北廣一咬牙,清楚兩道烽煙是何意義的他,立即調轉馬頭,同時不忘招呼所有人:“快,不用體恤馬力,儘快趕回去,一定出大事了!”
所有人紛紛響應,開始大力抽動着馬鞭,恨不得胯下的馬多長出一對蹄子。
張俶偷覷了多數人的神色,當即也催促馬兒快跑,可視線卻移到了自己的左腳上。
他知道,那裏有一道黑色的蛇形標記,象徵著是夜蝰拳法的卧底。
此時燃起的烽煙,跟夜蝰拳法的人會有關係嗎?
不恤馬力的一路奔馳,讓馬頸不斷的劇烈起伏,馬嘴開始流出細沫,馬匹響亮的喘氣聲替換了一路上眾人耳畔邊不斷迴響的風聲。
黃鎮的影子已經模模糊糊出現在眼前了,眾人還想讓胯下馬匹再堅持一下,趕到鎮上再說,腳下卻突生異變。
一道揮舞着暗紅色巨螯的身影從地面下探出,其中一隻巨螯直取張俶。
這道出擊速度與紅色閃電無二的螯鉗,在張開的同時已經來到了張俶的頸前。